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年到頭碰面的機會不多,別說跟整日廝混在一起的韓春萌黛安娜比不了,就連常景樂和阮博衍都不能比,但身邊人都知道,祁未是朋友,不光對宋喜,對大傢伙都很好,誰有事兒他都會出現。
宋喜聽說祁未接管祁氏以來,上到政府下到圈兒內人士,大家都對他口評不錯,一些人甚至直言不諱,說祁未比祁丞優秀,更適合接管祁家。
八面玲瓏的人宋喜見識過,討喜如元寶,圓滑如葉祖題,他們都是逢人就能說上話,並且在圈兒內口碑很好的人,但同樣的,人無完人,有些人會在私下裡詬病元寶的出身,有些人會看不起葉祖題的見風使舵誰好跟誰玩兒,唯獨祁未,他是祁沛泓的親生兒子,比養子祁丞根兒紅苗正,空降到公司,沒有拿皇太子的身份頤指氣使,反而對老人兒很尊敬,對同齡人很客氣,他事事盡善盡美,近乎無可挑剔。
黛安娜知道宋喜和祁未喜歡吃什麼,不等兩人點菜,已經吩咐人備了一桌菜,宋喜跟祁未聊天,祁未問到寧寧,宋喜道:「在樓下,我讓王妃先帶她玩一會兒。」
祁未道:「她聽話嗎?沒給你們惹麻煩吧?」
宋喜淡笑著回道:「她不是淘氣的孩子,寧寧靜靜的,怪不得叫寧寧。」
祁未說:「那就好,上次去看蕭敏芸,她狀態不好,我也怕她照顧不好寧寧,只能先麻煩你們了。」
祁未語氣有些低落,但面色無異,宋喜想到蕭敏芸自殺的消息,喬家是封鎖的,想必祁未還不知道。
沉吟片刻,宋喜說:「有件事兒我得告訴你。」
祁未看向她,「什麼事兒?」
宋喜道:「蕭敏芸自殺了。」
祁未定睛看著宋喜,一眨不眨,像是定格了一般。
宋喜心裡有些泛堵,低聲說:「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我老公說你去看她的當天晚上,她在洗手間裡用毛巾上吊了,怕她會有輕生的念頭,已經把很多危險東西都收起來了,沒想到還是沒看住。」
祁未半晌才顫了下睫毛,緩緩別開視線,宋喜見他唇瓣緊抿,可胸口卻明顯起伏了一下,是在深呼吸。
包間裡針落聞聲,一時間兩人誰都沒有開口講話,半晌,祁未開口:「已經這麼多天了,她的屍體在哪兒?」
宋喜道:「火化了。」
祁未垂下頭,眼眶漸漸泛紅,良久,說了兩個字:「謝謝。」
宋喜道:「別說謝,如果不是我們把人帶回來,就不會出這樣的意外。」
祁未說:「不關你們的事兒。」
「祁未……「宋喜坐在他對面,似是思忖過後做出的決定,「蕭敏芸的死跟你有關嗎?」
祁未不動聲色,緩緩抬頭看向宋喜,兩人目光相對,他眼前蒙著的一層霧特別清晰,是難過的。
唇瓣開啟,他出聲回道:「我從來沒想讓誰死,我告訴過她活著才有希望……」
宋喜問:「祁丞的死跟你有關嗎?」
祁丞真的死了,但宋喜沒說,只當是當年的那場車禍,她想知道,到底跟面前的人有無關係。
祁未迎視宋喜的目光,不避諱的應道:「有。」
奇異的,宋喜心底很平靜,無論祁未說有還是沒有,她都能接受。
如今他說有,宋喜道:「我相信你的話。」
祁未一瞬間喉結微動,兩人目光始終未曾退避,幾秒之後,他出聲說:「我知道你老公早就開始懷疑我了,謝謝你相信我,直到今天才向我求證,你說信我,從現在開始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我哥當年的車禍案我一直都知情,因為是我爸授意的。我上初中之前根本不知道我哥不是我親哥,我媽覺得我長大了,有知情權才告訴我,我始終沒覺得有什麼分別,從我出生我哥就已經在家裡了,除了一層血緣,我們跟親兄弟沒什麼兩樣,但我不知道我哥心裡不這樣想。」
「小的時候我很淘,家裡怕把我養在身邊寵壞了,初中就送我去國外念書,我哥每隔幾個月總要去看我,哪怕繞半個地球出差,也會特意見我一面,高中畢業的時候,我媽想讓我回國,趕巧我在國外出了車禍,一躺就是大半年,當時事故判定是我超速,但我知道是剎車失靈,可是檢查不出來結果,只能算我自己倒霉,我哥說我這性子回國受不了,乾脆又在國外念了大學。」
「上大學的幾年裡,我遇到過暴力分子街頭開槍,別人酒駕撞我,我自己又『超速』出事兒,就連交個朋友都能是癮|君子,險些攤上官司,我就是傻子也覺得不對勁兒,但我從來沒往我哥身上想過,直到蕭敏芸匿名給我發了封郵件,叫我提防祁丞。」
「我十一二歲的時候碰巧幫過蕭敏芸一次,沒想到她記了好多年,從她的家鄉考來夜城,畢業後又進了祁氏,她喜歡我哥是真的,也跟了我哥很多年,對我哥死心塌地,所以我哥做的一些很秘密的事情她才會知道,但我哥怎麼都沒想到,蕭敏芸念舊恩,會來提醒我。」
「剛開始我不信,後來我信了,我哥是真想要我的命,因為我是親生的,他是領養的,我很生氣,但我不敢跟我爸媽說,一來怕他們傷心難過,二來畢竟是一家人,能怎麼辦,還能把我哥送去坐牢嗎?」祁未停頓片刻,低聲道:「想讓我哥長些教訓,只能通過其他人的手。」
宋喜聽到這裡已經隱約猜到祁未接下來要說的話,她一聲不吭,祁未低聲道:「我跟蕭敏芸打聽我哥在國內跟誰不和,那人正好是喬治笙,喬家的背景我在國外都一清二楚,所以我借用喬家打壓我哥。」
「對不起。」祁未輕聲道,「我跟你見面的第一次就傷了你。」
宋喜右眼皮微不可見的輕輕一跳,直直的看著祁未,試探性的道:「試衣間的人是你派去的?」
祁未說:「是。」
宋喜瞬間蹙了下眉頭,雖然什麼都沒說,但心思已經寫在臉上……終歸是讓人失望的,她也做不到面不改色的接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