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
下過了雨，似乎就洗掉了夏日的沉悶，天地之間，霎時間煥然一新。
天空還是陰沉的，但看出去的感覺卻是乾淨的。
遠山裹纏著雲霧，潔白的，像是有仙人在其中，像是有仙鶴要從中飛出來。
陳曦和蘇雲沒有走楠園直達竹園的天梯，而是繞了路，從正常的四運到竹園的大路往山上走。
其中的原因，或許是因為天梯太陡了，爬起來太累人；或許是因為想看看山上、路邊的雨後之景，那也別有滋味。
總之不會是因為想多待在一起。
路旁的樹上，葉子還是墨綠的，上面掛了水珠，更水潤一些；枝頭有麻雀，嘰嘰喳喳，跳來跳去，踩得葉子上的水珠嗒嗒嗒滴落。
天色看起來是真的要放晴了。
蘇雲的衣服搭在左手手臂上，右手拿著布包，胡亂甩著。
走在大路上，路邊是綠化樹，樹後是圍牆，他往圍牆後面指了指，與陳小姐笑問道：「你知不知道這後面是什麼？」
「嗯？」陳曦笑看著他。
蘇雲繼續說道：「這後面是一大片山坡，然後從上到下，全是實驗室，得有好幾十個。
「從竹園後面走出去，就能看到。站在高處往下看時，感覺還挺震撼的。」
陳曦反問道：「那你知不知道這些實驗室都是誰的？」
「不知道。」蘇雲搖頭，又問，「是誰的？」
「你要不要猜一下？」陳小姐笑得奇怪。
蘇雲眯著眼睛，大膽猜測：「不會……是你的吧？」
「啊？」
這膽子也太大了。
陳曦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自己在蘇雲心裡是個什麼形象。
「你在想什麼呢！」她說道，「那些實驗室啊，都是你們學部的！知道吧？整個竹園這一座山，都是你們學部的。」
「嗯？」蘇雲驚疑，「真的假的？」
「你說呢？」陳曦笑道，「王牌專業哎！」
「哦……」蘇雲這才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
陳曦想了想，又問：「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你們學部本部，看起來那麼寒酸，又窮又破的，明明你們專業是蜀大數一數二的。」
「就因為這些實驗室？」
「實驗室，還有實驗設備，還有實驗材料。」陳曦解釋道，「你們那些實驗設備啊，從幾十到幾百萬不等。這滿山的實驗室，得有多少實驗設備？」
蘇雲恍然，這才明白為什麼說科研很燒錢。
「生化環材，四大天坑。」陳曦笑道，「找不到工作，做不起實驗。」
「……」
蘇雲忽然又感覺前途一片灰暗。
「不過……」陳曦話音一轉，又道，「我聽說新材料的研究其實就是碰運氣，如果運氣足夠好，隨便丟點東西進煉丹爐，都能煉出神器來。」
「嗯？」蘇雲看向陳曦，感覺她話裡有話。
如果他猜得沒錯，這位可能是從……
「比如說……」他假裝不經意地問。
可惜，他怎麼騙得過陳曦的眼睛呢？
陳曦看他一眼，笑道，「比如說，你有帶秋冬的衣服來學校嗎？」
「……」
蘇雲收拾了一下心情，若無其事地看向一邊，回道：「帶了，但就帶了一點點，一件秋衣、一件冬衣。」
「你可要注意一點！」陳曦又說道，「重慶這個鬼天氣，一冷起來，一天能降十幾度，一秒鐘從夏天進入冬天。」
「嗯，我知道。」蘇雲點頭，「我準備國慶節回家，再拿兩件衣服來，就差不多。」
「你國慶節要回家？」陳小姐問道。
「嗯？」蘇雲看向她，「怎麼了……」
他剛剛問出口，就想起來了，陳小姐為了做視頻，國慶節要出去租房子來著。
「沒……沒事。」陳曦笑了笑。
「呃……」蘇雲看著她，稍微沉吟了一下，又說道，「其實我不回家也可以，反正家裡也沒人，再買兩件衣服就是了。」
陳曦心裡微微一甜，低下頭，問道：「蘇言呢？」
「她應該也有事……」
應該、也有事，陳曦心裡好笑，也不知道蘇言那個小丫頭知不知道自己國慶節有事要做。
「哎？」說起租房子做視頻，蘇雲想起一件事，又問道，「你除了做視頻之外，還在做什麼？
「你最近都沒有更新視頻，但你還是很忙。」
「怎麼了？」陳曦問道，「這麼打探消息，有什麼企圖？」
「……」
「嗯！」陳曦看了看他，嘻嘻笑道，「以後再告訴你。」
「……彳亍！」
陳小姐不想說，蘇雲心裡反而有了更多的好奇心。
他忍不住發散思維想：
按網絡小說的寫法，一個人重生回到過去，那就可以利用先知先覺，做生意、炒股票，爭權奪勢，走上人生巔峰。
難道陳小姐是在開公司、做生意？
所以，陳小姐很有可能是陳總裁？
所以，也有可能會發生這樣的事：
陳總裁重生歸來，竟看見自己老公在竹園後山燒煤，一聲令下……
本來說著話，蘇雲卻忽然沉默了，陳曦以為是自己的隱瞞，惹他不高興了。
她看了看他，問道：「你不是上周跟欣欣去打遊戲了嗎？感覺怎麼樣？」
「……」
蘇雲沒回，還沉浸在自己編織出來的「裝逼打臉」的劇情中。
「嗯？」陳曦皺眉，有必要這麼生氣嗎？
「喂！」她伸手拍在了蘇雲肩膀上。
「啊？」蘇雲回神，「怎麼了？」
「……」
陳曦這才知道，這傢伙原來是走神了。
「我說……」她又把問題重複了一遍。
「哦！感覺很好啊，我現在可厲害了！」蘇雲得意起來，「至少，Carry你是沒什麼問題。」
「真的嗎？」陳曦將信將疑，「這麼厲害？」
蘇雲淡淡一笑：「不信，周末你有時間嗎？我們上網去試試……」
陳曦很有些意動，但她又想到這周末的事情多到爆炸了，只好嘆道：「下次吧！」
「可惜！」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著，走在這深秋的雨後。
再長的路，也有終點，他們很快走到了竹園A棟的宿舍樓下。
蘇雲與陳小姐笑問道：「要不，我再送你回去？」
情侶多半都是這樣操作。
「……」陳小姐翻了個白眼，轉身就走，「你趕緊回寢室吧！洗熱水澡，換衣服，感冒了有你好受的！」
「怎麼可能感冒？」
蘇雲話音未落，「噼噼啪啪」的，又下起了雨來。
陳曦笑著，撐開傘，回頭說道：「你看，是上天的旨意！」
又一陣風吹過來，蘇雲也感覺冷颼颼的，好像真的是上天的旨意。
他只好說道：「好吧！那你慢點，路上小心。」
「我知道。」
陳小姐撐傘，在雨中離去。
蘇雲轉身，走進屋，又加快速度，「咚咚咚」的，一口氣爬上了六樓。
到走廊，他扶欄往下望，天地之間，雨水連成線，在這細雨之中，撐著傘的陳小姐娉婷裊娜，慢慢走出竹園園區。
「啪！」有人攬住了他的肩膀，霍霖欣的聲音傳來，「人都走了，還看！」
「……」蘇雲不好意思地收回視線。
霍霖欣又道：「搞衛生了！那狗日的連長先檢查男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