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芬英跟徐衛民是同一個村裡的，五一節回來的時間撞上並不稀奇。
徐冬踢著的小石子骨碌碌滾進水泥地路邊的草地里，見草動，不見石子蹤跡。
她踢得用力，在發泄。
那點微不足道的動靜，撼動不了村里大媽們聊的火熱的勁。
「哎呦你們是不知道哦，她是有多寶貝她那個兒子，看著都四五歲了吧，還抱在懷裡呢，路都捨不得讓他走。」
「以前徐家那兩個，哪一次看到不是老徐家他兒子徐衛民抱一個牽一個？」
「這後生的就是金貴。」
「不過她二婚嫁的男人看起來是比徐衛民長得高些好看些。」
「比不得的，人家開二十幾萬車，徐衛民那輛破二手車都開多少年了。有錢人家生的……」
「是啊，我爸是該換新車了，要不李嬸，你借點錢？」徐夏上前，搬了條凳子在她們的對面坐下。
他面上笑著，似是要加入她們。
幾位大媽們臉色皆是一僵。
被喚做李嬸的，就是方才說他爸開破二手車的。
她一改剛才模樣，堆出假笑：「哎呀這不是徐夏嗎？長這麼大了，又高又帥的。聽你奶奶說你在城裡的七中念書啊，那是個好學校的嘞，以後你肯定有大出息。到時候你爸就跟著你享福咯，不愁沒錢花。」
另幾位大媽也哈哈笑，對著他一通夸，打馬虎眼。
「徐夏以前小的時候就是帥小伙，現在大了肯定也是大帥哥啊，哎那後面是你同學啊？長的也真帥。」
「我家裡的孫子怕是起了，你們聊，我先回去了。」
「我也得回去做午飯了，一家人等著吃呢。嗐，我不做飯吃沒人做飯的。」
「哎那女孩是誰啊？冬冬妹子嗎？」
徐冬上前：「阿姨嬸嬸們好。」
她的長相在中老年人面前，最是受歡迎。長得乖，扎了丸子頭乾淨利落，整張小臉露出來，顯得更乖巧。
給某些人一種好拿捏的錯覺。
說著要回家的大媽這會也不急著走了。
誇了一兩句，上來就問：「徐冬也長成漂亮姑娘了，你跟你繼父他們回來的還是跟你爸回來的？」
徐夏嘖一聲，正要開口懟人。
徐冬微笑著岔開話題：「阿姨嬸嬸們，我昨天聽了個很好笑的笑話，你們想聽嗎？」
幾人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沈熠合時宜的煽風點火：「阿姨嬸嬸們不想聽笑話，她們只想打聽別人家的家事。」
幾位大媽不認識這個相貌好穿著好氣質非凡的少年，不知道他是誰家的孩子，不敢對他指指點點。
被戳穿了的大媽們訕笑。
「哪有？」
「什麼笑話？阿姨想聽呢。」
「就是，冬冬妹你講嘛，說出來我們大家都開心開心。」
徐冬笑得很甜，在她們的目光下緩緩開口：「生活索然無味，長舌婦點評別人。」
沈熠頓時笑出聲。
幾位大媽徹底笑不出來了，臉色鐵青。
李嬸吐掉嘴裡的瓜子皮，她活了幾十年，還能被一黃毛丫頭教訓了？
她擦了下刻薄尖酸的臉，看向徐冬：「小姑娘家家嘴皮子真是厲害，怕是隨了你那個媽。」
徐夏瞪過去，磨了磨後槽牙：「老太婆嘴皮子更厲害，怕是都沒媽教。」
他一米八一。
站起來比李嬸高出三十厘米。
另一個更高。
兩大男子漢站一塊，還真有點讓人犯怵。
李嬸仗著自己年紀大，他不能對自己做什麼，話說的更難聽：「怎麼說話呢你？未必你媽教了你幾天？」
徐冬拉了下徐夏的胳膊，聲音很軟卻帶了刺：「阿姨嬸嬸們，我就是講個笑話，你們是當了長舌婦嗎？沒當的話，幹嘛對號入座啊？嬸嬸你這麼生氣幹嘛？」
·
五月的果園，成熟的應季水果種類很多，李子、櫻桃、覆盆子、丑橘、枇杷、桑葚，果園的後山過去，還有一個草莓採摘園。
收費按人數收少量，摘完出果園的再論斤稱。
「她們難看的臉色真是賞心悅目。」徐夏摘了小半籃李子，丟了顆進嘴裡，含糊道。
「嗯。」徐冬附和了聲，站在樹下摘她夠得到的地方。
她興致不是很高。
看到什麼夠得到就摘什麼，麻木的像個無情的採摘機器。果園裡有的種類，她多少都摘了一些。
沈熠從她提的果籃里拿了個丑橘吃，剝開的皮丟進她的果籃里，語氣里染了笑，叫她：「冬冬妹，少摘點枇杷，我不愛吃。」
手上的籃子一輕又一重，徐冬忍無可忍的回過身：「你不能自己摘嗎？」
「你摘的甜。」他美其名曰。
就是想吃現成的！
徐冬偏不聽他的，跟他對著幹，摘了一大串枇杷放進果籃里。
沈熠：「這麼生氣？」
徐冬：「沒生氣。」
他若有所思地點頭，拖著調道：「也是，小兔子急了是會咬人的。」
徐冬莫名的瞅他一眼。
沈熠唇畔挑起：「你說是吧，小兔子。」
徐冬：「……」
他是在取笑她今早出糗的事嗎？
徐冬別開臉，不搭理他。
從沈熠這個角度看過去，她氣呼呼的側臉，像極了那個動漫人物。
蠟筆小新的側臉。
沈熠無意識的彎了眼眸。
徐夏摘完了一籃子李子，問他們摘好沒。
徐冬告狀般指了下沈熠，他沒摘。
沈熠：「我摘的在她籃子裡。」
徐冬：「？」
不要臉！
徐夏對草莓園的興趣比較大，在果園稱好重付了錢，就馬不停蹄的啟程前往草莓園。
水果寄存在果園，回程的時候再來拿。
草莓園占地面積大，一進去，能看到有人在直播介紹帶貨，拍視頻上傳到社交網站。估計是營銷的好，來採摘的人流量也大。
徐冬摘了一顆紅彤彤的草莓，起身想跟徐夏要個籃子，卻看到遠處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
她看著入了神。
徐夏提了空籃子過來：「看什麼呢？」
徐冬的聲音細若蚊吶：「好像是媽媽……」
他沒聽清，疑惑的順著她看的方位看過去。
那個身影離他們越來越近。
徐夏愣住了。
家庭離異後，他再沒見過的李芬英。牽著一個戴棒球帽小男孩，慢慢朝他們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