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御衍得到答案,心中很是複雜,這十年裡,他其實有時候很討厭父皇,因為他讓母后傷心了。
很早的時候,他就下定決心,將來一定不會讓自己的妻子傷心,一定會善待她,絕對不會讓她哭。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希望遠離這座皇宮,做一個自由自在的人。」蕭御衍仰頭看向天空,神色黯淡,冰冷的臉龐上,沒有一絲的波動。
蕭御徹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啊!怎麼總是長不大,都十七歲了,也該學著承擔起身上的責任了。」
「有皇兄在,我可以肆意的過完這一生,皇兄,你會答應我這個請求嗎?」蕭御衍不想這輩子被別人安排,沒有自由,只想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蕭御徹身為大哥,自會一輩子呵護他的弟弟妹妹,蹙眉問道:「你想做什麼?」
「我想離開上京城,我想過閒雲野鶴的神仙日子。」蕭御衍站起身,張開雙臂,仰望天空,他不屬於這兒。
「閒雲野鶴?離開上京城?阿衍,外面的天地就那麼好,好到讓你可以離開父皇,母后,我,還有宣陽?」蕭御徹站起身,一臉嚴肅的看著他。
「可是皇兄,皇宮太壓抑了,父皇變了,母后也變了,連你也變了,從住進這座宮殿起,一切都變了,這個地方,我真的一刻也不想再待了。」蕭御衍臉上滿是憂鬱之色,神情很是落寞。
「我希望你能留下來,我希望你留下來輔佐皇兄。」蕭御徹沉聲道,雙手按住他的肩膀,他們是兄弟,自幼關係親密,他希望他能夠一直陪在他身邊,那樣,好像他才覺得沒那麼孤獨。
蕭御衍對朝政之事,不感興趣,也沒有什麼政治頭腦,一心只想做一個閒散的王爺,不問朝政。
「皇兄覺得我能輔佐皇兄什麼?整個大梁誰不知道,辰王不學無術,一心都在吃喝玩樂上。」蕭御衍自嘲道。
蕭御徹是最了解他的人,他天資聰慧,只是有些貪玩而已,若是收起心來,好好管教他一番,定然會有一番作為。
「但這不是最真實的你,真實的你不是這樣的。」蕭御徹笑著搖了搖頭。
蕭御衍自十年前那場宮變後,便意識到了權勢的可怕,皇權的爭奪,兄弟相殘,他不想陷入這場權力的旋渦之中。
「皇兄,我討厭這座皇宮,看似華麗的宮殿,也不過是一座冰冷的囚籠。身處皇權之下的我們,終日被規矩約束著,想要逃卻無處可逃,我不想這一生,是被規矩束縛的一生。」
「所以我想要離開這兒,皇兄,這江山有你一人守護,便夠了,至於我,只想無拘無束的過完這一生。」
蕭御徹何嘗不明白,長大後才明白,權力究竟有多可怕。
「好,皇兄答應你,等我登基後,便放你離開上京,你可以隨心所欲的過完這一生。」蕭御徹拍了拍他的肩膀,鄭重的承諾道。
「多謝皇兄。」蕭御衍微微一笑,轉而又說道:「祝願皇兄與皇嫂,琴瑟和鳴,白頭偕老。」
「好!」
一旁太監的聲音,將蕭御衍拉回了現實,「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蕭御衍剛剛沉浸在那日與皇兄的談話,絲毫沒有注意到周圍發生了什麼,「何事?」
「如今馬上便要入冬了,這兒涼,您小心著了風寒。」
「我沒事,退下吧!」蕭御衍神情冷冷的說道。
「太子殿下,您……」
「退下吧!」
「是!」
太監走後,蕭御衍坐在了台階上,低聲喃喃道:「也不過只過了一年的光景,這東宮竟都變了,皇兄,你放心,我會做好你交代我的事,絕不會讓你失望的。」
幾日後
蕭宸淵特意在瑤光殿設宴,宴請勛國公府一家。
一家人受邀入宮,鄭姝懿的兩個妹妹,也跟著進了宮。
鄭姝顏鄭姝婉跟在鄭姝懿身後,兩人第一次入宮,便被這宮裡的華麗震撼到。
「原來這就是皇宮,怪不得人 人都想進宮呢?」鄭姝顏發出驚嘆的聲音。
鄭姝懿小聲提醒她們,「不要亂說話,也不許左顧右盼,這宮裡規矩森嚴,需謹言慎行,跟緊阿姐。」
鄭姝顏鄭姝婉聽後,便乖巧的緊跟在她身後,「知道了,阿姐。」
到了瑤光殿,鄭宴與竇榮憲走在前面,鄭姝懿同鄭子琪鄭子珩緊隨其後,鄭姝顏鄭姝婉在最後。
眾人走近殿,跪下行大禮,「臣/臣婦/臣女,參見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宣陽公主。」
「諸位免禮。」蕭宸淵坐在上方,一臉的威嚴。
「謝陛下。」
眾人起身後,蕭宸淵說道:「賜座。」
「謝陛下。」
鄭宴與竇榮憲鄭子琪鄭子珩坐在前面,鄭姝懿同兩個妹妹坐在他們身後。
「今日是家宴,諸位不必拘謹。」蕭宸淵笑呵呵的說道。
「是。」
皇后娘娘看到鄭姝懿一旁的兩個妹妹,說道:「早聞勛國公有三女,姝懿容色傾城,其她兩個女兒也是標緻的美人呢。」即便是心中依舊是悲痛萬分,但她依舊還要履行身為皇后的職責。
「皇后娘娘過譽了。」竇容憲嘴角淺笑著,微微點了點頭道。
鄭姝懿眼神示意鄭姝顏鄭姝婉,二人立馬起身行禮,「多謝皇后娘娘誇讚。」
「不用多禮,坐吧!」皇后娘娘很是親切的說道。
「是。」
蕭御衍給自己倒了杯酒,隨後一飲而盡,抬眼時,視線落在了鄭姝懿身上。今日的她,穿了一身淺藍色長裙,繡著朵朵百合花,雅致玉顏,三千青絲垂落在細腰間,挽著別致的百合髻,插著一支紫水晶缺月木蘭簪,項上掛著玲瓏剔透瓔珞串,腰間繫著一塊翡翠玉佩。
蕭御衍端起酒盞,朝勛國公走去,勛國公立馬起身,其他人也跟著起身,「太子殿下。」
「勛國公,孤敬您一杯。」蕭御衍沉聲道。
「不敢不敢,太子殿下請。」勛國公惶恐道。
「請!」
蕭御衍眼神刻意落在了鄭姝懿身上,但見鄭姝懿一直低著頭,像是不喜這種場合。
鄭姝懿一直本本分分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長輩說話便抬起頭,認真的聽著,不然就安靜的用膳。
沒有出任何差錯,完美到無可挑剔。
皇后娘娘對此,甚是滿意,誇讚道:「勛國公夫人將幾個女兒都教養的很好,本宮瞧著都喜歡。」
「皇后娘娘真是過譽了。」
「本宮可沒有過譽,姝懿這般大方得體,將來嫁給阿衍,陛下與本宮也好將東宮交給她打理。」皇后娘娘笑的溫和,眼神慈愛的落在鄭姝懿身上。
「皇后娘娘說的是。」
勛國公夫人給鄭姝懿遞了一個眼神,鄭姝懿立馬起身,端起酒盞,說道:「皇后娘娘,臣女敬您一杯,多謝皇后娘娘誇讚。」
「好!」
「皇后娘娘請。」
鄭姝懿不勝酒力,所以也只是小飲一口。
宣陽公主自始至終都冷著一張臉,看到母后這般誇讚鄭姝懿,她這心裡便不舒服,憑什麼她還能成為太子妃?
憤怒的拿起酒盞,一飲而盡。
蕭御衍聽到她將酒盞重重落在桌上的聲音,扭頭看向她,說道:「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你安分些。」
「不用二哥提醒我,我心裡有分寸,絕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宣陽公主撅了撅嘴,冷臉說道。
宮宴結束後,勛國公府一家人離宮。
蕭御衍獨自走在回東宮的路上,記得第一次踏進東宮時,便覺得這裡陰森森的,壓抑的很。
現在自己住進了這座東宮,依舊是覺得壓抑的很。
夜裡蕭御衍睡不著,站在承乾殿的窗邊賞月,想起皇兄走的那一晚,也是這樣美的月色。
「皇兄,若你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我們。」
蕭御衍對太子之位,從未有過覬覦,即便是到了現在,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做好這個太子。
所有人都對他寄予厚望,期待著他能像皇兄一樣,成為一個優秀的儲君。
可他對自己,沒有任何期待,他太過清楚自己的實力,根本就不足以成為一個優秀的儲君。
「皇兄,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去做一個合格的儲君,真的太累了,也不知道你這麼多年,究竟是如何撐下來的。」
勛國公府碧華樓
回來後,鄭姝懿便回到房間,將自己關在裡面,剛剛在宮宴上,她注意到蕭御衍好幾次將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但她一直不敢去直視他。
賜婚聖旨已經下達,外面的風言風語也不少,都在議論她沒能嫁給慧仁皇太子,現在卻要嫁給新太子了。
有人指責她有傷風化,也有人說她可憐,兩道賜婚聖旨下來,她根本就別無選擇。
但更多的人,還是羨慕她,因為不管誰做太子,她都是太子妃。
「鄭姝懿,別聽那些人胡說,做好你該做的就好,其它的什麼都不要在乎。」她自己安慰著自己,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