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就要開始收秋季稅了，我們必須給他找點事情做，轉移他的注意力。」
畢子升喃喃道：「有他盯著，我們根本沒辦法做事。」
「找幾個人，給我們這位欽差大臣找點事情做。」
「能拖多久是多久。」
「還有，我再給你三天時間，找不到那兩個人，你知道是什麼下場。」
……
在案牘庫忙活了一整天，趙澤揉了揉眼眶。
饒是他精力充沛，在這種高強度的工作之下，也不免覺得有些疲憊。
當然，一整天的工作也並非是一點用處都沒有。
至少趙澤就發現了揚州府在轉運錢糧的時候，出現意外的情況特別多。
路上糧食被搶了，被偷了，被蟲蛀了，各種奇奇怪怪的情況簡直比比皆是。
正常來說，轉運糧食出了意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揚州府各處出現意外的次數，也實在太多了一點。
趙澤還沒統計完畢，按照他的估計，因為各種意外情況而導致的糧食損失，以及路上的損耗，至少占據了所有錢糧的三成。
這可是揚州府，距離應天府只有區區兩百多里的路程。
哪怕是要經過水路，這損耗也確實太多了點。
根據趙澤的估計，揚州府每年因為各種情況額外損失的糧食，至少在十萬石左右。
這還是按照最理想的情況來計算下來的。
如果情況再差一點，這個數字還會繼續增加！
這麼多年來，揚州府每年缺失的糧食加起來少說也得有一百萬石了！
作為對比，去年一整年，大明收上來的糧食也就只有三千萬石而已。
一百萬石糧食，足夠十萬人的軍隊吃上一年以上！
就算是打仗的時候消耗額外多，這麼多糧食，也足夠打上半年甚至大半年的仗了。
如果是供給叛軍食用的糧食……
趙澤簡直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趙大人，還在忙麼？」畢子升笑呵呵的走了進來。
「這麼多的帳目，你一個人要核對到什麼時候去，需不需要我派幾個人來幫幫忙？」
「我一個人足矣，不勞畢大人費心了。」趙澤同樣回以笑容。
「是嗎？」畢子升微微一笑，顯然並不相信趙澤的說辭。
他只是單純的以為趙澤不相信他而已。
「今天辛苦一天了，晚上不如一起去聚聚，放鬆一下？」
趙澤古怪的看了一眼畢子升，搖頭拒絕。
「今日太累了，改天再說吧。」
畢子升也不惱怒，拉著趙澤又聊了幾句之後，才轉身離開。
趙澤有些搞不懂畢子升此舉為何。
走在回去的路上，趙澤鼻尖忽然嗅到一絲異樣的味道。
「這個味道是……血？」趙澤瞳孔猛地一縮，開始迅速辨別血腥味傳來的方向。
不多時，趙澤臉色一變。
血腥味竟是從清吏司的方向傳來。
清吏司隸屬戶部，掌管全國戶籍人口、土地、稅賦、徭役、寶鈔、倉儲等事務。
在這個節骨眼上，清吏司死了人，很難不讓人聯想到什麼。
趙澤顧不上其他事情，直接沖了進去，順著血腥味傳來的方向走去。
清吏司內還有許多官員沒有離開，看到趙澤走進來紛紛十分詫異。
不過此前調取帳目的時候，趙澤也來過清吏司，因此這個時候也沒什麼人攔他。
不過看到趙澤在尋找些什麼東西，頓時有幾名好奇的官員偷偷用餘光關注著他。
一腳踹開房門，一具屍體赫然出現在趙澤面前。
圍觀的官員頓時紛紛發出一聲驚叫。
「來人，死者是誰，快讓人認清楚死者的身份！」趙澤面色難看。
此人似是上吊自殺，但趙澤一眼便看出來，此人絕對被別人殺害！
因為真正自殺的人，身下是絕對不會這麼幹淨的。
上吊自殺之人的死亡速度往往比較慢，他們會經過一個漫長而又痛苦的掙扎過程。
在這個掙扎的過程當中，人一旦死亡，中樞神經對肌肉失去控制，死者往往就會失禁。
因此，一般來說，上吊自殺之人身上的味道都不會太過好聞。
就算是被掐死，也大概率會失禁。
二者是一樣的道理。
更何況，如果真的是上吊自殺，死者絕對不會大出血。
伴隨著死者在空中隨著風慢慢轉過身體，趙澤看到了死者背後滲出了大片的鮮血。
很快，便有人認出來，此人乃是孫員外郎。
員外郎是清吏司的一個官職，從五品，負責的也是土地，稅賦，徭役這些事務。
「叫仵作過來，仔細驗屍。」
趙澤眉頭緊皺。
堂堂清吏司，官府部門，竟是連自己的官員都看護不住！
「你們有聽到什麼動靜嗎？」
清吏司剩下的官員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麼。
「沒有，我們什麼動靜都沒聽到！」
「荒唐！」趙澤忍不住叱罵道：「堂堂從五品的員外郎，死在清吏司裡面，竟是沒人聽到任何動靜！」
「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
很快，收到消息的畢子升也趕了過來。
「恕我直言趙大人，你是如何知道孫員外郎死在了這裡？」畢子升用懷疑的目光盯著趙澤。
「我此前是錦衣衛，對血腥味比較敏感，剛剛路過清吏司便聞到了血腥味。」
趙澤淡淡的說道：「如何，知府大人還有沒有別的指教？」
「指教不敢當，只是些許疑惑罷了。」
「知府大人還是先想好怎麼跟陛下請罪吧！」趙澤冷哼一聲：「堂堂五品官，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在了清吏司，倘若陛下知道了……」
畢子升面色一僵，隨即變得十分難看。
「讓六扇門的人過來，三天之內，我要知道兇手是誰！」
趙澤看著大發雷霆的畢子升，心中沒有半分頭緒。
很顯然，這員外郎是被人滅口。
可在這個時候，趙澤什麼都沒查出來的時候，有滅口的必要麼？
滅口就滅口，為什麼還有偽裝成對方自殺的樣子？
趙澤很不能理解。
背後那麼長的刀傷，十個人都能看得出來，此人絕非自殺。
那為什麼對方還要多此一舉，將屍體掛起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