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了姜家，姜贏站在十字路口滿眼茫然，女人還真是脆弱，離了娘家，沒有夫家，站在這天地間就好像再無歸處。
不過姜贏在天地間飄了好久好久了，其實也不在乎什麼歸處。
娘家也好、夫家也罷，最終死後還不是一堆枯骨、一道孤魂。
「噠噠噠」
一輛馬車從面前走過，沒一會兒又退了回來，車簾掀開，露出一張溫潤如玉的俊顏：「姜姑娘。」
姜贏回神，陌生又熟悉的容顏讓她有些恍惚驚艷：「謝公子，你回來啦。」
謝辭年淺笑頷首：「回來兩日了，剛剛完成交接。」
姜贏微微歪頭：「那這麼說來你現在很有空咯？」
聽出弦外之音，謝辭年莞爾：「但憑姜姑娘差遣。」
姜贏哪兒敢差遣謝家大公子，不過心情不好的時候遇到這麼個賞心悅目的翩翩郎君，堪比良藥。
「不知道可否有幸請謝公子喝杯茶？」
謝辭年：「榮幸之至。」
出來長街不遠就有茶樓，一路上了二樓，找個雅座，點了壺茶。
「你看起來心情不太好，可是因為尚書大人？」
姜贏微微抬眉：「爺爺心中有數，他可用不著我操心，況且你看錯了，我可沒有心情不好，只是出來散散心，倒是沒想到能遇到你，那心情更不可能不好了。」
最後那句話，乍一聽還挺曖昧。
謝辭年深深看了姜贏一眼，那坦蕩的神色，什麼曖昧都是多想。
姜贏明顯心情不佳，喝杯茶都頻頻出神，謝辭年看在眼裡，不過她既然不想提及，他也不會追問，索性將自己這半年的見聞當作故事講給她聽。
她果然被吸引住了，聽得入迷，眉間舒展，眼眸專注的看著他等待後續。
盈盈的秋水眸明亮澄澈，此刻只倒影著他一個人的樣子，謝辭年講故事的聲音一頓，不自在的低頭喝了口茶水。
一盞茶的時間並不長，茶喝完了，故事也講了。
不用姜贏告別，姜時言找來了。
他來得急，呼吸急促，滿頭大汗，看到姜贏安好才如釋重負。
上來先跟謝辭年打了招呼，顧不得多寒暄幾句，心疼的望著姜贏：「阿贏，大哥來接你回去。」
姜贏坐在那裡沒動，姜時言緩緩蹲下與她平視，用最溫柔的語氣哄道：「大哥還在，大哥永遠會護著你的，跟我回家好不好？」
謝辭年神情微動，若有所思，這姜家發生什麼事情了？姜贏顯然是受了委屈。
姜贏自然不會為難對她最好的大哥，被他哄了幾句，起身跟他一起走了，臨了還不忘跟謝辭年告別。
謝辭年目送他們走遠也沒急著離開，而是坐下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過了一會兒，他的貼身小廝跑來：「公子，小的打聽到了，姜大夫人剛剛燒了姜小姐的嫁衣。」
燒了嫁衣？
謝辭年這才想起被他忽略掉的一個事實，她很快就要嫁給寧王，而且這些日子因為這件婚事滿城風雨。
親生母親燒了她的嫁衣，怪不得她是那樣神情。
——
姜時言是要護著妹妹的，但那到底是自己母親，他也不可能做出不孝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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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眼下林書韻整個人狀態明顯不對，若是一直在家裡，不知道還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姜時言讓人給林書韻煮了安神的茶湯，趁她安睡，讓人護送她和姜重文一起去別莊，遠離紛爭，散散心、冷靜冷靜。
不然再讓她鬧下去，家宅不寧。
至於姜贏的嫁衣，他讓人重新買了布，準備請最好的繡娘來繡，日夜趕工，一定能在大婚前夕完成。
不過姜時言這邊還在找人的時候，寧王就將這件事情解決了。
寧王送來了一套鳳冠霞帔，出自內務府，是太子妃出嫁才會配的正服。
姜時言也想自己妹妹好，這套嫁衣自然是足夠貴氣華麗，可他更懂樹大招風的道理。
姜家受太子牽連，也不知道最後會怎樣，若姜贏還穿了只有太子妃才有資格穿的嫁衣，那得招來多少麻煩。
寧王到底有沒有為阿贏想過？
姜時言立刻讓人把東西送回去，不過卻被姜贏留了下來。
「放著吧，也許用得上呢。」
——
夏日炎炎，身體睏乏，本想睡個午覺，結果卻被人撈回去一次又一次。
姜贏一身汗滴滴的，快要被折磨瘋。
「熱，別挨過來.」
隔了許久才爬牆偷香竊玉的採花賊哪兒捨得放開剛剛到手的溫香軟玉，也不嫌熱，就想把人往自己懷裡攬。
「再抱一會兒，一會兒我就走了。」
姜贏無語的翻個白眼，她信他才怪，說好的一會兒，這都好一個一會兒了。
說好是抱著她小憩一會兒，卻總是動手動腳。
他倒是堅守底線沒做最過分的，但過分的事兒也沒少做，她又不是根木頭，哪兒能毫無反應，簡直太磨人了。
她推拒，害怕，他卻得寸進尺，樂此不彼。
難為她這一個惡鬼，活生生被熱得快要自焚，也不知道是天氣熱的，還是欲求不滿燒的。
真是——
寧王和姜贏大婚的日子越來越近，朝中的爭吵也依舊熱鬧。
李家秋後問斬，太子被廢圈禁，這些都是既定的事實。
不可改變的事情沒什麼好商議的，那自然要商議點兒能改變的，比如新太子立誰。
排除了毀容的寧王，齊王和成王是呼聲最高的，但六皇子雖然母族不顯，可他卻馬上要迎娶謝家女，真要算起來，勝算不比前面兩人低。
選擇多了，這太子之位可就更加難以定下，可不得吵麼。
而就在六月三十那天，林冰雲終於如願以償入了齊王府，成了齊王側妃。
張梨還專門去送了一趟，回來之後跟姜贏感慨：「表妹看起來很是開心，齊王親自到門口去接她，看得出來對她很是看重，不過我聽說齊王妃已經有了身孕，而且前不久還將自己身邊的侍女開臉抬了侍妾，這表妹一看就是個心性單純的，不知道能不能應付得來。」
姜贏搖了搖扇子，微微勾了下唇角。
良言難勸找死的鬼，她自己寧願為妾也要入那齊王府，有什麼折磨也是她該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