第532章 登門
山村深秋傍晚，太陽逐漸西沉，餘暉將整個山村染成橙紅色。
遠處山巒在夕陽映照下顯得格外壯美，仿佛一幅金色畫卷。
屋頂升起裊裊炊煙，飯菜香味瀰漫在空氣中，勾起食慾。
李家老宅。
整個稻場充斥濃郁魚香，就連動物們也都眼巴巴蹲在廚房門口。
老爹和兩位姐夫，一臉鬱悶的坐在老橡樹下，時不時偷偷用鼻子吸著空氣里的魚香。
「早知道我跟三兒一夥，老二，你不是號稱魚見愁，咋還輸了！」
「還三冠釣魚王，扯淡，你那些冠軍怕不是有內幕吧！」
二姐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抓破頭皮也想不明白。
明明魚竿專門定製的，魚餌也是調配秘制餌料，技術手法肯定沒問題。
可怎麼會輸給破竹竿和蚯蚓。
見鬼了！
難道那些土鱉暗河魚吃不慣精細料。
這時，大門方向傳來孩童銀鈴般的笑聲。
安娜和囡囡嬉戲打鬧著跑進稻場，見到老橡樹下拉長臉、生悶氣的三人，乖巧的問好。
老爹和倆姐夫強撐起笑容回應。
「囡囡，你爸呢？」老爹隨口問了一句。
囡囡捂著嘴偷笑，「爸爸和爺爺、奶奶在後面，我們偷偷先跑出來的。」
啥！
那位大人物也過來了。
倆姐夫蹭一下站起身，表情中帶著激動和惶恐朝院門口望去。
「慌個球，咱老李家也是大門大戶。」老爹一副泰山崩於前而巋然不動的氣度。
可惜，要是老爹別抖腳，氣質就更勝一籌。
兩位姐夫會心一笑，也不戳破。
老年人嘛！
面子還是要給的。
不過，話說回來，那位大人物來老宅，三兒怎麼不提前說一聲。
「爹啊，是不是該出門接一下，客人上門，主人家不接，不太合適吧！」二姐夫像是建議又像是提醒。
「對，該接一下。」
老爹馬上反應過來，剛想站起，身子一歪又坐了回去，連忙招呼女婿。
「過來扶我起來，腳麻了！」
倆姐夫搖頭苦笑，上前一左一右扶起老爹，朝院門走去。
等李紅兵端著一盤煎魚走出來，稻場裡只有安娜、囡囡和動物們，姐夫和老爹卻不見蹤影。
「不就是釣魚輸了，玩不起？」
「爸爸，你拿的什麼東西，好香啊！」安娜拉著囡囡充當擋箭牌，裝出一副可愛乖巧模樣。
小機靈鬼！
李紅兵哪還看不出女兒的小心思，把盤子遞過去。
「喏，你們拿去吃吧，記得給動物們也分一下。」
「謝謝爸爸！」
「謝謝姑父！」
兩個小丫頭捧著盤子，興高采烈的跑到老橡樹下，動物們趕忙跟在後面。
老宅門口。
倆姐夫攙扶著腳麻的老爹，遠遠看到歐陽華夫妻領著兩位老人朝這邊走來。
「來了，來了！」大姐夫急促喊道。
老爹很是看不起大女婿的諂媚模樣，沒好氣的說道，「看到了，瞎咋呼啥！」
「爹啊，你看我衣服沒亂吧！」二姐夫也跟著起鬨。
老爹輕蔑冷哼，口中蹦出四個字。
人模狗樣！
歐陽華見老爹和姐夫站在門口迎接，快步上前。
「乾爹，你咋出來接，見外了！」
老爹聽歐陽華這麼稱呼自己，愣了片刻，馬上釋然。
山杏和小兒子管他爹叫乾爹，那歐陽華叫自己乾爹也沒差。
索性應了下來，笑道。
「紅兵說你們要過來，我這不閒著沒事，出來接伱們。」
「大姐夫、二姐夫！」歐陽華向倆姐夫打招呼，後者笑呵呵回應。
等雙方老人一見面。
歐老也沒有擺架子，主動伸出手，「老哥子，你長我幾歲，委屈當個哥哥吧！」
「小歐常提起你，我一直忙於工作，也沒機會見面，今兒登門拜訪，可要好好喝兩杯。」
「喝兩杯，喝兩杯！」老爹勤勤懇懇工作一輩子，見過最大的官就是經銷社總經理，今天見北省最大的人物，心裡說不慌那肯定是騙人，想過各種見面方式，唯獨沒想到對方會這麼客氣。
「都別站門口，進屋坐！」二姐夫趁機插話提醒。
兩家人相視一笑，氣氛很是和睦走進院子。
走進大門。
歐老對宅院裡布局讚不絕口，尤其那棵老橡樹，在山道上看時並不覺得有什麼，可當走近才感受到它的高大威嚴。
而且在仲秋季節，大樹枝葉還能如同綠色帘子，輕輕垂落在宅院中，不僅為其增添了一份自然韻味，還使得宅院與參天大樹相互映襯，融為一體，給人一種寧靜而祥和感覺。
「李老哥，你這院子不錯啊，等我退休也要搬進草溝村，好山好水好風光，只住了一天，我感覺都年輕好幾歲。」
老爹略帶炫耀介紹。
「山里人家都這樣，這棵老橡樹是我爹年輕時候從山裡挖出來的，整個林區也找不出第二棵來。」
歐老頷首，神情肅穆。
「難怪，我聽小歐說了，令尊是位頂天立地的英雄，等青龍寨路修通，我一定親自來剪彩，讓咱北省人都知道，在咱們林區也有一群為了抗擊外寇，可歌可泣的英雄。」
兩家人走到稻場，二姐夫快步跑進廚房，拉住繫著圍裙做菜的小舅子往外跑。
「鬧啥，我忙著呢！」
「做啥菜，客人都進屋了！」二姐夫也不管小舅子聽不聽得見，低聲嘟囔。
人家能屈尊來老李家，肯定不是為了老爹，你做為主人家不露面算幾個意思。
出了廚房門。
李紅兵一露面，歐老不再跟老爹寒暄，快步上前伸手拉住李紅兵的胳膊，噓寒問暖。
如果說剛才跟李家人見面是和善，現在對李紅兵就要用寵溺來形容，那種感覺是個人都能感覺出來，但是並沒有違和感。
「小劉，把東西拿過來！」歐老喊了一聲。
劉磊提著一個沉甸甸編織袋，笑呵呵走出來，「老闆說你受累了，我買了幾隻老母雞，給你補補身體。」
老爹聽到袋子裡裝的東西，眼中閃爍一絲失望，送禮就送幾隻老母雞。
這也太掉架子。
但李紅兵卻是高興的咧起嘴角、
千里送鵝毛，禮輕人意重。
以歐老的地位，送什麼都可以，就是一句話事情。
老母雞好啊！
送老母雞，說明情意很深厚，沒拿自己當外人。
接過編織袋，李紅兵直接打開，三隻肥嘟嘟的蘆花雞，爪子用草繩拴著，發出咕咕咕的抗議聲。
「是金花嬸子家的雞，能買到不容易，它們可是金花嬸的心肝寶貝，別說賣，毛掉一根都要心疼半天，劉哥可以啊！」
歐老爺子不經意的望了劉磊一眼，後者臉色頓時變的尷尬，訕笑道，「難怪賣這麼貴，一隻老母雞要二百多塊，還是李鎮長幫忙說的好話，那位大娘才捨得賣三隻。」
「值這個價。」
這幾隻母雞就是上回被安娜當蘿蔔種地土裡，後來自己送了些本源之力，安慰它們受傷的心，所以才會一見面就認出來歷，講真話二百多一隻確實不貴。
金花嬸平時把它們當寶貝蛋一樣心疼，下雨怕淋雨、颳風怕吹著，全都指望下點雞蛋養家餬口，能賣三隻估摸也是看在李懷忠面子，不好推辭，可背後指不定罵天罵地罵空氣。
劉磊，金花嬸不認識。
可李懷忠和歐陽華她認識，前者在鎮上當鎮長，後者歐陽華可一直住在村裡面，自然怒氣會投到他身上。
這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以後指不定會出啥亂子。
李紅兵直接說明情況，也是幫劉磊開脫，要不然歐陽華和歐老爺子不明不白落個仗勢欺人，欺壓村民的罵名，回頭被查出來，劉磊保證吃不了兜著走。
把老母雞放出來，解開草繩，老母雞拍打翅膀逃進果樹林，躲在麻黃雞群里。
「我家雞多的很，吃都吃不完，不用花錢買；劉哥也是好心，他不知道情況，回頭我還金花嬸幾隻就行了。」
歐老頷首，臉上那絲不悅消散，劉磊隱晦送出一個感謝眼神。
「都別站著，三兒，坐坐坐，剛升的火盆子，熱乎！」大姐夫提著火盆放到老橡樹下，二姐夫端著剛泡好的龍井茶。
好傢夥，足足放了半杯茶葉，看里李紅兵心裡辣辣疼。
合著不是你家茶葉，就往死里放。
李紅兵尋思反正自己聽不到，不如回廚房幹活來的自在，剛要離開，就被歐老爺子拽住，非要陪著一起做。
「就是，你陪歐叔聊天，我去做飯！」二姐夫不要臉的放出話。
可他啥時候做過飯，從結婚開始就手指不沾陽春水，進廚房不到兩分鐘就被攆出來。
被眾人嘲笑一頓後，王茜和歐老太挽起袖子進廚房，用她們話就是，老爺們進啥廚房。
老橡樹下。
兩家男人圍著火盆，喝茶聊天。
加上歐老刻意自降身份，氣氛還算溫馨。
「紅兵，我可知道為什麼你寧願躲在村裡面，也不願出來管理公司，要是我有這樣一座院子，給我再大官都不干。」
老爹很是認同，甚至不惜揭開兒子老底。
「臭小子從小就這樣，能坐絕對不站著，能躺絕不站，能喝稀飯絕不吃乾飯，用老話說就身上多長一根懶筋。」
李紅兵坐在兩位老人對面，縱使聽不見聲音，也可以通過觀察口型、面部表情也知道沒好話。
「您二位合著就盯我一個人可勁搓。」
二老相視哈哈大笑，老爹指著大姐夫，「歐老弟，這是我大女婿，錢有志，自己做點工程，蓋房子！」
「歐叔！」大姐夫趕忙上前。
嗯！
歐老點點頭，頷首道，「錢有志，我知道你，英建築公司老總，聽說最近打算在省城發展是吧。」
「小打小鬧，小打小鬧。」大姐夫臉色羞澀的笑笑，完全沒有東風市鼎鼎大名的錢老總姿態，更像是站在教導主任面前的犯錯小孩。
歐老臉上露出幾分笑意，無所謂擺擺手。
「這是好事，北省歡迎你，遇到困難、煩心事，只要不違背原則，就來找我訴訴苦，都是一家人嘛！」
作為建築行業混跡二十多年的老油子，什麼樣人沒見過。
問上面要關照，還要關照下面，人際關係錯綜複雜，要是得罪人，說不準啥時候就給卡一下，說疼不疼，說難受也難受。
可有歐老這句話。
話里意思已經很明確了，自己人肯定關照自己人。
大姐夫心裡高興的都要樂開花，努力壓抑喜悅，讓出位置。
「這是我二女婿，崔勇，在東風市開超市！」老爹繼續介紹二女婿。
歐老望向二姐夫，同樣一副認可表情。
「崔勇，勇紅連鎖超市，聽說的超市在北省開了一百多家，帶動上萬人就業，每年還資助不少失學兒童，不錯嘛！」
二姐夫臉厚，不僅欣然接受北省大老闆的誇獎，還不知羞恥的說道。
「錢是掙不完的，我要把掙來的錢回饋社會。」
「好！」歐老甚以欣慰，「社會就需要你樣的良心企業家，我看小崔今年拿個省青年企業家綽綽有餘，是不是，小劉！」
「老闆有眼光！」劉磊不輕不重拍個馬屁，不過話是記下來了，回頭安排人去處理。
崔老二整個人愣在原地。
怎麼就打算混個臉熟，沒想到反而混到個省級青年企業家。
這真是人在家中坐，福從天上來。
這時。
山杏繫著圍裙來到老橡樹下，笑盈盈的望向眾人，「爹、乾爹、姐夫、哥，飯都做好了，坐席吧！」
「歐老弟，坐席！」老爹起身邀請。
堂屋裡。
八仙桌上擺滿了豐盛的菜餚，香噴噴的紅燒肉、鮮嫩的清蒸金線魚、油炸金線魚、熱氣騰騰的蘑菇燉雞。
圍著桌子坐下，大家歡聲笑語，一邊品嘗著美食，一邊暢談著生活的瑣事。
作為橡樹蔬菜的發源地，怎麼可能沒有橡樹蔬菜上桌，歐老爺子和老太太驚奇發現，原來橡樹蔬菜不僅只有白菜、蘿蔔、辣椒，還有很多隱藏品種，笑著批評李紅兵藏私。
轉頭眾人把目光投向金線魚，魚肉的味道濃郁醇厚，每一口都充滿了豐富的滋味，讓人陶醉其中，回味無窮，唯獨老爹和倆姐夫不去動筷子。
「李老哥，你們怎麼不吃魚。」歐老好奇詢問，這麼美味魚肉竟然有人不吃。
老爹心裡無比苦楚，卻又只能強撐笑容，「我們不愛吃魚，從小就不愛吃。」
「可惜了！」歐老搖搖頭，夾起一條小酥魚放入碗裡。
李紅兵看著老爹和姐夫，嘴角微微揚起。
當初有多叫囂，如今就有多後悔！
不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