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奇蹟與魔法都是存在的
星川葵在深邃而黑暗的虛空中穿梭。
與地球相隔遙遠的此處，只有漂浮的小行星、冰冷的太空塵埃和眼前的敵人存在。
開戰之後，那隻負界魔物原本就堪稱可怖的質量再次瘋狂膨脹，以至於僅僅是存在就會不斷將周圍的物質拽向自己，然後一視同仁地吞噬掉。
由於空間距離和體積的差距，在她的視野里只能看到一片以曲面不斷向四周延伸的漆黑大地，這大小已經達到三分之二個月球的怪物即使只是掠過地表，憑自身的引力就足以引發全球性的海嘯和地質災害。
因此，當接近到只有區區數千公里的距離之時，魔法少女在飛行的過程中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極為劇烈的干擾。
像是擁有自己意識的引力要捕獲這粒亂動的塵埃，將她徹底撕碎。
更何況，負界魔物並非沒有智慧的天體，而是凶暴的超自然生物。
那如同橫亘在星球表面的裂谷一般的橙黃色瞳孔原本應該很難看出「眼神」之類的玩意，但接近的星川葵卻莫名地覺得它在凝視著自己。
仿佛有千萬個技術低劣的吹笛手將單調瘋狂的低音灌入腦海，可憎的嚎叫伴隨著原始而恐怖的游移陰影而在真空中不合邏輯地傳播，萬花筒般的幻覺溶解在比宇宙更為黑暗的深淵之中——
精神衝擊的刺痛和少女的心靈護壁相撞，將低沉喧囂的無形脈動阻擋在意識之外。
「給我——滾開！」
她怒吼著舉起手中的魔導杖，斧刃向後平滑移動，位於中央的炮口匯聚起一點光亮。
纖細的光柱釋放後在剎那間膨脹，融匯所有魔法少女的力量後變得不可思議的魔力量凝聚成足以一擊粉碎大陸板塊的魔炮，以光速越過了兩者之間的空間轟擊在魔物的身軀上。
就像是積雪在陽光下消融，專門為克制負界魔物而設計的超凡之力蒸發了兩億噸以上的血肉，呈現為灰黑色的粉末從怪物的身上剝離開來飄散在宇宙中，缺失的部分形成了一個數百公里深的凹坑。
不知道是不是眼前負界魔物本身就攜帶著構成生態圈的要素，在它體表發生的大爆炸竟然如同在地球大氣層內一樣產生了劇烈的衝擊波和聲響，在擊潰肉體的同時巨大的蘑菇雲沖向太空，附著的不明氣體如同海洋般起伏擾動，扭曲成颱風眼般的形狀。
但是，儘管聲勢驚人，對於現在體積堪比月球的這隻負界魔物來說，這只不過是相當於輕微的傷害而已。
作為還擊，它一邊承受著星川葵持續進行的轟炸，一邊在面向她方向的體表升起數十條有若擎天山脈般的觸手，末端張開成花苞般的形狀，有樣學樣地亮起微光。
輸出得正開心的魔法少女心中閃過冰冷的警兆，遵從本能地向側面猛地竄出數百千米，這份謹慎讓她避免了前輩掉頭的命運。
因為溫度超過百萬攝氏度的粒子流已經從她剛剛所在的位置橫掃而過，恰好有一顆隕石經過路徑上，遭受池魚之殃地被正面命中，分解為無數微小的顆粒消失不見。
就像是科幻作品中向太空要塞發起進攻的小型飛船，沉寂的小行星帶間，白色的光柱和無形的粒子束交錯越過，時不時掀起爆炸的閃光。
但以對轟來還擊只是開始，那如同邪神般的存在嘶鳴著揮舞猙獰的觸手，積蓄已久的能力以波狀擴散開來。
想要摧毀整個負界魔物是不可能的。
體型的差距過於懸殊，剛剛的試探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更何況，對方還具備再生能力。
望著正在逐漸蠕動著填滿她最開始轟出的坑洞的血肉群，星川葵做出了冷靜的判斷。
最合理的方案是接近後毀掉核心，但隨著對方的作為，她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阻礙。
從剛剛的某一刻開始，他們的距離自始至終似乎都沒有改變過。
「封閉的空間……還是幻術……」
她分析著對方可能採用的手段。
就像是在二維的紙張上製造出了一個凹坑，負界魔物憑藉奇詭的能力干擾引力的變化，以它為中心製造出了一個將魔法少女關入其中的閉鎖空間。
在這個有界無邊，類似克萊因瓶的封閉曲面中，她永遠也無法真正觸及到對方的時空坐標系。
「但是，魔力流卻能不受影響地命中對方，只是想將我拖入持久戰嗎？」
她試探性地揮灑出一道魔炮，在對方的身上製造出燦爛的煙花。
即使是這樣，如果被拖進這樣的節奏中的話，相比於星體般的巨獸，她無疑會是輸掉的一方。
在冰冷的真空中，少女無意義地焦急吐息。
上一次陷入類似的絕境中，還是面對上原佑一的幻術空間。
但是，這一次，不會有人再來救自己了。
想要取得勝利，要麼破解對方的能力，要麼一次性摧毀負界魔物整體的結構。
也就是說，要取得足以破滅星球的大火力。
這是不可能的事，即使是將對策局的全體成員魔力匯聚到一起，也根本無法做到這一點。
「現在放棄還太早了。」
如果像前輩教育的那樣，多去學習不同的術式，會不會現在就能找到解決的方案呢？
星川葵再次艱難地閃過一道灼熱的粒子流，對自己的過往產生了一絲疑問。
但是，她總覺得魔法少女的真髓並不在於此。
就像兒童時的自己期望的那樣，駕馭著單純的奇蹟，將心意化為力量的閃耀存在，那才是魔法少女。
「大家也一定在各自的戰場上和敵人戰鬥。」
因此獨自懸浮在虛空中的她才不會感到孤寂。
如果現在再回到上原佑一的幻術中，詢問自己會不會後悔成為魔法少女，她一定能做出肯定的回答。
她見到了原本自己無法見到的風景，遇到了寶貴的朋友及戀人。
所以絕對不會在這裡認輸。
「所……魔力，你……給……增加吧！」
依稀間，她好像聽到了遙遠的地方傳來的宣言。
對啊。
為什麼會覺得不可能呢？
「奇蹟和魔法，不都是存在的嗎？」
雖然不知道是從哪裡傳來的神啟，但還是謝謝你。
原本在高速機動規避敵方攻擊的她停了下來，閉上了眼睛。
回應我的祈求吧。
純白的光翼於身後展開，在太陽光線的折射下散發出虹光。
一道落到地球上足以焚山煮海，將一片大陸夷為平地的粒子彈吞沒渺小的人影，露出毫髮無傷的少女。
第二對光翼像是一蓮托生般，在下方延伸而出。
「空中戰模式，展開。」
接著是第三對、第四對……
偉岸的魔物像是感到急切一般，加速了自身釋放的攻擊，無形之力混合著心靈上的衝擊化作暗淡的洪流，轟擊到如蓮花盛開在宇宙空間中的白翼上，引發了天塌地陷的爆炸。
它甚至第一次開始了主動的移動，以自身為武器朝著少女衝撞而去。
站在星川葵的視角上，就像是天空主動向自己傾覆，完全遮蔽了前方的視野。
「不選擇逃跑，反而還要主動靠近我嗎？」
她睜開了雙眼。
據說魔法少女的創造者就是他們現在面對的最主要的敵人。
雖然不知道對方當時是出於怎樣的打算去製造這種以負界魔物為宿敵的超自然族群，但她現在已經在謎之音的提示下領悟到了莉莉絲隱藏下的設計。
既然她們連這種像戰隊一樣合體戰鬥，將力量灌注到一個人身上的方式都做得到，又怎麼可能沒有為這種形態設計的武器呢？
背後無限延伸，此刻已經占據了超過地球直徑的空間，到達數萬公里之巨的羽翼勾連出複雜的圖案。
就像是每一條迴路都指向中央的巨幅電路板，密密麻麻的紋路將無中生有般指數級增長的魔力聚集到唯一的一點。
「設計圖展開——最終對負界魔物兵器充能準備。」
連行星本身都能切開的光翼微微振動，因為正在輸送力量而愈發明亮。
就像是被逼入絕境垂死掙扎的野獸，眼前的敵人在精神世界中咆哮著掀起驚濤駭浪，忍耐著頭顱劇痛的少女嘴角流下鮮血，轉瞬間就在超低溫中化為紅色的細小冰晶。
如果這個時候失誤的話，她就會被失控的魔力直接炸成星川醬吧。
星川葵顫抖而堅定地一寸寸抬起魔導杖的炮口，將那如恆星般灼人眼球的光輝對準前方的漆黑天體。
但僅僅這個動作就已經消耗了全部的力氣，她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高壓電路中即將過熱熔斷的保險絲一般，隨時都有可能熔化在過量的魔力汪洋中。
不需要瞄準，所以只要幫我扣動扳機就好。
「小白。」
用最後的力量，魔法少女喚出了自己的使魔。
「喵喵喵？」
被現在的場景和超巨大的敵人嚇了一跳的白貓玩偶捂住腦袋躲到主人背後瑟瑟發抖，但很快意識到了自己要做什麼。
她扇著蜻蜓似的薄翼努力在無重力空間中飛到前方，輕盈地落到炮管上。
為了歷代和你們戰鬥，甚至將力量貢獻出來的前輩們。
為了我自己，以及我所喜歡的人們。
「了結一切吧，魔炮·終末之光·EXMAGUNS，發射！」
小白從身後掏出了一個紅色，標著巨大感嘆號的按鈕，用全身力氣按下。
一切似乎都在這一刻陷入了寂靜。
起先是虛空中亮起的渺小光點，然後忽然擴張到了成千上萬公里粗細的光柱，其亮度就連地球也將在數十個小時後用肉眼觀測到。
在悽厲的哀嚎中，這將黑暗的星空分割成兩半的終極魔炮如同穿透一張薄紙般，轟開了閉鎖空間的邊界，無可阻擋地貫穿了最後一隻負界魔物的軀體，留下了行星大小的空洞。
空洞的邊緣飄起灰黑色的顆粒，而對方就像是機能停止的器械般，靜止在了太空之中，連精神世界裡都再也感受不到那股邪惡瘋狂的心靈力量。
「結束了……嗎？」
宏大的光翼沿著展開的路徑收縮回少女的身體中，星川葵飄在因為剛剛的攻擊清空了一切周圍物質，因而顯得格外空闊的宇宙空間裡，幾乎有點難以置信。
自世界撞擊以來，和魔法少女們鬥爭至今的怪物。
甚至某種意義上，促成了她和李武相遇的負界魔物，在她的手上根除了，宿敵關係就此消滅。
望著那如同巨型浮屍一般的怪物，驟然放鬆下來的她差點就要合眼睡過去。
「不行，還有其他人在，我要去找他們」
星川葵一把拽住了旁邊正在高興地翻著肚皮自由式的使魔的尾巴。
「小白，帶我向那個方向飛過去。」
「喵？！」
上一刻還在以功臣自居的小白下一刻就變成了交通工具，含淚拖著星川葵努力划起爪子，朝她所指的方位游去。
正當魔法少女和她的使魔開啟新的太空旅行的時候，另一片戰場上發生的爭鬥也到達了尾聲。
紅龍展開向後噴吐出火焰之劍般光流的雙翼，如同流星一般在上空划過。
她硬化後的翅膀猶如鋒利的刀刃，削斷了骨龍的脖頸，蒼白的顱骨在兩者交錯之後翻飛著落到原本灰濛濛的大地上。
之所以要加上原本的形容，是因為現在的地表已經化為了一片紅色的海洋。
無窮無盡的血液起伏蠕動，像是一隻擁有自己生命的巨獸，而剛剛被斷首的骨龍落入其中後，血液又像是絲線一般將分離的頭顱和身體連接而上。
只是相比愛理紗最開始戰鬥的時候，現在的恢復速度已經慢了很多。
「第三萬七千二百八十六次……」
她默默計數著殺死對方的次數。
被亡靈化的阿布哈塔克力量並不強——也可能是她在進化後太強了，以至於戰況出現了一邊倒的碾壓。
但是對方令吸血鬼也噁心的不死性實在太麻煩了。
哪怕她把最初棲身的天體和對方一併用龍息燒毀，只要留下一滴血液，就能看到重生的骨龍。
但這樣的復生顯然並非永無止境。
在數萬次的重複擊殺後，對方復活的速度已經出現了明顯的減慢。
接下來，擊敗這和自己一家有舊怨的同族就是時間問題了。
「剛剛好像看到了星川同學的魔力的光芒……她已經取得勝利了嗎？」
愛理紗甚至有空閒的思緒去擔憂別人。
「那除了我們沒辦法干涉的戰鬥，剩下的，就只有不知道去哪裡的小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