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渣~渣~」
「渣~渣~」
木質雕花的窗外,大樹繁茂。
老夫人受不了知了的吵,覺得影響她禮佛。
下人們每日有一項活,就是捉知了。
今日一早,卻有一隻頭兒頸兒後背都黑,白肚兒長尾的喜鵲兒站在枝頭渣渣渣的叫。
老夫人微微皺眉。
天氣有點熱,這鄉下的房舍只能放點冰盆,還不能放多,擔心入了寒氣。
若是京城,有那水屋涼亭避暑,也不至於這一身黏糊糊的。
老夫人上了年紀,怕熱也怕冷。
「祖母,喜鵲鳴叫,是來報喜了,不如婉兒陪您去城外的清源寺去吃個素齋,您可在那裡住上一晚再回,婉兒想把給您抄寫的佛經供到長壽佛前,求佛保佑祖母長命百歲,求家人健康平安。」
老夫人看著孫女,亭亭玉立,穿著半新不舊的襦裙,素手芊芊,放在墨蘭封面的佛經上,仿若看到自己的金釵年華。
「難為你一片孝心,阿瑤你安排。」
因為要過夜,準備的東西就多了。
吃的用的,睡覺的被褥,熏的香。
林林總總,快到午時才祖孫倆才乘著轎輿出發。
……
「呱啊~呱啊~」
「嗐啊~嗐啊~」
山貓鷹兒把江瑜嚇一跳。
她回頭看妹妹,見妹妹臉搭在自己背上,乖乖的,她伸手拍了拍妹妹的屁屁。
阿翠也嚇一跳。
她故作鎮靜的道:「你妹子還挺乖的,不哭不鬧。」
小棉棉嚇懵了,媽呀,那是什麼鳥,怎麼那麼大隻,一鍋都燉不下。
她張大嘴,口水流出來了。
阿翠看著小娃娃,還挺好玩的,又瞅了一眼前頭的貨郎喊道:「喂,小貨郎你怎麼走那麼快,等等我們。」
江棉棉抬頭看,好像是啊,對方那麼矮,挑著一大擔東西,卻還健步如飛,和他們拉開了好一段距離。
江瑜跟著阿翠快步走,一邊提了一把妹妹的屁股,一邊抱怨:「虧了,虧了,阿翠,我要吃多一點肉饅頭,我這可是新繡鞋,陪你走這麼長的路,鞋都要走舊了。」
被兜住屁股的江棉棉,覺得兩腿分開的有點久,要休息一下不,不然一直這樣,她很容易羅圈腿的,長大就不好看了。
「咿呀呀,咿呀呀。」她揮舞著胳膊喊起來。
前頭小貨郎停下了擔子,坐下休息了。
貨郎打開了水囊,問阿翠和江瑜:「姑娘,要不要喝點水,加了糖的,甜甜嘴。」
阿翠和江瑜都搖頭,表示不用。
小貨郎卻找了兩個竹筒,給她們倒上了,自己也喝。
阿翠和江瑜看到小貨郎喝了,才端起竹筒喝了。
江瑜吧咂嘴:「有點甜,但是也有股子怪味啊,是不是餿了。」
然後認真的把杯子裡的水全喝了。
阿翠想快點走,也把水喝了。
她們並沒有設防,因為之前也有人跟著小貨郎去取東西,要真有事,小貨郎這小個子,肯定打不過她們。
然後江棉棉就看著阿姐和阿翠搖搖擺擺的倒下了……
她眼睛瞪大了。
嘴巴閉上了。
這是遇到拐賣人口了嗎?這是什麼人間疾苦?
吧書69新
接著密林里跑出來一個挑著擔子的強壯女人。
「不是騙一個嗎?當家的,這弄回來三個了啊。」
女人撥拉了一下地上兩人,一邊一個提起來塞進筐里。
「這個小的看著漂亮的很,不哭不鬧的,帶回去當我們的崽養。」小貨郎開口道。
女人掰開嬰孩的腿看了一眼,呸了一句:「賠錢貨,不要。」
江棉棉:……侮辱性太太太強了。
「雖然不帶把,可以養大給筐兒當媳婦,還能給你幹活,以後讓娟兒你享福。」小貨郎把嬰孩小心的放進他的筐里。
「要不餵點水吧!」女人道。
小貨郎堅決搖頭:「不成,太小,會變傻子的,養了就沒用了,這小孩長的真不一樣,跟富貴人家生的似的,就算筐兒不喜歡,養大再賣不虧,說不定賣的錢就能治好我們筐兒,以後我們就不用再風餐露宿了,走吧。」
小貨郎和女子一起挑著擔子往前走了一陣再拐了一條路,往城外去了。
「賣了這兩丫頭,以後就不能到這邊賣貨了。」小貨郎嘆息道。
女人嗤道:「賣貨賺的錢,夠你吃喝還是夠筐兒買藥?這邊本來就是個窮地方,看了這麼久,也沒啥好貨。」
江棉棉在小貨郎的筐子裡,頭上蓋著竹簍蓋,身下墊著破棉布,味兒有點沖,但是光線會從竹簍蓋里透進來。
筐子搖搖晃晃,像是搖籃一樣,說起來還比阿姐背著她舒服一些。
但是她好慌啊。
聽著外頭兩人說話,他們的口音有點重,語調也有點快,只能大概聽明白。
像是職業拐賣婦女兒童的。
想著怎麼辦,怎麼辦……
要讓一個一歲不到的嬰兒自救也太難了。
這時候她看到了小黑,小黑居然跟過來了,在竹簍蓋子上,乖乖的趴著。
像是她躺家裡的木盆上一樣,莫名的安心了一點。
她伸手戳了戳小黑頭上的觸角,江棉棉很慌,但是還是儘量精簡的傳達了自己的要求。
如果遇到人就去咬小貨郎,矮矮的那個人,注意安全。
然後她擔心小黑不懂,還給了它一滴靈泉水。
是時候發揮你真正作用的時候了。
江棉棉見小黑喝完靈泉水後,利索的爬走了,中間還回頭看了她一眼。
她乖乖的躺著。
感覺自己像是被拐賣的蟻后……
巨大而沒用。
小貨郎和大媳婦挑著擔子走的飛快。
迎面看到了一個豪華的轎輿,有轎夫,僕婦,還有兩個護衛。
小貨郎和大媳婦也沒有表現的很慌張,他們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做完換地方就是了。
只要不拐有錢人的娃兒就沒事,窮人家的娃兒丟了也沒法去找。
兩人挑著擔子走的很平滑,和轎子迎面相對的時候,露出了卑微的笑容,站在路邊避讓。
忽然小貨郎喊了兩聲:「唉喲唉喲!」
好像有什麼蟲咬他,巨疼,疼的他忍不住就大喊出聲了。
轎輿停了下來。
轎簾掀開,露出一張白皙精緻的面龐。
頭上別著一個白玉簪,耳垂扣著珍珠兒,烏髮大眼。
「祖母,好像是兩個貨郎。」少女轉頭對老夫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