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車上,眼睛時不時的望向窗外,此時此刻的我很想哭,但理智卻控制著我怎麼也哭不出來。有時候我真心的覺得自己在太小的時候就懂得了太多的道理真的是一件很讓人崩潰的事情,但沒辦法,命運就是這麼的愛折磨人。一次次的抵抗,換來的卻只有滿身的傷痕,被命運磨平稜角之後自然也就習慣了順其自然。
我也不知道在車上坐了多久,直到車子一直開到終點站我也沒有反應過來,當售票員喊著讓乘客下車的時候我依然神情恍惚。看著車上的乘客陸陸續續的下車時我遲遲不願站起來,當車上只剩下我一個人的時候,我才不緊不慢的從客車的最後一排的最角落裡面緩緩的站起身來朝著車門外走去。
在這座陌生的城市裡我沒有一個親人,望著車窗外陌生的景象也找不到一個熟悉的面孔,此刻我感覺我又一次被這個世界所拋棄。路都是自己選的,我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走下去,如果讓我再一次回到之前生活的地方,那麼我寧願自己一個人死在這裡。如果可以選擇怎麼死的話,那麼我希望那是在一個寧靜的午後,我躺在躺椅上,吹著春風,聽著蟬鳴,默默的閉上雙眼,然後和這個世界做最後的告別。因為夏天太熱,秋天太涼,而冬天太冷,就讓那鳥語花香把我埋藏在春天的風裡。
我剛下車沒一會兒,一個電話就打了過來,我看也沒看就接通了電話:「喂,你是誰?」我話剛說完,電話那頭就傳來了憤怒的咆哮:「你餵什麼喂,才離開多久你就認不到我了啊?我怎麼白養了你這麼一隻白眼狼……」電話那頭一直在喋喋不休的罵著,我沒有心情再聽下去,也不想再聽下去,我現在心裏面很亂,但我又不敢掛斷電話,只能默默的關掉了手機的免提,並把手機調成了靜音。電話那頭見我遲遲沒有回應,於是就選擇掛斷了電話。
當我認為我終於可以清靜一會兒的時候,那個熟悉的電話又再一次打了過來。我望著手機上的電話號碼遲遲沒有按下接通的按鍵,只聽電話鈴聲一直在那裡不停的叫喊著。我現在心裏面很亂,頭也很暈,只想一頭栽倒在地上,然後好好的睡上一覺。我很想掛斷這個電話,但我始終沒有掛斷的勇氣,最後迫於無奈,我又不得不接通了電話。
「喂,媽,有什麼事?」我用著極不耐煩的口吻朝著電話那頭問道。
「哦,原來你還知道我是你媽呀,打個電話,連媽都不會喊,一點禮貌都沒有。知道的知道我是你媽,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在和哪個陌生人打電話。」李紹蓮在電話那頭陰陽怪氣的說道。
對於她的陰陽怪氣我早已見怪不怪,我也懶得理會,只是敷衍的回道:「我昨天才拿到手機。我怎麼會有你的電話,我又怎麼會知道這個電話號碼是你的?」
「好好好,我也懶得和你說這麼多,就當我白養了你這麼一隻白眼狼了。」
聽到她這麼說讓本就難受的我感到更加的難受,很想發火卻又無處發泄。只能強壓心中的怒火,然後又不得不擠出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對著電話那頭笑盈盈的說到:「好,我知道錯了。那請問我親愛的母親大人,給我打電話有什麼吩咐?」
「滾滾滾,不要和我說這些。我打電話來只是問你到哪裡了,不要到時候死在路上了。」雖然李紹蓮說話還是那樣的尖酸刻薄,但語氣明顯比之前緩和了許多。
「放心吧,這兩個地方離得又不遠。我暫時還死不了。現在都已經到車站了,再轉一下車就可以到家了。」我滿臉笑容的答道。
只聽我話音剛落,電話那頭就馬上掛斷了電話。看見掛斷的電話,我終於鬆了一口氣,立馬就卸下了自己全部的偽裝,整天都要戴著面具生活真的太累了。一想到馬上就能脫離她的掌控,我嘴角不由的露出了一抹微笑。
在車站裡我等了很久很久,也遲遲沒能等到來接我的人,我也不好意思打電話詢問,也不敢打電話詢問,因為我現在手機上唯一的一個聯繫人就只有李紹蓮。
6月份的太陽總是那麼的毒辣,我站在車站外面才等了一會兒就已經是滿頭大汗了。沒辦法,我就只能又一次的進到車站的裡面去。
這是一個小鎮,往來的乘客不是很多,基本上也都是附近的一些村民,這麼熱的天氣乘車的人也自然是少的可憐,唯一的幾個乘客也全都是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他們可能是上街來買菜,也可能是單純的上街來喝茶打牌,此時的我並沒有心情去關心這些,現在的我大腦一片空白,我也不知道我想做什麼,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什麼。我就這樣在車站的長椅上漫無目的的坐著,偶爾時不時的低著頭翻看著手機上的信息,手機上來來回回也就只有那麼兩三個人,多看兩次自己也感覺到了乏味。
也許是坐車累了,也可能是心累了,我坐在長椅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時間也就這樣在不知不覺中一點一點的流逝,太陽也不自覺的朝著西邊靠攏。等我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外面已經是金黃一片了。我打開手機看了看時間,現在已經是下午的4點50了,我這一覺就睡了4個多小時,這一覺讓我睡得很舒適,也很踏實。一想到以後我再也不用遭受到李紹蓮的打罵,也再也不用遭受到小學那些同學們的排擠了,我的腦海中就不自覺的浮現出了兩個大字——自由。
儘管現在的我感到特別的興奮,但又不得不撥通那個讓我感到恐懼的電話。
「喂,媽,那個……額,我現在還在車站,我沒看見有人來接我啊。你說我現在應該朝哪裡走呢?」我小心翼翼的朝著電話那頭的李紹蓮詢問道。
「什麼?我12點鐘就給你打電話,你12點鐘就給我說你已經快到了,現在你又和我說你還在車站。你在幹些什麼?」電話那頭的李紹蓮咆哮著向我質問道。
此時的我面對李紹蓮的質問我並沒有搭話,因為這種事情我之前經常經歷,也自然有了應對的辦法。以前在家的時候每次當李紹蓮對著我咆哮的時候,我就只用低著頭,然後聽著她在那裡歇斯底里的吼叫,當空氣沉默個兩三分鐘的時候,她就總是會沉不住氣然後選擇跳過等待我的回答。
最開始的我也曾選擇過用咆哮來反駁李紹蓮的問題,但換來的卻只有一頓又一頓親切的問候,後來被教訓的多了,自然也就習慣了。
電話那頭的李紹蓮見我遲遲沒有回答,於是憤怒的對著電話這頭的我說了一句:「你不說話,你就自己在那裡等著,這麼厲害就自己想辦法回去。,晚上沒地方住就睡馬路邊。」說完李紹蓮就果斷的掛斷了電話。
當我看見李紹蓮掛斷的電話我就知道,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穩了,現在的我只需要在這裡等著來個人接我就行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過了大概半個多小時,只見一個穿著藍色T恤衫,騎著電瓶車的人,不停的對著車站裡面叫喊著我的小名,我羞愧的低著頭快步朝著他走去,走到他的跟前我反而沒有顯得很拘謹,我直接就爬上了電瓶車,他見著我也顯得格外的親切。
「你還不認識我吧?」程宗毅回過頭笑著對我問道。
「知道,爸媽都和我說了。」我搭話著回道。
程宗毅先是一愣,隨後又笑著對我說道:「那就好,知道就好,我現在帶你回家。」
「嗯,好,那我以後就叫你老頭吧。」我平靜的回道。
「可以,可以,都可以」程宗毅滿臉微笑的接受了我的提議。
餘暉透過夕陽灑在我的身上,他就這樣騎著電瓶車帶著我朝著家裡走去,朝著那個沒有李紹蓮,朝著那個只有我的家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