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真是捉摸不透

  窗外的梧桐樹搖曳著翠綠的葉子，風吹枝葉的呢喃細語，學校操場上月季似火般越燒越旺的思念，都被那一聲突兀的上課鈴聲給打斷了。

  仲耿耿的眼神慢慢聚焦，調整好狀態，看向講台的語文老師。

  語文老師是個50歲左右的短髮女士，個子不算太高，戴著一副花眼鏡，手裡捧著本書。明明是很簡單的話卻那麼嚴肅:「大家新書已經領過了，校服還要下周才能拿到。」

  「又要穿一樣的校服了。」她心裡這樣想著，不自覺的勾了勾唇角，盯著顏瓊樹的背影發呆。

  顏瓊樹感受到背影被某人灼熱的眼神盯得快破了洞，她還沒做好和她再見的準備。

  她捏著筆，皺著眉，像是想到了什麼又鬆開了川字眉，看向黑板，認真記著筆記。

  由於中考成績優異，她是12班的第一名，順理成章的當上了班長。

  她應該飛往更高的樹枝，看更美更廣闊的風景的。想到這裡她捏緊了筆桿，心裡悶悶的。

  仲耿耿抬頭便能看到她弓下來的背，墨色長髮隨著記筆記的動作，蕩漾在金色海浪里。

  一天的課上完了，仲耿耿收拾著書包，待同學們走完了，她才一個人走出教室。

  天陰沉沉的，烏雲壓的極低，狂風肆意吹落那些發黃的葉子，粗魯的掀起女孩們額頭的劉海，好像隨時都可能下起一場令人心碎的雨。

  「啊，真煩，我的劉海啊！」有結伴回家的女孩抱怨著整理自己的頭髮。

  仲耿耿的劉海也不例外的被吹了起來，她的視線更廣了，眼裡的憂鬱也更加明顯了。

  她沒有什麼朋友，只有一個一起長大的髮小。顏瓊樹的身邊總有著很多人，不像她，想到這嘴角擠出自嘲的笑。

  她抬頭看向梧桐樹，一滴透明液體砸在她的眉間，她摸了摸濕潤的地方嘴裡呢喃著下雨了。

  她有帶雨傘的習慣，因為淋得次數多了，自然記得，每次媽媽都會叮囑她帶傘。

  她放下背上的書包，用手尋著傘的蹤跡，她好看的眉毛擰在了一起，把書包拉鏈全拉開，仔細搜索著。

  怎麼沒有啊？我明明記得帶了呀！她心裡焦急的想著，額頭上不知道是汗水還是雨水。雨點砸下來的頻率越來越高，不一會她的外套就濕了一片。

  很快她妥協了，臉上也被染了紅暈，快速背上書包，把外套脫下來擋在頭上，雨點越來越大，慢慢在地上積出一個小水坑。

  早知道不穿帆布鞋了，鞋子肯定要濕透的。她心裡懊悔的想著。仲耿耿早上快遲到了，就胡亂穿了離自己最近的鞋子，誰知道恰逢下雨。

  少女在雨里跑著，帆布鞋踏著水坑，頭頂著淺綠色外套，黑色書包卻被雨水浸濕了一大片，波波頭貼在臉上，她跑著視線被雨水模糊掉。

  學校兩旁道路很寬，兩邊種著她不認識的樹，恍惚間她看見模糊的人影朝自己走來，仲耿耿剛想揉眼睛看清來人，腳下一滑，整個人以怪異的姿勢滑了出去。

  「啊！」一個清冽的聲音傳來，仲耿耿一個不穩被旁邊的人撞到了另一個溫暖的懷裡。

  一股好聞的香氣闖進鼻腔，她慌忙的說道:「對不起對不起！」

  她剛想走，就聽見那個清冽的聲音再次響起:「同學，一起走吧我有傘。」

  仲耿耿抬頭，原先輕薄的劉海已經變成條形碼了，一雙水汪汪的杏眼看向那人。

  原來是她啊，我剛剛撞到了她的懷裡！不會吧！我這個樣子會不會很醜啊！仲耿耿捏緊背包肩帶，眼神飄忽不定，內心無助吶喊。

  顏瓊樹打著一把透明的傘，低下頭看著自己，漂亮的桃花眼裡只有自己落湯雞的樣子。

  「同學你叫仲耿耿是嗎？我記得我以前救過你，現在又在一個學校一個班，真有緣分。」顏瓊樹看著她突然變紅的臉蛋笑著說道

  「嗯，很有緣分。」仲耿耿脫下了頭頂的外套抱在懷裡，想著怎麼開口。

  雨還在滴滴答答的下著，順著傘的邊緣滑落。顏瓊樹的傘很大，兩個小少女還是足夠擋雨的。

  「班長你怎麼會和我一個班啊，你成績不是挺好的嗎我記得。」她忐忑著，猜想是什麼樣的回答。

  「我嗎？中考不是很理想吧，那天身體不舒服，噁心想吐，跟老師說再回來的時候考試還有幾分鐘就結束了。」顏瓊樹的眼裡閃過一抹狠厲，意識到什麼便換成了充滿憂愁的眸子。

  「這樣啊，好可惜。把握當下吧班長！」

  仲耿耿不再問下去，她聽得出來顏瓊樹言語裡的傷心和遺憾，她自小便懂得察言觀色。

  她語氣輕鬆的安慰著，雙手搭在背後，顏瓊樹聞言勾起唇角，也學著她的樣子雙手搭在背後，和她一起走在行人道上。

  天空裂出一條縫，雨水爭先恐後地擠進來，大顆大顆地落下來藏匿在這隨寧城裡。街道上車水馬龍，一輛又一輛的私家車發出刺耳的鳴笛聲，讓仲耿耿捂了捂耳朵。

  很多輛電瓶車摩托車快速的行駛著，濺起水花，那水花像是一筆漂亮的顏料，撒在了仲耿耿的衣服上。

  我那麼倒霉的嗎？她看著自己的褲子和白色上衣，緩緩閉上了眼睛。仲耿耿正沉浸在與顏瓊樹一起回家的喜悅中，就被這一股冷水給澆滅了心情。

  「衣服濕了啊，我記得你家要遠一點吧，要不去我家吹會衣服吧，我家沒人就我自己。」顏瓊樹關切又有些緊張的聲音落在仲耿耿耳里，她面上有些緋紅。

  她們家離得很近，吹衣服完全可以回自己家吹。

  去不去啊？怎麼和媽媽說啊？在同學家吹衣服嗎？去了會不會太麻煩人家了。她內心抉擇著，臉色變來變去的，最後還是輕輕嗯了一聲。

  「哈哈哈哈」看著她變來變去的臉顏瓊樹忍不住笑出了聲，她的笑聲像是一泉清水，緩緩流進某人心間。

  「笑什麼啊？」仲耿耿歪著頭好奇的看著她，像是個可愛的小鹿，杏眼裡全是好奇還有顏瓊樹明麗的臉。

  「沒什麼。」她還是和上輩子一樣啊，一樣的可愛呢，想到這她的語氣不自覺的冷了下來。

  仲耿耿卻委屈極了，低下頭。看著她一會笑一會冷冷的樣子，真讓人捉摸不透。她的話惹到她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