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歸瀾看著霍危樓,想了想道:「我還記得侯爺身邊下屬換過許多,也就如今這些留下來的好似銅澆鐵鑄的一般能跟著侯爺奔走,如今侯爺帶了個女子在身邊,也是不知疲累的。」
霍危樓眉心微蹙,便見薄若幽蹲在佛像邊上,也不嫌屍蟲可怖,正仔仔細細從那佛像內壁之上刮著什麼,怎可能不知疲憊?那夜可是在他懷裡睡了一路。
霍危樓心底如此做想,面上卻是不顯,福公公見薄若幽撥弄著那片屍蟲屍骸,上前問道:「幽幽看這些做什麼?」
薄若幽解釋道:「民女看過證物了,上面沒發現別的線索,既已確定是淨空大師,便得知曉他當年在何處被謀害才好。」
福公公嘆了口氣,「過了十年了,不容易。」
「的確不易,不過也並非沒有希望。」
薄若幽拿著一把小刀,從佛像內壁上又刮下來一片乾癟的屍蟲屍骸,當年屍體被肢解後,放入佛像之中,自然逃不過腐爛,腐爛生出屍蟲,屍蟲無處可逃,最終亦消亡在佛像內,到如今,都變作了乾癟的屍體。
薄若幽將四周颳了個乾淨,又點了一盞燈去看那佛像裡面,她身子頗為費力的彎著,看了半晌才道:「此佛像塑像之時,應當是先塑好了底座,然後是佛像身子,最後才是頭部,佛像內壁往上,也有些暗褐色痕跡,當時從上面放入屍塊之時沾上的。」
霍危樓此時上前,「去冀州的人還未傳回消息,若如你所言,塑佛之人不可能不會發現異常。」
薄若幽頷首,「屍體剛放入之時,乃是一個成年男子的重量,血腥味便不說了,光是重量增加,但凡要稍加移動,便能發現出異常。」
頓了頓,薄若幽抬眸看霍危樓,「有無可能,塑佛之人被兇手買通了?」
薄若幽還蹲著,額頭上一片細細密密的薄汗,此刻抬眸望著霍危樓,一張小臉迎著他,越發顯得黛眉朱唇,明眸清冽,霍危樓道:「自然,若能尋到當年匠人,事情便簡單許多。」
薄若幽應聲,又回頭,將適才刮出的屍蟲和沾在內壁的破碎布縷一起放在一旁,細細檢看起來。屍蟲極多,雖然皆已乾癟死亡,可想到其如何生出,看著還是令人不適,薄若幽卻拿著竹鑷毫不避忌,她翻翻找找,也不知在看什麼,忽然,秀眸一亮。
她拿著竹鑷,將一隻褐色的屍蟲夾起來,對著日頭的方向看,福公公捂著鼻子蹲在一旁,「此屍蟲有何好看?」
薄若幽搖了搖頭,「這不是屍蟲。」
福公公微訝,一旁明歸瀾轉著車輪也靠了過來。
薄若幽道:「這是綠蠅,尋常出現在茅廁附近,喜穢物,可如果屍體開始**,也會將其吸引過來。」
福公公眨了眨眼,「何意?」
薄若幽眼底已漫出了喜色,「淨空大師遇害之地,可能是一處靠近茅廁之所,又或者,其被肢解之地靠近茅廁——」
福公公眼珠轉了轉,「可十年過去了,應當難尋蹤跡了吧。」
「公公忘了,還有淨空大師的佛珠,那一百零八顆佛珠,如今只見到了一顆,還剩下一百零七顆,很可能還留在他遇害之地。」
薄若幽站起身來看著霍危樓,霍危樓便看向一旁神色仍然悲慟的了凡,「寺中有幾處茅廁?」
法門寺極大,茅廁自然也不止一處,了凡定了定神,立刻道,「有五處,山門到天王殿之間有一處,大雄寶殿左後方有一處,此二處多為遊人準備,除此之外,東西禪院之外各有一處,還有法堂前側有一處。」
霍危樓便道:「帶本侯去看看。」
他如此吩咐著,右廂內,岳明全三人走了出來,霍危樓便道:「你們三人留在此處候著。」
三人應是,霍危樓便帶著繡衣使離開了。
薄若幽看著竹鑷上的綠蠅屍體,眼底透著一絲鬆快之色,明歸瀾在旁看著她,「這樣的細微末節也能讓薄姑娘尋到——」
薄若幽將那綠蠅單獨放在一旁,「仵作本是如此,驗屍為重,旁枝末節的證物亦不可輕視,任何一件事,只要發生過,便會留下蹤跡,仵作便要幫衙門發現這些蹤跡。」
明歸瀾喃喃,「只要發生過,便會留下蹤跡……此言若讓世間為惡者聽見,心底只怕都會駭然。」
霍危樓回來的很快,薄若幽和其他人忙凝眸望去。
霍危樓沉眸道:「都不像案發之地,天王殿和大雄寶殿附近的茅廁,皆有專人看管,且看管之人屋舍很近,淨空死後曾被肢解,這樣的地方,若只是害人,還可有不被發現的機會,可要肢解屍體,血跡和血腥味卻難掩住,東西禪院附近的茅廁也是同樣的道理,至於法堂附近的茅廁,卻是七年之前才修起來的,十年之前尚不存在。」
薄若幽眉頭微皺,是她想錯了嗎?可綠蠅是真的,她未辨別錯。
薄若幽看向了凡,「了凡師父,十年之前,寺內只有四處茅廁?當時是舍利大典,寺中人極多,可有在什麼偏僻之地蓋了臨時茅廁。」
當年大典,來的除了建和帝和文武百官之外,還有頗多禁衛軍以及岳明全帶著的洛州駐軍,那麼多人,極有可能會搭建臨時的茅廁。
然而了凡搖了搖頭,「不曾,寺內禮佛,本就要清淨整潔為重,那時候雖是人多,可陛下在此,舍利大典三十年一開,寺內更是頗為慎重。」
薄若幽眉頭擰著,就在這時,福公公卻忽然道:「不對吧,咱家怎麼記得,當時寺外似有茅廁呢?」
霍危樓看向他,福公公便苦笑道:「人有三急,當時御林軍們換值之時,好些人都往寺外去,當時說寺外有茅廁,咱家依稀記得,可寺外何處卻忘了。」
了凡眉頭皺的更緊了,可他目光一垂,一眼看到了地上的佛像,他眼底微亮一下,「小僧記起來了,當時寺外的確有茅廁,是在寺外臨時搭建起來的工坊里,當時要塑大批佛像,請來了不少匠人,動工之時聒噪吵鬧,且寺內亦無那般大的地方,所以乾脆在東邊搭建了工坊,那工坊內除了泥水冶煉之地外,還有一處不小的茅廁。」
「工坊當時搭在何處?」霍危樓問。
了凡指了指東邊,「就在寺外,緊挨著,當時佛像造好之後,為了不破壞寺內風水,很快便拆了,後來種上了白樺,如今已經是一片白樺林了。」
霍危樓立刻道:「找個當時對工坊有些了解的人來。」
了凡沒有猶疑,「當年是了覺師兄為工坊的管事僧。」
霍危樓立刻派人再將了覺傳來,得知骸骨當真是淨空,而當年的塑佛工坊極有可能是淨空遇害之地,了覺的神色也很是悲慟,他在前帶路,薄若幽跟著霍危樓往白樺林而去。
從東側門出,主道一上一下,上可去後山,下便是往白樺林而去,十年過去,白樺樹茂密參天,如今正午時分,日頭在林間投下一片片斑駁光影。
了覺指著林子道:「當年此處還有些荒蕪,而匠人們塑佛至少要兩三個月,於是將地夷平,專門搭出了工坊來,當時工坊外設木柵圍欄,內里北面是冶煉屋舍長長一排,大概十多間,西邊靠著本寺的是一排廂房,為匠人們食宿之地,東面則是極大的一片塑佛之處,正中央的空地上為攪和泥水之處,茅廁在東北角上。」
了覺帶著人穿過樹林,走到了一處窪地,此處白樺生長的明顯比周圍茂密許多,多為當年此處有茅廁的緣故,「就是此處了,挨著這裡的,一為塑佛之地,二為成形的佛像晾曬之處,佛像工藝複雜,無論是銅鑄還是泥塑,都要在此鎏金上漆,還要雕刻打磨。」
霍危樓指著外圍,「當時這些地方都有何物?」
了覺忙道:「什麼都沒有,外面都是剷平了的。」
若當時還是荒野,藏屍倒也簡單,可外面皆被夷平,藏屍反倒困難了,如果兇手在靠近此處之地行兇,行兇之後看有佛像在晾曬,乾脆將屍體藏入佛像之中倒也說的過去。
「你既管著此處,可知當時你師父失蹤之時,塑佛到了哪般階段?」
了覺蹙眉,「小僧本不懂塑佛,平日裡也只管安排匠人食宿銀錢,且那陣子乃是舍利大典,便極少關注這邊,一時記不起來到了哪般階段,不過……」
了覺神色一悲,「不過迦葉尊者像和阿難尊者像小僧記得,那幾日就快塑好了,因這兩尊是最早開始塑的,且非泥塑,又打算用在大雄寶殿,所以小僧留了些心,後來師父失蹤,小僧和兩位師兄,還有寺內其他人一起找師父,等小僧再回過頭管這邊之時,兩尊佛像都塑好了,後來又上了兩道金漆,大概兩個月之後,便正式擺入了正殿內。」
彼時只怕無人能想到淨空的屍體竟藏在尊者像內。
霍危樓見四周絲毫看不見工坊存在過的痕跡,便問,「後來拆工坊之時,可曾發現有何異常之處?」
了覺蹙眉,「這倒是沒有,當時將屋樑拆了,地台全都推了,倒也沒發現有何異常。」
霍危樓看著這周圍,十年過去,便是土質都生了些許變化,白樺木更是長的參天高,這樣的地方,可能發現什麼?
「當初種這片林子,可是寺中人種的?」
霍危樓這般一問,了覺又搖頭,「並非如此,是請後山腳下幾戶農人幫忙種的,這些人家家貧,常年種些蔬果送入寺中賺些小錢,寺內人手不足,也多會請他們來幫工,當初塑佛之時,請了一些和泥水的小工,便是這些人家的人。」
霍危樓本以為當年塑佛的匠人都遠在冀州,卻沒想到還請了附近的小工,雖已過了十年,卻不可放棄任何線索,於是立刻吩咐路柯:「去後山腳下走訪一圈,問一問十年前塑佛那段時日可有異常,尤其問一問迦葉尊者像。」
路柯知道薄若幽驗出來的線索,也知道那佛珠還有遺失,自然知道查問的重點,立刻便應聲,帶了幾個繡衣使便朝山下而去。
霍危樓又帶著人在林中探看,薄若幽亦在這一小片地方轉了轉,種白樺樹需要挖極深的坑,且此林頗密,若土裡有異常,種樹的農人不可能無所發現,而現在樹根盤踞,要一處處挖開土來搜尋,實在太難找了。
繡衣使們亦搜尋了一圈,然而十年過去,便是掘地三尺也難有所獲,霍危樓只好帶人返回,剛回到寺中,便見霍輕泓朝這邊尋了來,看到霍危樓,霍輕泓面色一亮,「大哥!聽說你們出了寺門搜尋線索,可有所獲?」
霍危樓搖了搖頭,「你適才一直和林昭在一處?」
霍輕泓聞言忍不住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林昭正在看寺內佛經古籍,實在是太無趣了,我竟然在藏經樓里眯著了……」
這麼說著,他一眼掃到了後面跟著的薄若幽,看了她兩瞬,踱步過來笑眯眯的道:「薄姑娘是吧,你知道法門寺的由來嗎?」
薄若幽有些茫然,搖了搖頭,「民女不知。」
聽聞此言,霍輕泓一雙眸子頓時狐狸一般的眯了起來,「法門寺是這樣來的,傳說啊從前有個叫法阿門的書生十分篤信佛教,一開始呢,就是他在世間講習佛法,教化眾生,結果呢,當時的天子,十分不喜佛教,於是啊……」
霍輕泓身子前傾,語氣亦陰森了兩分,「於是啊,天子命人將他抓住,砍掉了他的手足,割掉了他的舌頭,還把他的眼睛挖了出來,將他處——」
「死」字還未說完,霍輕泓後頸衣領一把被拽了住,霍危樓一手拎著他,如同拎個物件似得拖著他往前走,「適才我是如何說的?眼下便開始胡鬧了?」
「哎哎哎,大哥有話好說,莫要動手,我只是想嚇嚇她啊,可她怎麼一點不怕啊。」霍輕泓被拖出幾丈才被放開,他愕然的看著薄若幽,眼神匪夷所思。
福公公一臉看好戲的笑意,「世子啊,薄姑娘乃是仵作,屍體都不怕,怎會怕你此言?」
霍輕泓忙不迭整理自己的衣領,一臉不贊同的看著薄若幽,「嘖,難怪能被我大哥帶在身邊,你到底是不是女子啊……」
霍危樓又蹙眉看他,霍輕泓此刻不敢再言,輕咳一聲正了臉色,他似還不至雙十之年,不作鬧之時,容顏俊美,頗有兩分蘭枝玉樹般的洒然風流。
福公公笑道:「世子剛才所言,可是從藏經閣里看來的?」
霍危樓早已抬步往前走,霍輕泓便一邊跟著一邊道:「正是,此處藏經閣,倒是比相國寺內藏書還要多,我捧了一本典籍,剛看了個法門寺的由來便睡著了……」
霍危樓搖了搖頭,「不學無術。」
霍輕泓卻笑呵呵的黏上來,「有大哥在,我何須學這術那術?」
霍危樓懶得理會他,他卻始終跟在霍危樓身邊,一會兒問此案何時能結,一會兒說想去洛州城轉轉,霍危樓偶爾答一兩句,他仍然滔滔不絕。
薄若幽算是看出這位世子爺的脾性了,一時有些失笑,可聽到他說藏經樓藏書頗多,心底忽而起了一念,待眾人回到停屍的院子,薄若幽便至霍危樓身邊道:「侯爺,世子說此處藏經閣藏書極多,民女想,期間會否有關於舍利子的記載?」
霍危樓轉眸看她,薄若幽接著道:「偷盜者將舍利子盜走,總有目的,因所有人都知道舍利子乃佛門至寶,所以多年來,眾人都最懷疑淨空大師,可如果舍利子還有別的用處呢?知道了偷盜者盜走舍利子的目的,或許能有所助益。」
驗屍也驗了,驗骨也驗了,匠人遠在冀州,其他線索所獲亦不多,薄若幽生出此念算是新的方向,霍危樓略一沉吟道:「問舍利子的用途,且問寺內僧人便可。」
霍輕泓聽到此話也湊上前來,「你可知藏經閣內多少書冊?若是從書中找,不知要找到何時去……」
薄若幽自然稱是。
很快,了凡又至眾人跟前,聽問起舍利子用途,了凡道:「本寺供奉的舍利子乃是佛陀靈骨,乃是佛道至高無上的聖物,起加持之力,尋常僧眾都難以承受,只有得道高僧,才可得些許善緣,小僧以為,此佛骨舍利,可澤任一僧眾,更可護佑國脈蒼生,《法華經》中世尊說過,『眾見我滅度廣供養舍利,咸皆懷戀慕而生渴仰心,眾生既信服質直意柔軟,一心欲見佛不自惜命身』。舍利為佛之化身,為佛在世間之具象,既能澤被萬民,亦為佛門弟子信仰,欲得大道,不惜自身。」
了凡言畢,霍危樓都皺了眉頭,他言辭切切,卻為佛家弟子之言,好似舍利只為出家人所尊崇,可如若只是常人呢?
「除此之外,可有流傳於民間的說法?」
了凡略一遲疑,「流傳在民間的,皆為謠傳,不可信的,諸如舍利能治百病,能心愿得成,甚至能起死回生,當然都是假的……佛在心中,阿彌陀佛。」
心知傳言為假,仿佛說一遍都是罪孽,了凡趕忙念了幾句佛偈。
霍危樓道:「你是佛門弟子,自然知道真假,可若有人偏信此言,也並非沒有鋌而走險的可能,有時候人陷入絕望,明知是假的也要拼命一試。」
了凡眉頭皺起,似乎覺得難以理解,霍危樓轉而看向薄若幽,「可還要去藏經閣?」
本以為薄若幽多半疑問已解,可她竟然道:「民女還是想去看看。」
霍危樓竟也縱容她,看了福公公一眼,福公公笑道:「那咱家和幽幽同去——」
薄若幽福了福身告退,霍輕泓嘖嘖道:「怎麼這麼倔啊!」
明歸瀾在旁笑道:「世子自然不會明白的。」
霍輕泓哼了一聲,看著西斜的日頭道:「我們是否該去安歇片刻,這一路上累死了,我剛才就睡著了。」
霍危樓知他二人遠來,正要令繡衣使送他二人回去,便聽明歸瀾道:「侯爺離京數日,我來前曾去看過長公主殿下,她……有些不好。」
霍危樓聞言蹙眉,最終還是和他二人一道回了禪院。
這邊廂福公公邊走邊道:「世子爺自小被慣壞了,性子頗有些稚氣,幽幽不要見怪。」
「怎會。」
福公公又道:「侯爺如今雖有自己府邸,可到底還是姓霍,兄弟二人,也似親的一般,世子雖有些怕侯爺,卻也十分依賴侯爺。」
薄若幽看出來了,「兄友弟恭是好事。」
二人說話間便離藏經閣極近了,剛走到門口,卻見林昭正帶著兩個僧人從內出來,見到薄若幽和福公公有些意外,「公公這是……」
福公公笑道:「公子今日完工了?咱家帶著幽幽來找點典籍看看。」
林昭一聽便先留步,「這兩日正在整理其內書冊,不知姑娘想看什麼?」
薄若幽便道:「想找些佛門記載相關的典籍,例如舍利子以及其他佛門秘寶,或者佛門傳說之類的看看——」
林昭一聽便明白了,轉身入內,帶著二人走到了一排高大的書架之前,「這裡的經文,大多有佛門內故事,還有佛家秘寶的記載,其中關於舍利子的極多。」
薄若幽斂眸,「多謝公子。」
林昭看了薄若幽幾瞬,又和福公公道了謝才走了,走到門口,又忍不住朝內看了一眼,心底有些嘀咕,他的書童站在門口,見狀問道:「公子看什麼?」
林昭失笑,「不知為何,覺得這位姑娘有些面善。」
說罷搖了搖頭,抬步走了。
藏經閣內,薄若幽的確被浩如煙海的藏書震驚,幸而林昭給她指了地方,若漫無目的的找,也不知要尋多久,可福公公看著這一排書櫃都覺得頭疼,「幽幽啊,不瞞你說,咱家和世子有一樣的毛病——」
薄若幽看來,福公公便道:「一看書就犯困。」
薄若幽失笑,「公公且歇著便是,民女在此處翻看翻看,不定能找到什麼,全只當以公謀私,來看看尋常難見的佛經好了。」
福公公得了此言,心安理得的到了藏經閣一側的茶室等著她。
安靜的室內只剩下「沙沙」的翻書聲,薄若幽背對著窗外,專心致志的看從架子上取下來的佛經,然而某一刻,她卻忽然覺得背脊微微一涼。
一種正在被窺視的如芒在背之感猛然擊中了她。
她呼吸一凝,忽的轉身朝外看去,然而窗外空蕩蕩的,哪裡有人?
她鬆了口氣,只當自己緊張多疑了,便又回過頭來翻看書冊,可在她看不見的窗外角落裡,堆委的枯葉上印著一個剛剛留下的腳印,一陣冷風吹來,呼的一聲,枯葉翻飛,腳印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