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誰過來敲門？是程千梵嗎？】
彈幕里開始反覆提及程千梵的名字。
王傲策起身去開門，只見肩寬腿長的程千梵筆直地站在門外，一身戎裝，英氣逼人。
程千梵:「我來晚了，不好意思。」
王傲策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退開半步，示意程千梵進來。
「我在直播，剛準備下線。要和你的粉絲聊會嗎？」
程千梵遲疑了好一會，半晌才踏進王傲策的房間。
摘下帽子逕自走到電腦桌前，扯掉口罩，露出一張360度無死角的俊美臉龐，向直播間熱情似火的觀眾問好。
「晚上好。在靡國臨時有事耽擱了，沒趕得及回來。」
【啊啊啊啊啊辛苦了，程哥你終於回來了！】
【飛靡國了？近來沒聽說行程消息呀。】
【嗚嗚嗚，怎麼沒人組織去接機。】
【老攻現在是在暘朔具體哪個位置？方便透露一下嗎？】
【可以去求籤名嗎？我老家就在暘朔！】
「個人隱私，無可奉告。」程千梵嚴肅地回應，隨即淡淡地留下一句話:大家早點休息。
【欸程哥你別走啊！真走了？果然音暗節目組全特麼是假情侶！】
【明顯分房睡，這對cp仿佛被迫營業。】
【兩人壓根就沒啥多餘交流，更別提什麼親密互動了。】
【這很難磕起來啊。近水樓台先得月，王傲策這你都不主動出擊？】
【刀片警告，王傲策你最好別去沾邊。】
……
程千梵拉開椅子，王傲策見狀他要走，側身讓出了一條路。
兩人沉默地擦肩而過，恍若陌生人。
王傲策重新坐回桌前，掃了一眼直播間正在嘲諷他的密密麻麻地彈幕，吊兒郎當地咧起嘴道:「哦？你們說程千梵沒正眼看我？無妨，我們近在咫尺，抬頭不見低頭見。」
「你們男神現在就住在我隔壁，而你們想多看他一眼都不行。」
「好了，今日的直播到此結束，感謝各位的捧場，拜拜了您嘞！」
王傲策心情舒爽地關掉電腦，洗漱一番美美地上床睡覺，意外地好眠。
*
程千梵匆匆去了一趟靡國是為了見好友蘭斯鳴的最後一面。
蘭斯鳴是程千梵為數不多選擇深交的朋友，可兩人相識十年之久，程千梵發現自己好像從沒看透過蘭斯鳴這個人。
蘭斯鳴平日裡是個性格開朗、熱情奔放的人，格外喜歡和他分享生活中的點滴小事，或者一些稀奇古怪的冷知識。
除此之外，還喜愛閱讀小說和動漫，對那些奇幻的世界充滿好奇和嚮往。總是試圖過度探索自己的精神世界，尋找那些未知的奧秘。
蘭斯鳴決定自盡前，曾頻繁地聯繫過他。深夜裡給他call電話，卻只是講一些有的沒的無意義廢話。
生性淡漠的程千梵一開始還會耐心聽他抱怨人生的煩惱，並生硬地安慰他好幾天。
但他那時實在琢磨不出蘭斯鳴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麼，突然變得神神叨叨的，生活態度很消極。
錄製完《心音暗號》綜藝節目第二期的緊張工作後，程千梵難得迎來了一段久違的閒暇好時光。
結果在當天夜裡，時差和他不同的蘭斯鳴撥打電話過來，聲音中夾雜著一絲醉意。
「梵，我有時候挺羨慕你的，這世界爛得透頂，而你卻始終淡然自若。你生來就備受父母寵愛，有做自己的勇氣和資本。你的事業如此成功，萬人矚目，你的人生就像一部精彩絕倫的小說……」
程千梵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他的話。
蘭斯鳴繼續說道:「你擁有我所沒有的眼界、恆心和毅力，你的聰明才智同樣令我望塵莫及。而我呢？就像時代的浮木一樣隨著雨打風吹慢慢腐朽。我真的很慶幸，能和你這樣的天之驕子成為朋友。」
程千梵覺得蘭斯鳴並不是在真的貶低自己，而是在用一種自嘲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感慨。
電話那頭，蘭斯鳴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和激動。
「梵，我好喜歡你。」蘭斯鳴的聲線顫抖，仿佛在壓抑著內心的情感，「我若是變成鬼來找你，你還會認出我嗎？」
程千梵平靜道:「蘭斯鳴，你喝醉了。」
「生命如此乏味，我不想有來世。梵，和我好好道別吧。」
程千梵眸色微冷，不想再和醉鬼多費口舌，語氣有點重:「夠了！別來我這犯病。」
蘭斯鳴頓時一僵，尬笑道:「對不起，梵，我只是太想和你糾纏了。原諒我吧，晚安，祝你做個好夢。」
程千梵掛斷電話，無意中又看到傳言中苦苦單戀他的某人頻頻向他發過來的一堆騷擾簡訊，簡直讓人摸不著頭腦。
【王傲策:程千梵，我好累。】
……
【王傲策:程千梵，你不覺得，人投胎轉世，換一個劇本會更好嗎？】
【程千梵:別來我這犯病。】
……
這是他今晚第二次說這句話了。
【王傲策:我是有病，但我對你的愛並不是。】
程千梵:……
他和王傲策此人無法溝通。
本以為在戀綜節目上勉強表現得像個正常人的王傲策已有所收斂，沒想到還是和從前一樣毫無改進。
蘭斯鳴說的對，這世界爛透了。
這個世界，以「治癒」之名，將正常人關進機構里進行種種折磨，卻讓真正的精神病患在街頭巷尾、網絡空間自由蹦躂。
*
程千梵得知蘭斯鳴在靡國為尋得解脫而選擇安樂死的噩耗是在一周後。
昔日還和他有說有笑的鮮活生命，此刻卻和他陰陽相隔。
程千梵神色木然地走完友人葬禮的每一個儀式，目光空洞地凝視著蘭斯鳴熟悉而安詳的遺容，內心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
葬禮結束之後，程千梵定好回程機票，匆匆回到國內繼續錄製戀綜節目。心情頗為複雜地面對一個他最不想見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