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雄和超子分別又用登山索把背著的人,用部隊裡帶行軍被那樣給捆了起來,這樣即使發生了任何情況都不會把昏迷的人弄丟,真正做到了生死與共。查文斌想,要是現在老王的意識是清醒的,也會同意他這樣做。
一馬當先的依然是查文斌,兩位兄弟此刻就像是左膀右臂,站在他的兩邊,既然沒了退路,那也只能逆勢而為,總不能再這兒等死。
走過剛才路過的那個彎,眼前的一幕讓查文斌不禁後退了一步,旁邊的卓雄已經忍不住轉過身去乾嘔起來,超子也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噁心。
他們看見了什麼?之見剛才剩下的那口青銅棺已經打開了棺蓋,原本鋪滿碎石的水潭,現在一片白色,更加讓人觸目驚心的是這些「白色」在移動,確切的說是在蠕動著。無數的白色蟲子從四面八方向這裡湧來,它們在一起翻滾著,糾纏著,彼此的身體疊著身體,密密麻麻,看不清,也數不清,所有的蟲子都在向中間那口最大的青銅棺靠攏,他們組成了一個巨大的金字塔形狀,旁邊的蟲子還在順著「塔」往上爬,不斷的有蟲子從「塔尖」跌落,瞬間湮沒在下方的蟲海之中,又有新的不斷往上沖,頃刻之前,那座「蟲塔」已經接近了崖頂。
有一隻爬到他們跟前的蟲子被查文斌順手用寶劍給挑了起來,拿過來一看,這傢伙長得有筷子那麼長,但卻足足有擀麵杖那麼粗,白花花的肥碩身體在地上來回扭動,把它小心的翻過來一看,腹部有數不清的細腳,不停的蠕動著,讓人看得心裡發毛。
更加讓人害怕的是它的嘴上還有一對黑色鉗子,長約五厘米左右,查文斌試著在地上撿起一根樹枝去挑逗它,那蟲子扭頭就是一口,「咔嚓「一聲,樹枝應聲斷成了兩截,舉起來一看,斷口就像是被刀切過一般平整,足以見得它那對鉗子的鋒利程度。
卓雄指著地上扭來扭去的蟲子,心裡一直在發毛,憋到現在終於熬不住了:「文斌哥,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怎麼這樣噁心,我從小就在四川長大,可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蟲子。」
查文斌卻轉身去問何毅超:「超子啊,你常年在野外活動,你看這蟲子像是什麼東西?」
超子捂著嘴巴,正在那乾嘔呢,聽見查文斌問他,這才放下了手:「這東西,我曾經在西藏見過一次。」
查文斌皺著眉頭問:「在西藏見過?你說來聽聽。」
超子指著那蟲子說道說道:「那還是在我當兵的時候。有一次藏區的牧民丟了牛,跑到連隊來尋求幫助。因為西藏人口密度小,無人區也多,牧民呢又常發生牲畜走丟的事情。他們找不到的時候就會來連隊求幫助,我們是最講究軍民一家親的,尤其是這對這些藏區老鄉,連隊上很是重視這件事,因為牛群對於牧民來說就意味著全部家當。指導員二話沒說,就讓我和副班長各騎著一匹馬,帶著那老鄉去找。
出發前大家都帶足了乾娘和水,因為過去也發生過這種類似的事情,往往一找就是好多天,藏區不僅自然條件惡劣,一些猛獸也多,我們三個順著牛群的腳印和糞便走到一座雪山腳下,看著牛群的腳印,是上山了。
牛群是很少會上山的,除非是受到了狼的追趕,慌不擇路,所以當即我和班長就決定上山去找,可那藏族老鄉死活不肯,非要回去。我們倆當時就急了啊,你說都到這裡了,也有線索,為什麼不上去看看呢?那老鄉吱唔了半天我們也沒聽懂,還是決定要上去看看,因為解放軍給你幫忙哪能半途而廢,這要傳回去,我倆在連隊也沒法混了。那老鄉一看我們非要上去,一把拉住馬韁死活不鬆手,最後連叫帶比劃的,終於明白了他不讓我們去的理由。
在西藏人的眼裡,有很多的山和湖都是有神的,而這座山不僅是他眼中的神山,更是一個讓他百般禁忌的地方,因為這山頂還是天葬的地點!」
查文斌插了一句:「天葬?」
「恩,天葬,這個你問卓雄,他也在西藏呆過」查文斌轉向卓雄看去,他朝著文斌點點頭:「我也聽說過那裡確實有天葬。」
「哦?那是怎麼個葬法?」
超子接著說:「至於天葬是怎樣的,其實我也沒見過,只是聽說,由天葬師選一個地方,一般都在山頂,把屍體背朝著天,折斷四肢,在屍體中央和兩肩用力撕開皮膚露出肌肉,然後退開。就會有成群的蒼鷹鋪天蓋地而下,競相啄食。等到肉身被啃噬乾淨,天葬台上只剩下骷髏時,天葬師再用石頭將骷髏敲成骨醬揉成一團,禿鷲就會再次鋪天蓋地而下,一直到吃光後才散去,然後周圍的人開始長跪頂禮。」
查文斌聽完說道:「你說的這種天葬,我們漢人其實也有,《周易?繫辭傳》里關於殯葬,就有這麼一段記載:「古之葬者厚衣以薪,葬之中野,不封不樹」,這裡說的就是人死後入殮,直接丟棄在荒郊野外,不入土也不入棺,任由其被野獸啃噬,你接著說」
超子又說道:「我們兩個當時都還是愣頭青,膽子也大,來了西藏這麼久總想干點實事,就衝著老鄉連比劃帶說,告訴他,牛群丟了,就在這山上,你要是不去找,家裡以後生活怎麼辦?馬上就要大雪封山,再不上去,恐怕牛群就得凍死了,這損失誰來承擔?」
那藏區老鄉也真是沒辦法,自己所有的財產都在那擱著,又不敢上去,被我們鼓搗了一陣子,終於也算是豁出去了,答應跟我們上去瞅瞅。我和班長那興奮勁就不用說了。上山的路不好走,只能牽著馬徒步,花了大半天時間終於到了山頂,天都已經開始放黑,順著牛群的腳印,果然在山頂的背面,我們見著了一頭牛,老鄉說這是一領頭的公牛,牛群想必就在周圍不遠,我們要乘著天黑之前找到,不然一會兒又該走散了。
還沒走幾步,我們順著牛蹄印來到了山背面,牛的屍體遍布方圓二百平米的面積里,那老鄉一看,自己的牛全死在這裡,這還了得,舉著獵槍立馬就沖了過去,我跟班長一看,這兒竟然有我們社會主義的敵人存在,提著八一槓,拉開槍栓,就跟著攆過去,走近一看,那些牛身上竟然看不出傷痕來,遠處有幾頭倒在地上的牛還在那喘氣,所有的牛都有一個共同現象:牛的肚皮上不停的有東西在抽動,老鄉一看這場面,下意識就往後退,說什麼也肯再報仇了,拉著我們就要下山。我和班長不解,這都死了那麼大一片的牛了,你怎麼不僅不去報仇,還忙著下山呢?那老鄉跟我們比劃著名說這裡有魔鬼,這些牛都獻給魔鬼了。
我跟班長那會兒都是唯物主義者,雖然尊重藏民的信仰,可是骨子裡依舊不信真有魔鬼,看著遠處那幾頭還在喘氣的牛此刻也已經消停了,想著這回老鄉損失可慘重了,心裡不服氣,就想搞個明白。班長靠著一頭死牛蹲了下去,指著那不停蠕動的肚皮跟我說:超子,你看,這牛死了,肚子咋還在動呢?我說那你劃開看看唄。
這小子比我還要楞,拔出刺刀,跐溜一聲,就給劃開了,裡面頓時衝出一堆白色的蟲子,其中有一隻就咬到班長的刺刀上,那可是純鋼打造的,後來我們檢查,居然在刀口上留下了一個牙印!
其中有一隻爬到了班長的小腿上,他小子痛得「啊」的一聲大叫,我趕緊用刺刀去挑,怎麼都拿不下來,最後還是他狠心,扯住蟲子使勁一拉,你們猜怎麼著。連著一大塊皮肉,都被扯了下來。
那老鄉自從見了那蟲子之後,嘴裡喊著魔鬼,牽著那頭公牛,扭頭就跑,也不管我們倆了,剛給班長包紮完畢,一看,剛才的死牛群,現在大半都成了骨架子,一摞摞的白色蟲子向我們倆這圍了過來,我順勢掃了一梭子子彈,打在那些蟲子身上,噴出的漿汁,糊了一身,看著越來越多的蟲子,無奈之下,我也只能背著班長往山下跑,等在山腳遇到那老鄉,他又給班長腿上的傷口敷了點草藥,還沒回到連隊,班長就開始發燒,昏迷和嘔吐。連隊指導員連夜把他送到拉薩軍區醫院,最後醫生說虧得那點草藥才保住了性命,但班長還是被截肢了,他永遠的失去了一條腿,我記得那蟲子的模樣,就跟它!」,超子指著查文斌跟前的那一隻「跟它,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