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談心

2024-08-13 01:35:12 作者: 步步蓮
  自上次用過江婉君托順德送過去的冰酥酪之後,承明帝便時常來聽雪軒蹭吃食,後宮裡妃子不少,但也只有江婉君這裡能讓他有些許放鬆。

  八月的天比之六月更是炎熱,江婉君沒有什麼胃口,便讓小鄧子去御膳房點了幾道小菜。

  一道雞絲涼麵,一道涼拌茄子,一道火腿鮮筍湯,一道蓮房魚包。

  其中數蓮房魚包最為麻煩,需將新鮮采來的蓮花嫩房去瓤截底,剜瓤留其孔,以酒、醬、香料加活鱖魚塊填充其內,仍以底坐甑內蒸熟。

  荷葉的清香加上魚肉的鮮美,一頓飯吃得承明帝很是滿意,晚膳過後,閒著無聊,承明帝摟著江婉君倚在貴妃榻上,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

  「你在家時,每日裡做些什麼?」承明帝低頭看著趴在自己胸上,繞著自己青絲玩的江婉君問道。

  聽順德說,她在宮裡除了給皇后請安,幾乎都是窩在這聽雪軒不出門,他很好奇,以前未入宮的時候,都在幹些什麼。

  突然這樣一問,讓江婉君微微一愣,言語柔和地道:「練練舞,做做繡活兒,看看書,很無聊的對吧?」

  練舞是為了讓她的腰肢更軟,能取悅將來的夫君,不過這舞,可能與承明帝想像地不太一樣,取悅人的舞蹈,又豈是大家閨秀能學的?

  做繡活兒是為了賺點銀子,補貼日常開銷。

  至於看書,則是為了開闊見識,不至於蠢笨地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她的每一個愛好都是為了讓自己能更好的活下來。

  江婉君的回答讓承明帝有些意外,一共三後暫且不提,同為四品的吏部侍郎李修文嫡次女李寶林不也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麼?

  怎麼到了江婉君這裡,似乎這幾樣都不擅長。

  提起這個,江婉君眼眸蓄著水光,抬頭定定地看著承明帝說道:「臣妾家世不顯,當初父親趕考,差點連進京的盤纏都沒湊夠;母親身份低微,每日居於後宅全靠做點繡活兒補貼家用。

  夫人倒是闊綽,不過她膝下尚有一子一女,自是沒有多少心思放在臣妾身上,臣妾做夢也沒想到,有朝一日能走到皇上身邊,受皇上寵愛至此,想來也是上天眷顧臣妾。」

  承明帝的後宮之中,多是父母千嬌萬寵長大的女子,少有如江婉君這般不受家中長輩待見之人,便忍不住問道:「那你在家時過得可還好?」

  江婉君繼續把玩著承明帝的青絲,輕輕繞與自己的指尖,含笑道:「母親對我極好,每次做繡活換來的銀錢,都會讓春桃去街上買幾樣新奇的小吃,寧願自己受委屈也不讓我受苦。如今想來,還怪是懷念那段與母親、弟弟相依為命的日子。」

  承明帝不由地想起了自己的母妃,登基之後連想要追封自己母妃為太后的這一請求都被朝中大臣駁回了。不禁喟嘆道:「至少你還有母親的疼愛,朕的母妃在朕五歲那年便走了,未免睹物思人,父皇將她的畫像燒了個一乾二淨,現在朕連母妃是何模樣都記不得了。」

  五歲前,他是得母妃疼愛的皇子,自母妃離世之後,就連父皇似乎都快把他忘了,更不要說其他人,吃飽穿暖與否亦是無人過問。

  後來,當時的皇后馮氏,也就是現在的馮太后,因一直沒有子嗣,為了鞏固後位,才求了父皇,將自己養在了鳳儀宮,成了她的嫡子。

  原以為,以後的日子會好過一點,可是馮氏卻也只關心他的學業、是否受到了夫子的表揚,拿他作為鞏固後位、邀寵的工具,連針線房做的鞋子不合腳她都不曾發現。

  他以為自己若是搶到了這個位置,母后會高看自己一眼,可顯然並不是,自他被冊封為太子的時候,母后就對他處處提防,今年的選秀,參選的秀女就無家世顯赫的。最高的品級,便是江寶林、李寶林之流。

  前朝也如後宮一般,他的人處處受到太后一派的打壓,登基三年,無甚建樹,若非太后就他這麼一個養子,他都快以為太后是想要謀朝篡位了。

  江婉君抱了抱承明帝勁瘦有力的細腰,安慰道:「想來皇上的母妃定然在天上默默地看著你,念著你,想要你日日歡喜地做一個好皇上。」

  「真的麼?朕會是一個好皇上麼?」承明帝一臉茫然地問道。

  江婉君拍了拍承明帝的手,肯定地說道:「皇上現在就是一個好皇上了,但是臣妾相信,日後,皇上會做得更好,南越在皇上的治理下定會海晏河清、四海承平!

  皇上你不知道,其實臣妾在家中時也有頑皮的時候,臣妾偶爾也會趁著母親不注意,偷偷從角門溜到大街上去玩,那會兒臣妾便聽到外面的人對陛下時候誇讚。說陛下仁善、愛民如子,定會是南越的一代明君。


  那會臣妾就在想,若是有朝一日,能有幸一睹龍顏就好了。反正在臣妾心中,皇上你就是最好的皇上。」

  看著面前一雙水眸皆是崇拜的江婉君,適才的那些滿懷抱負不能施展的憤懣便少了幾分,承明帝用指尖點了點江婉君的額頭,道:「平日裡朕一句話就羞得你面紅耳赤的,今兒怎麼又如此膽大了?

  江婉君摸了摸被承明帝點的有些微微發紅的額頭,離承明帝又近了幾分,咬著耳朵道:「在宮外時,臣妾便仰慕皇上,進宮參選時,臣妾遠遠看著皇上的第一眼,便一顆心繫在了皇上身上。

  當時臣妾就暗暗發誓,若是落了選,臣妾就把頭髮絞了當姑子去,終身不嫁。好在上天待臣妾不薄,讓臣妾有了入宮伴駕的機會。

  每每臣妾從皇上身邊醒來,便忍不住想,這該不會是臣妾在做夢吧,這一個多月來,臣妾總覺得太不真實了。要不皇上您掐掐臣妾,讓臣妾看看是不是真的在做夢?」

  江婉君一臉痴痴地望著承明帝,聲似鶯啼,字字句句都狠狠地敲打在承明帝的心尖上。

  第一次被人如此直白地表白,承明帝亦是覺得有些羞澀與慌張,更多的便是,身心上的一種滿足,他咳嗽了一聲,輕輕捏了捏江婉君那粉紅含春的臉,道:「也不害臊,朕問你,你宮裡的木枝、木兮可是出自"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江婉君點了點頭道:「宮裡的姐妹們都有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臣妾蒲柳之姿,自是明白配不上皇上,哪裡還敢奢求似今日這般能得陛下恩寵。如今臣妾好不容易走到了陛下的身邊,又擔心哪日陛下惱了、厭了臣妾又該如何。」

  情到深處,水眸中的水珠似斷了線的珍珠一般從臉頰上滑落,似天上的星星般晶瑩剔透。

  承明帝沒料到江婉君說著說著竟哭了起來,一時之間也慌了神,忙一把將她攬入懷中,若有若無的淡淡花香撲鼻而來,縈繞鼻尖,溫柔而又美好。「好好的,怎麼哭了?你如此心悅朕,朕又怎會辜負了你的一片真心?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朕若沒有將你放在心上,又怎會第一個翻你的牌子,由著你在床上胡來?」

  好好對的柔情密語說著說著就變了味兒,這些話說得江婉君自己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生怕再說下去會將自己噁心到,連用纖纖玉手掩住了承明帝的薄唇,一臉驚喜地說道:「能得陛下如此歡喜,臣妾就算是死,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卻不想承明帝亦是堵住了她的嘴,淺嘗輒止便鬆開了,道:「好好的,怎麼又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下次再如此說,朕可就要罰了。」

  說著,還不忘「啪啪」地拍了兩下江婉君的翹臀。

  長這麼大還未曾被人如此打過,江婉君又羞又惱,嗔道:「皇上,你,你,你怎麼可以這樣。」

  羞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承明帝被江婉君的這副霞飛雙頰的樣子挑起了興致,正想與她耳鬢廝磨一番,順德的聲音卻在外面不合時宜地響起。

  「萬歲爺,怡雪宮來報,說是淑妃娘娘身子不適,想要請你過去瞧瞧。」順德心裡也很不情願,承明帝與江寶林在殿內你儂我儂的,現在打斷,這不是招人嫌麼?

  可偏偏那人又是杜淑妃,江寶林現在看著是得聖上歡心,可也比不得淑妃娘娘聖眷正濃啊。

  承明帝面上沒了笑意,久久未曾說話,室內的氛圍有些許冷冽。

  江婉君狀似未曾看見一般,摟著承明帝的腰柔聲勸道:「皇上趕快過去瞧瞧吧,淑妃姐姐身子不適,定是想要皇上在身邊陪著的。」

  承明帝語氣冰冷地開了口,道:「順德,擺駕怡雪宮。」

  而後又對正在替他整理龍袍的江婉君吩咐道:「朕先過去瞧瞧,你也早已安歇吧。」

  江婉君含情脈脈地凝著承明帝,輕嗯一聲,以作回答。

  等到承明帝離開,春桃方才進的屋子,一面伺候江婉君梳洗,一面忿忿不平地念叨:「第三次了!這是她第三次從小主這裡叫走皇上了!」

  自那次被江婉君訓斥之後,春桃便機靈了不少,雖仍舊改不了背後吐槽人的毛病,卻不再直呼人姓名了。

  江婉君心態良好,笑著對春桃說道:「急什麼?來日方長,她哥哥現如今正得皇上重用,陛下不會如此就惱了她。」

  淑妃杜雪嵐乃是驃騎大將軍杜成濟胞妹,如今承明帝登基三年,朝中卻幾無可用之人。杜成濟官階最高且又有實權,難得還與承明帝一條心,無論現在杜雪嵐怎麼作,承明帝都會忍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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