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瑜和江湛、羅蓁蓁回到車上沒多久,程斯年也提著一小袋晶核回來了。
江湛剛剛又喝了一些果實水,感覺精神好多了,於是便又在車內設了精神結界。
喬瑜數了數晶核的數量,一共17顆,「他們沒問你要這東西幹嘛麼?」
「問了啊。」程斯年笑得一臉坦蕩,「我說我就是個打工的,你們什麼也沒告訴我。」
「……」
要論扮豬吃老虎,還得是程斯年。
天很快就黑了下來。入夜之後的氣溫很低,林英傑一行人的車子本來就不算很保暖,為了節省汽油,也不敢亂開暖氣,只能早早地吃了些麵包和火腿腸,窩在車上,擠在一張被子下抱團取暖。
林英傑倒是還算有良心,吃飯的時候特意拿了4個小麵包和4根火腿腸跑過來問江湛和喬瑜他們需不需要,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自己雖然存貨不多了,但也可以從牙縫裡擠一點分給他們。
喬瑜謝過了他的好意,但沒收東西。畢竟他們也確實不需要。
喬瑜這邊的晚飯是炒飯和炒麵。金黃色澤、用料豐富的海鮮蛋炒飯和裹滿了醬汁、有肉有菜的炒麵,看起來就讓人食指大動。
但羅蓁蓁沒吃。
「喬姐姐,我今天可能坐車時間有點久,暈車了,現在有點吃不下……」羅蓁蓁將手裡連蓋子都沒打開的炒飯又塞回了喬瑜手裡,站起來走到車門邊,「我出去透透氣,應該一會兒就好了。」
喬瑜見狀沒有勉強,只是讓她把唐刀帶上,雖然江湛說附近挺安全的,但末世中,還是要以防萬一,「別走太遠了,早點回來休息。」
「好。」羅蓁蓁抱著唐刀笑了笑,乖巧地應下了。
羅蓁蓁出門後,一開始還是慢慢地走著,但很快便開始小跑起來,估摸著跑到距離房車五六百米之外時,羅蓁蓁再也忍不住,蹲在一棵大樹旁「哇——」的一聲便吐了出來。
她今天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斬殺異種,揮刀時的觸感、淡黃色血液噴濺而出時的畫面,以及那股縈繞在她鼻尖的腐臭氣息……仿佛一切都在包圍著她,始終揮之不去。
她不想讓喬瑜擔心,也不想讓他們看見她的懦弱,所以她忍了又忍。可是剛剛聞到飯香味的時候,她真的差點就沒忍住吐在車上了。明明是香噴噴的食物,卻讓她莫名覺得那味道像極了異種身上的腐臭味。
羅蓁蓁今天本來就沒怎麼吃東西,只有早上的時候吃了兩個煎蛋、喝了一杯牛奶,中午的時候一直在逃命,也顧不上吃飯,現在胃裡早就沒什麼東西了,這一吐,膽汁都給吐出來了。
不過吐完以後,感覺倒是好了很多。
羅蓁蓁手軟腳軟地靠在旁邊的大樹上,準備休息一會兒再回去。
「喏。」
身後傳來一聲輕響。羅蓁蓁臉色一變,第一時間就要拔刀,但那人反應比她更快,唐刀剛剛出了一半的鞘,就被人抓著手臂又按了回去。
下一秒,眼前便出現了一瓶水。
羅蓁蓁回頭,看見了程斯年那張眉清目朗的臉。
「謝謝。」羅蓁蓁接過水,又重新低下了頭。
程斯年站著靠在了樹的另一側,「小兔子,你這車暈的,怎麼跟我大學第一次上解剖課似的。」
「……」好好的一個人,偏偏長了張嘴。
羅蓁蓁擰開瓶蓋抿了口水,嘗到了熟悉的清甜,是果實水。
「喬姐姐……也知道了?」
「嗤——」程斯年一時沒忍住,「你不會真的以為自己瞞得挺好的吧?」
「……」要不哪天晚上趁他睡著了,給他捂死算了……
程斯年等了一會兒也沒見羅蓁蓁說話,以為她在難過,便低聲勸道:「你也別怪喬瑜心狠,她這也是為了你好……」
「我知道,我才不會怪喬姐姐!我只是……」羅蓁蓁輕輕嘆了口氣,聲音有些低落,「你剛剛說你大學第一次上解剖課的時候吐了……那你後來還會吐嗎?」
「那當然不會了。」程斯年輕笑一聲,「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我可是醫生,工作以後光給人開瓢兒就不知道開過多少回了……」
「那我以後應該也不會再吐了吧……可不能再拖後腿了……」
羅蓁蓁的聲音低低的,有點像是在自言自語,但是程斯年聽清了。
「誰說你拖後腿啦?是喬瑜說了還是我說了?你這小腦袋瓜一天到晚都想什麼呢!」程斯年說到這,語氣突然一頓,「……要是江湛說的……你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吧……畢竟在他眼裡,除了喬瑜,其他人都是拖後腿的……」
「沒有,江大哥沒有說過我……」羅蓁蓁被他哀怨的語氣逗笑了,但很快就又斂下了嘴角,顯得有些落寞,「只是我確實什麼都不會啊,也從來都幫不上什麼忙……就連殺了那麼久的異種,都還會害怕……」
「人吶,做什麼事情都會有第一次的。你之前殺了那麼久的異種,可都是遠程操作的,今天才是真正的第一次正面交鋒,有點不適應是很正常的。其實我覺得這異能吧,對於我們來說,是幸運也是不幸。因為它雖然能夠在末世中保護我們,但卻讓我們像被揠苗助長的小苗一樣,完全失去了最基礎的自我保護能力。這樣我們一旦因為某種原因失去了異能,或者無法使用異能……就像現在這種情況……那我們跟繳了槍的狙擊手有什麼區別?」程斯年抬頭哈出一口白氣,「唔,這麼說來我們是不是還得謝謝這群半路加入的人呢?要不是他們逼得我們隱藏異能,我們還不一定會有這種磨鍊基本功的意識呢……」
「噗嗤——」羅蓁蓁被程斯年開解的心裡好受了許多,又被他突然的自嘲式調侃逗笑,小姑娘唇紅齒白,兩隻眼睛笑得彎彎的,活像天邊的月牙兒,把程斯年都看得愣了一瞬。
記憶里,她還是第一次笑得這麼開心。
「明明笑起來這麼好看,為什麼要整天唉聲嘆氣的?以後要多笑笑,知道嗎?」程斯年彎下腰直視著羅蓁蓁的眼睛,「再說了,誰說你什麼忙都幫不上的?我的床你不是幫我鋪得挺好的?」
氣氛突然變得曖昧起來。
羅蓁蓁被他盯得耳根一熱,不知該說些什麼。呆愣了一會兒才慌慌張張地站了起來,小聲說道:「該、該回去了,再不回去喬姐姐該擔心了……」說完轉身就往回跑。
程斯年也沒攔著她,只是不緊不慢地跟在她後面,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悄悄摸了摸自己泛紅的耳尖,「嘖,又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