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沒人應聲。Ϭ९ʂհմ×.çօʍ
姜言意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兒。
這裡地處一個凹角,哨樓處的兵看不到這邊。
她擔心秋葵,但也深知自己一個女子,真要遇上什麼,壓根就沒有還手之力,幾乎是沒有絲毫猶豫地喊了一聲:「救——唔——」
草叢中猛然竄出一個黑影,姜言意剛喊出一個「救」字,就被捂住嘴按倒在地。
簍子裡的板栗全撒了出來,燈籠也掉在地上,裡邊的蠟燭很快引燃了紙糊的罩子。
姜言意後背被地上的碎石子摁到,尖銳的痛意讓她痛呼卻只能發出一陣唔唔聲。
那人緊緊捂著她的口鼻,身上散發著一股常年不洗澡的酸臭味。姜言意對著那人又抓又撓,指甲深深扣進他手背的皮肉里。
那人吃痛,用膝蓋重重往姜言意腹部一頂。
姜言意頓時痛得整個人都蜷縮了起來,眼前一陣陣發黑。
「臭娘們,可叫你落到老子手中了!」
那人啐了一口,聲音聽起來有幾分耳熟。
姜言意吃力抬起眼,借著燈籠燃起來的火光勉強看清了那人一張滿是坑窪和黑點的臉。
竟是剛來火頭營那天調戲她,被她潑了一碗粥的麻子臉!
麻子臉用手背輕碰姜言意的臉,笑時露出一口黃牙,眼中是毫不掩飾的**裸的**:「這小模樣生得可真水靈……」
姜言意幾欲作嘔,也不知是哪兒生出的力氣,在麻子臉捂她嘴捂得沒那麼嚴實時,一扭頭下了死力氣狠狠咬上麻子的手,幾乎是要生生扯下一塊肉來。
麻子臉痛得整張臉都扭曲了,卻又不敢叫出聲,只能咬緊了後槽牙硬捱。
「賤人——」
他痛急,重重給了姜言意一耳光。
姜言意被那一巴掌扇得耳中嗡嗡作響,終於鬆開嘴,卻也顧不得這麼多,張嘴便呼:「救命——」
這悽厲的一聲在夜色里傳出老遠。
封朔帶著幾名親衛正走到靠近這齣凹角的一個彎道,池青駕馬與他同行。
「彎道這邊怎沒再設一個哨摟?」封朔行軍打仗多年,一眼就看出那邊的凹角是兩邊視線的死角。💘☜ 6➈รђᑌ𝔁.ᑕⓞ𝐦 🐨🐤
池青道:「哨樓都是原先就設好的。」
他看了一眼附近的地形,分析道:「彎道這邊的哨樓距離下一個哨樓不足百丈,中間再設一座哨樓就為了盯一個凹角,不划算。」
怎料他話音剛落,前方就傳來一聲女子悽厲的呼救聲。
不等哨樓附近的人反應過來,封朔蹙了蹙眉,就已經率先騎馬過去,他的親隨們趕緊跟上。
池青給了自己腦門一巴掌,也趕緊催馬跟過去。
一行人到了凹角那邊的路段,打著火把四下看了一眼,根本沒有人影,唯一能藏人的只有靠近木柵欄那邊的一片草叢。
親隨們呈扇形把草叢圍了起來,用刀撥著草叢搜尋。
封朔發現一處空地上似乎有什麼東西燒掉後留下的黑灰,他馭馬走近,敏銳地發現了幾顆被踩進泥里的糖炒栗子。
他眸色瞬間冷凝起來,拔出腰間的佩劍撥開一旁高些的草叢,果然在草叢裡發現了更多是糖炒栗子和一個竹簍子。
「主子,這邊有個女人!」
搜尋草叢的親隨叫起來。
封朔催馬過去一瞧,發現倒在草叢裡的是之前他在火頭營見過的幫廚。
幫廚在這裡,那個廚子應當也在才對。
封朔瞥了一眼倒在草叢裡的秋葵,她額角沁出了血,一旁巴掌大的石塊上也帶著血,顯然她是被人用石塊砸到了頭上。
「人還活著嗎?」封朔問。
親隨探了探秋葵的鼻息,回道:「還有氣。」
夜色掩蓋了草叢被撥亂過的痕跡,封朔在馬背上,視線比親衛們開闊,借著火把的亮光,他猛然發現草叢後面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拖走過。
他翻身下馬,接過親隨遞來的火把,撥開草叢一路走到高一丈有餘的木柵欄處。
果然在木柵欄下方發現一個大洞。
而柵欄外面的草叢似乎也有拖曳的壓痕。
跟過來的親隨大駭,雜草遮掩下,在外面根本瞧不見這裡有個可供兩人同時鑽出去的大洞。🐳♔ 69𝕤Ĥ𝕌x.𝐜𝓞м 👺♬
封朔面色難看,腳在木柵欄上一蹬,直接翻到柵欄外。
他棄了火把,借著月光,沿著雜草被壓倒的痕跡搜尋,步子輕巧得像大貓一樣,沒發出半點聲響。
草叢後面便是胡楊林,封朔尋著壓痕走了一段路,發現地上的壓痕突然消失了。
他四下看了一圈,將目光鎖定在不遠處一棵高大的胡楊樹。
麻子臉就躲在那棵樹後,他努力控制自己喘粗氣的聲音,警惕盯著後面,手中拿著一把匕首。
姜言意在喊出那一聲救命後,就被他一手刀砍暈了。
他已經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準備,到時候若是被抓了,大不了拿姜言意當人質。
只是他再次朝後面看去時,卻發現方才找過來的年輕男子不見了人影。
麻子臉頓覺不妙,他高高舉起手中匕首,小心翼翼從樹後探出半個腦袋。
樹上一道黑影猛然墜下,封朔一腳踩在麻子臉頭頂,落地時另一腳再一個迴旋踢蹬在麻子臉胸口,麻子臉頓時整個人都倒飛出去,撞在一棵胡楊木上,吐出一口鮮血暈死過去。
半條命幾乎是沒了。
封朔這才看了暈倒在樹下的姜言意一眼,呼吸微微一窒。
她低垂著頭,兩鬢散落下來的碎發竟在悽美中透著一股妖嬈,唇上並無多少血色,讓人在憐惜之餘莫名生出幾分肆虐蹂躪的心思。
左臉五道鮮明的指印,襯著她蒼白的膚色,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衣服的系帶被扯斷了兩根,露出精緻的鎖骨和半個圓潤的肩膀,海棠色的兜衣在外衫遮掩下若隱若現,裹在胸前渾圓鼓脹,雖連繡紋是什麼都瞧不清楚,卻更叫人浮想聯翩。
那根纖細的紅色系帶一直延伸向她雪白的脖頸,只在烏髮之後打了個脆弱的結。
月光透過林蔭的縫隙照進來,她白瓷般的肌膚仿佛泛著光。
林中一聲鴉啼驚得封朔回神,他趕緊收回視線,解下自己的披風,別過臉給姜言意圍上,猶豫了一下才把人打橫抱起。
耳根子在月色下紅得驚人。
等一眾親隨趕過來時,就見他們主子懷抱一人,用披風裹得嚴嚴實實的,大步流星往外走,只留下一句:「把裡面的人綁回軍營!」
親隨們一時間有些面面相覷,這麼些年了,主子府上連只母雀兒都沒有,他們還是頭一回見主子這麼抱人。
已到亥時,軍營各大營房都不再見一絲亮光,只有各處哨樓和三腳高木架上的火盆里還燃著火把。
胡楊林營房這邊的女人們見姜言意和秋葵一直沒回來,不由得有些擔心。
「姜師傅和秋葵這個時間點還沒回來,別是出了什麼事吧?」一個女人低聲道。
立即有人接話:「要不我們給郭校尉說一聲?」
郭校尉是如今管理這邊營房的小頭目。
春香躺在床上,看著對面姜言意和秋葵的空床,聽著女人們壓低了嗓音議論這些,心跳如擂鼓。
傍晚時分她在胡楊林里見劉成,劉成說的話又一次迴響在她耳畔。
她並不知劉成的計劃,但姜言意到現在都還沒回,肯定是劉成做了什麼。
怕軍營里發現少了人,現在找過去破壞劉成的計劃,春香立即做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沖方才說話的兩個人喝道:「吵吵嚷嚷什麼,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她一貫是女人們中最霸道的一個,她若是惱了,以往女人們都不會再觸她霉頭。
但今夜,說話的兩個女人並沒有被春香喝住,反而低聲咕隆:「不知道她成天在得意個什麼勁兒,姜師傅都是灶上的廚子了也沒這般她招搖。」
「覺得傍上個將軍了不起唄,也不想想自己什麼身份,一個軍營里的爛貨還指望著以後能給人當姨娘不成?」
「喝了要麼多藥,早不能生了,娶她有什麼用?」
每一句話都戳中了春香的痛處。
春香怒不可遏,直接從床鋪上爬起來,走過去抓住離她最近的一個女人頭髮,揚手就開始扇耳光:「你個賤人,以前得我好處的時候一副嘴臉,如今那新來的小蹄子得勢了,你又是一副嘴臉!」
都打起來了,原本不想摻和裝睡的女人們也只得起來拉架。
春香被被幾個女人拉住了還不作罷,她罵道:「你以為那姓姜的是什麼好東西?這個時辰還沒回來,指不定是在那個野男人床上呢!」
「你要是不怕她日後報復,偏要在今夜上報說她沒回營房壞她好事,你儘管試試!」
說罷就氣沖沖回了自己床位。
營房的女人們都沒怎麼跟姜言意打過交道,被春香這麼一嚇,也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各自歇下了。
等到第二日去火頭營,李廚子問起,她們才知姜言意今日也沒來灶上,心中頓感不妙。
春香早拉著劉成到一處僻靜處,偷偷問他昨晚的事。
「你是不是已經把那小蹄子給……」春香偷偷比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劉成目光警惕盯著四周,面上卻還帶著笑,看似與平時無異:「說什麼呢,昨夜我一直跟趙四他們呆在營房裡。」
春香直覺劉成沒跟她說實話,她還想再問什麼,劉成卻道:「放心,無論她是死是活,都不會有人查到我們頭上。」
春香一聽這話,瞬間就明了劉成約莫是昨夜動手了。
她心下不由得更慌了,她自是不在意姜言意的死活,但這畢竟是一條人命,若是懷疑到她頭上,連帶著自己邀功的事也會被查出來,那她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不是,萬一……」春香剛起了個話頭,就被劉成打斷。
「行了,我出來這麼久得回去了,不然引人懷疑。」劉成說完便率先離開。
春香氣得跺腳,心中又是慌張又是難過,劉成這分明是沒把她的安危放心上啊。
外邊突然吵鬧起來,有人在叫春香的名字,她只得暫時收起思緒往外邊去。
「喊個沒完沒了的,這是叫魂呢?」
不知何故,從今晨起,她右眼皮就跳個不停,格外心神不寧。
等到了營房外一看,春香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來的正是之前帶她去領賞的那個旗牌官。
旗牌官本就生得凶神惡煞,此刻看著春香,臉上的刀疤愈發猙獰,對著身後的士兵一招手,大喝一聲:「把這冒充火頭營廚子領取大將軍賞賜的賤民給我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