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林府。
廚房裡,張偉正在忙活著早飯。
他現在還不用上班,不需要當苦逼打工人,也不用天天考勤打卡,時間相對自由。
熟練地將食材切好後,一股腦放入砂鍋的粥底中,隨後用湯勺輕輕舀動,開始燉煮。
20分鐘後,一鍋熱騰騰的咸雞粥就熬好了
張偉熬好了粥,走到樓梯口,直接朝樓上吼道:「小丫頭,吃早飯咯~」
「你喊誰小丫頭呢!」
樓上,傳來的某個女生不耐煩的聲音。
張偉卻無視了對方的不耐煩,繼續道:「我熬了雞肉粥,趁熱來吃啊,不吃就涼了!」
雖然張偉的手藝比不上一些大廚,但他做的都是家常菜,味道還是可以保證的。
起碼他的手藝,足夠讓某位趙家大小姐動心。
果不其然,樓梯口很快傳來「蹬蹬蹬」的腳步聲。
趙瀟瀟頂著雞窩一樣亂的頭髮,穿著一套皮卡超的黃色連體睡衣,睡眼惺忪的走了下來。
「趕緊吃,趕緊吃,吃完了我好洗碗!」
張偉也不看這丫頭的模樣,反正都已經習慣了。
麻溜的乘好一碗粥後,立馬將勺子遞給對方。
「記得小心燙啊!」
張偉說著,舀了一口粥湊到嘴邊吹氣,等涼下些許後,一口喝下。
趙瀟瀟則是直接抄起一隻雞腿,大口啃了起來。
她低著頭,加上凌亂烏黑的長髮遮擋,以至於張偉都看不到她的模樣。
但張偉也不需要看,猜都猜得到對方昨晚一定又熬夜了,興許臉上還頂著兩黑眼圈呢。
熊貓雖然可愛,但那是圓滾滾胖乎乎的憨厚可愛,趙瀟瀟可不憨厚,自然也不可愛。
趙瀟瀟啃完了雞腿,就開始扒拉喝粥,速度極快,甚至都嗆到了。
「慢點吃,小心燙,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張偉小聲提醒了一句。
但趙瀟瀟卻完全沒有聽進去,甚至還挑釁似的用勺子碰了碰粥碗,發出清脆聲響。
「叛逆期!」
看到她的表現,張偉心中有數。
不得不說,他突然有了一種老父親面對青春期叛逆女兒的錯覺。
難怪趙青岩和趙瀟瀟這樣了,原來是因為趙瀟瀟到了叛逆期。
很快,趙瀟瀟就吃完了早飯,將粥碗直接丟在廚房水槽內,就頭也不回上樓了。
「你這丫頭,下次我得教你洗完了,總不可能每次都是我洗吧。」
張偉見此,忍不住搖頭道:「還記得上一次嗎,我忙著案子沒回來,結果你吃完外賣也不收拾,廚房裡都是外賣味。」
「哼,要你管啊!」趙瀟瀟是頭也不回。
嘴裡還嚷嚷著抱怨道:「知道了,知道了,你比那傢伙還囉嗦,很煩的欸~」
「這丫頭!」聽著趙瀟瀟關上了房間的門,張偉再次無奈嘆氣。
雖然養了個叛逆的「女兒」,但他卻並不覺得討厭,甚至心裡頭還有些開心。
前世沒有養成的女兒,沒想到現在有了,雖然年紀和自己差不多大,也不是貼心小棉襖,但張偉依舊開心。
每天懷著痛並快樂的心情洗漱碗筷,收拾廚房,他一點也不介意。
一邊收拾,他一邊看向窗外。
「今天難得天氣不錯,待會出去走走吧……」
……
與此同時。
唐春德扶著一位老婦人,來到了武協的拘留所內,並且見到了自己的親弟弟唐春風。
唐春風與滿面油光的唐春德不同,他是一個身材修長,看著挺白淨的男人,三十來歲,勉強算個帥哥。
如果兄弟倆站在一起,沒有人會覺得二人是親兄弟。
所幸這些年唐春德也習慣了,加上跑市場鍛鍊出來的臉皮,對於常人的目光早就可以無視。
「媽,你怎麼來了?」唐春風看到老婦人,連忙喊道。
老婦人正是唐母,唐春德和唐春風的媽媽。
「兒子啊,你在裡面怎麼樣,他們有沒有為難你啊?」
「媽,我沒事。」
「那就好,那就好啊。」
唐母和小兒子見了面,自然是有很多話要說。
這是讓一旁的唐春德看著很不舒服,尤其是看到唐母抓著唐春風的手不放時,眉頭再次皺起。
「行了行了,這些事情等會再說,先讓我們公司的律師問問情況!」
說著,他連忙走到拘留室門口,朝門外某個西裝那人請示道:「牛律師,這就是我弟弟了,您給幫忙看看?」
牛律師是天象網絡法務部的人,級別還不低,哪怕他唐春德是市場2部經理,也不敢怠慢對方。
他這次也花費了好大代價,才請來了這位法務部律師幫自己。
牛律師四十來歲,國字臉,穿著深藍色格子西裝,領口放著一塊紅手絹,看上去倒是很有品味。
「你就是唐春風,和我說說你知道的情況?」
「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聽到牛律師的問題,唐春風卻搖了搖頭。
這是讓牛律師眉頭皺起,因為這和他聽到的一些事,好像有些不一樣。
「你什麼都不知道?」
「是啊,我什麼都不知道,武協說的那些事,我都沒做過,我也從來沒去過死者的小區,我就是一個牙科醫生,怎麼可能殺人呢!」
唐春風連忙否認,神態誠懇,甚至帶有一些不解。
如果是張偉看到了他的表現,十有八九會相信他,因為這表現不像是說謊。
但牛律師不同,他總覺得唐春風在說謊。
「武協提供的證據,還有DNA比對記錄,加上目擊證人的證詞全都指向你,你卻說自己沒殺人,你騙誰呢!」
牛律師一拍桌子,發出「砰」響。
「你這案子,證據確鑿,你還想著自己無辜,你覺得我像是傻子嗎?」
唐春風被這麼一嚇,身子直接嚇了個哆嗦。
一旁的唐母見了,連忙求情:「律師,我兒子不是那樣的人,不是那樣的人啊……」
「牛律師,我弟弟他從小就老實,連只雞都不敢殺,所以醫學院時才選了口腔牙科,您這話就有些言重了吧。」唐春德也趕忙幫襯一句。
但牛律師似乎認定了唐春風就是兇手,冷聲道:「現在這案子,只有一條路,那就是認罪和解!」
此言一出,唐春風面色一黯,連忙搖頭:「我沒做過的事,我為什麼要認罪啊,我真沒做過,我是無辜的……」
「哼!」牛律師冷笑一聲,譏諷道:「無辜不無辜,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是證據說了算,是陪審團和法庭說了算!」
他直接起身,抖了抖西裝,「唐春德,你告訴你弟弟,如果他認罪,說不定還能將刑期減到30年或者25年,否則他一輩子都要待在牢里!」
牛律師說完,頭也不回離開了,顯然是不打算繼續在拘留所待下去。
「牛律師,牛律師你別走啊,牛律師……」
唐春德見此,連忙追了出去,但幾分鐘,他卻滿臉失望的又返回了。
顯然,牛律師走了。
他的條件已經說出來了,沒打算繼續浪費時間,他只想讓唐春風快點認罪,也快點結束案子。
唐春風卻一直堅持自己是無辜的,接下來母子三人的談話,他也沒有改變立場。
探視時間就在不知不覺間過去了。
從拘留所內離開後,唐母拉著唐春德的手,滿目愁容。
「阿德,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啊!」
「怎麼辦,我怎麼知道!」
唐春德卻一把甩開了老母親,臉色煩悶。
自己公司法務部的牛律師都這麼說了,他還能怎麼辦,他又不是律師。
牛律師讓他弟弟認罪,那也是沒辦法,除非有其他的律師可以幫忙。
「實在不行,去找黑足事務所的那位吧!」
唐春德想了想,小心翼翼的拿起了電話。
他在東方都混了這麼多年,還是有些人脈的,起碼認識十大律師行的某些厲害律師。
不過提到黑足事務所,他就有些頭疼。
因為這個事務所,雖然業務能力很強,不然也不能躋身東方都十大律師。
但黑足事務所也是出了名的死要錢,在整個東方都律師界,黑足的名聲很差,甚至有多位律師接受過道德委員會的調查。
不過一想到老母親的臉,唐春德還是狠不下心拒絕。
「喂,是胡律師嗎……」
……
東方都,黑足律師事務所。
「你們這個案子我聽說了,很難很難,尤其接手的還是東方都地檢總部的重罪科,這可不是簡單的對手。」
「無罪辯護是不可能的,在那種證據面前,誰都不可能完成無罪辯護,我只能幫你們爭取酌情減刑。」
「東方都地檢總部以故意殺人罪起訴,判決很可能是無期徒刑,一般律師最多幫你們爭取到30年或25年,但我動用關係的話,也許可以幫你們爭取到20年。」
「我們來算一下費用,一年10萬塊,你們要多付給我50萬人脈費,如果你們覺得沒問題,那麼就簽了這份委託代理合同吧!」
看著面前的胡律師,還有桌上擺放的代理合同,唐春德和唐母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胡律師,真的不能做無罪辯護嗎?」唐春德還打算掙扎一下。
胡律師放下手中的鋼筆,慢慢的向後一仰,身子靠住了椅背上,狹長的雙眼之中,目光帶有一絲尖銳:「唐春德,你這是在和我開玩笑嗎?」
「我想問問,誰給你的膽子!!!」
最後一句話,他幾乎是吼了出來,同時四周有不少黑西裝站起,給唐春德和唐母帶來了巨大的心理壓力。
見壓迫感已經給足,胡律師的身體猛然站起,一腳踩在辦公桌上,聲音尖細道:「唐春德,你不過是天象網絡一個市場部的小經理,是誰給你的膽子和我這樣說話!」
「你要是天象網絡的部長,我還給你幾分薄面,可你就是個中層打工仔,我胡某人需要給你面子嗎?」
唐春德被這麼一逼問,額頭隱約滲出了幾滴汗。
「是是是,胡律師說的是,我和我媽商量商量,商量商量……」
唐春德帶著唐母,小心翼翼走出黑足事務所。
「阿德啊,這下子要怎麼辦啊!」
當離開黑足事務所,唐母一下子癱坐在地,老淚縱橫。
「哭哭哭,就知道哭,哭有什麼用!」
看到自家老母親這樣,唐春德就氣不打一處來。
但他最後還是不忍心,畢竟這是自己親媽。
「去其他事務所問問吧,也許有律師能幫到我們……」
最後沒辦法之下,他們又跑了幾家不怎麼出名的律師事務所。
「這案子我們辦不了!」
「不好意思,唐先生,這案子我們接不下。」
「酌情減刑,我最多幫你弟弟減到25年,這還要看檢察官配不配合,你說要無罪辯護,那簡直是天方夜譚!」
「唐先生,我建議你們去法律診所,或者去找公設辯護律師,他們也許能幫你想想辦法,我們是真辦不到啊。」
跑了一天,結果得到的反饋就是這些。
一些律師聽到對手是地檢總部重罪科,直接搖頭拒絕了,就算沒拒絕想打官司,也都是以減刑為主。
如果真要做無罪辯護,他們都建議唐春德去找公設辯護律師。
但唐春德也清楚公設辯護律師是什麼水平,案子丟給他們處理,唐春風肯定要判無期。
晚上,送老母親回到住處後,唐春德再驅車回到了自己在外環的房子裡。
房子不大,兩室一廳,80個平方,買的時候450萬,唐春德還貸了款
「老公~」
一進門,妖艷女人就熱情撲上來。
但唐春德卻沒了興致,只是下意識的推開了對方,面色頹然的坐到沙發上。
「欸,想不到混了這麼多年,我唐某人屁也不是……」
「老公,你怎麼了?」女人湊上來,小聲問道。
「別提了,都是我家那蠢弟弟,從小老媽就疼他,結果惹出了什麼事啊!」
提到唐春風,唐春德心裡頭有氣,這小子仗著比自己晚出生,從小受爸媽疼愛。
現在他出事了,家裡人為他跑斷腿,他也跟著受了這麼多氣。
如果不是實在放不下老母親,他真想對這個弟弟見死不救!
女人聽後,鬆了一口氣,嘀咕道:「哦,原來是擔心你家那位啊,還以為你還對那個小美女念念不忘呢……」
「小美女!」
唐春德聽後,腦海中浮現出夏千月的模樣,隨後他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等等,那張紙條!」
唐春德在家裡一陣翻找,最後終於在垃圾桶中,找到了那張紙條。
「刑事辯護律師:張偉!」看到紙條的瞬間,唐春德猶豫了。
因為張偉太年輕了,看著就像是一個學生,甚至對方還沒拿證。
如果對方拿了證,那自然會有名片,而不是一張手寫紙。
「要不要找他,那小子看著不像是會來事的人,可現在誰都靠不住,要不要死馬當作活馬醫……」
猶豫了片刻後,唐春德是將紙條捏成一團,沒有去撥打這個電話。
「算了,明天看看弟弟的公設辯護律師怎麼說,如果不行的話,再找那小子吧!」
翌日,一大早。
唐春德就帶著老母親再次去了拘留所,並且一同過去的還有唐春風的公設辯護律師。
「你弟弟的案子,我沒有太多功夫辦,讓他趕緊認罪吧。這樣對你們和他都好,地檢總部那邊說了條件,認罪的話25年,可以減刑,這個條件在我看來已經不錯了!」
公設辯護律師就像是千篇一律般,用毫無感情的語調對唐春德和唐母說道。
「律師,真的就沒有辦法做無罪辯護了嗎?」唐春德還有些猶豫。
「無罪,你是律師還我是律師?」
律師笑了,冷冷道:「我手上還有17件案子要辦,你知道我去見委託人時,他們對我說得最多的是什麼話嗎?」
唐春德和唐母面面相覷。
「他們說我是無罪的,我沒有殺人,我沒有偷東西,我沒有打那個人……反正都是這些話,你家這位難道就和他們不一樣了?」
律師揮了揮手,不耐煩道:「現在是證據確鑿,你弟弟要怎麼脫罪,要不你來告訴我吧?」
「現在的情況就這樣,我已經把條件都告訴你們了,要麼你們選擇認罪,要麼就重新選一個律師,反正我是不會幫他做無罪辯護的,畢竟鐵定輸的案子,你們要不就另請高明吧!」
他丟下一句話,就頭也不回離開了。
看著辯護律師離開,唐母潸然落淚,唐春德臉色鐵青。
「不行,不能就這樣,我咽不下這口氣!」
最後,唐春德憤怒了。
他連日來遭受了這麼多的氣,哪怕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氣,更何況是他。
「給這小子打電話,如果他還要堅持認罪,那我就去外地請律師,老子今天就不信了,沒有人敢幫我弟弟做無罪辯護!」
唐春德放完狠話,終於是撥出去了一個號碼。
「對不起,您呼叫的號碼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唐春德愣愣的聽著電話中的忙音,臉色前所未有的錯愕。
「對不起,您呼叫的號碼正在通話中……」
「對不起,您呼叫的號碼……」
「艹,這小子把我號碼拉黑了!」
唐春德都忘了,自己當初是怎麼要張偉號碼的,對方拉黑自己也是可以理解的。
無奈之下,他只能用看守所的座機打了個電話出去。
「喂,那位啊?」
電話那頭,張偉接通了號碼。
「張老弟,是我啊,唐春德……」
「哦,那天那個送衣服的,什麼事啊?」
「沒什麼,就是想問問,老弟你最近有沒有空啊,我這裡正好有點事,需要麻煩你幫個小忙了。」
「案子,還是其他的事?案子的話我可以幫忙,其他的事我就掛電話了!」
唐春德嘴角抽了抽,但一想到老母親還等著呢,他只能深吸一口氣,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
「是案子……」
「行,我知道了,你報地址,我立馬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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