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遺憾

  中考結束的時候，是個燥熱的夏天。我走出考場，心情複雜。

  欣喜、焦慮、迷茫。

  回頭，隨著蟬鳴，帶走了我的初中生活。

  坐在回校的大巴上，我聽著同學們和老師的嘰嘰喳喳，氣氛異常的融洽。三年，我從未見過班主任這般模樣，他穿梭在校車裡，一個個詢問，這樣的互動放在一個月前備考的時候，是我想也不敢想的。車上的另一個陪車老師是英語老師，三年來我最怕她，怕每天早上的抽背，怕時不時的英語默寫，怕她對作文的挑挑揀揀。可現在，我卻是有些懷念了。

  一直以來，我都是班裡最普通的學生。普通的長相，普通的成績，普通的家庭，普通的一切。甚至，我的身材有些臃腫。所有的老師對我的評價都是「很老實，不怎麼惹事，對學習上心。」只是沒人知道我很羨慕那些有些調皮的學生，或許成績不好，但在社交中永遠遊刃有餘。而我，好像一直一無所有。

  坐在大巴上，身邊的吵鬧聲並不讓我厭煩，坐在我旁邊的同學衝著我笑，開始跟我敘述她對未來的美好暢想，那笑簡直比春天的暖陽還明媚。我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麼，在想她的男朋友。要是我沒記錯，從初二開始那份感情就有了萌芽的兆頭。儘管中間被班主任一刀切斷過，後來不知何時又被他們縫縫補補，竟然又串聯在一起。這份感情晦澀，小心翼翼，像半熟的杏子，酸澀中卻又有一絲微甜。我微笑著聽她的描述，事實上，在這之前我們並不是很熟，但此刻，我也由衷的希望他們能一直在一起。夏日的陽光很刺眼，仿佛看見我的未來一片光明，又仿佛，我什麼都看不見。

  回到班裡，班主任並沒有讓我們即刻離校，因為下午輪到我們拍畢業照，我急急忙忙趕回家拿校服。「考得怎麼樣？」媽媽站在桌前，忙著給我盛飯。「不知道，應該還行吧。」我只扒了幾口飯，然後拿出我的校服就往學校趕。

  等我衝上四樓時發現同學幾乎都到了，他們正拿著校服到處找人簽字，我慢慢挪回座位，糾結著是我先找人簽還是等別人找我。畢竟三年來我都沒有什麼朋友，最好的時候也只是和同桌多聊幾句，體育課下課時也只是我孤身一人返回教室。不知是不是我不適合交朋友，三年以來都沒有深交的好友，只有浮於表面的，甚至有時見面都不會打招呼。我慢慢移動目光，定格在一個熟悉的身影上。

  老熟人了，初一我們就在一個組。可現在，又極其陌生。我在看他，而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另一個女生身上。鼻子有些發酸，我的眼睛好像蒙上一層霧。我突然有些想笑，或許，我早該釋然了，可偏偏，我又又忘不掉。我見過他所有的樣子，然而最熟悉的，還是背影。會偷偷為他流淚，儘管他從未知曉。三年，在他眼裡，我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畢竟我怯懦又自卑，所有的所有，最後也化為烏有。

  結束的時候，我的校服上僅有寥寥幾字。收拾東西離開時，我眼睜睜看著他牽著另一個女孩的手。再也忍不住，我側過臉，悄悄抹去眼淚，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我躲後面在樹蔭下，像個陰暗的小偷。

  也許，這就是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