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姨的手術到晚上七點多才結束。
人推出來馬上就送到頂層的高級病房，周念棠在那裡陪到晚上九點多，才跟著蘿蘿回家。
「小姐跟張姨的感情真的很好。」蘿蘿挽著她的手在等電梯，旁邊沒什麼人，所以她才敢和周念棠聊天。
「嗯，我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是張姨在照顧我了。」對周念棠來說，孫伯，張姨，還有後來也一起照顧她的蘿蘿，她都是當家人看待。
蘿蘿知道這是因為周念棠心善，她來周家之前，也在別家幫傭過，別的人家可沒有像周念棠這樣，為了一個傭人，動用這麼好的醫療資源。
光是那高級病房，一天的花費就不少錢。
電梯到了，倆人走了上去，很快就到了一樓。
還沒出醫院大廳，蘿蘿突然想起來個事，她為難地看著周念棠：」糟了，我剛剛忘記把張姨的這些資料放在病房裡了。」
「沒事啊，你拿上去吧，我到外面等你。」
自家小姐果然是善解人意，蘿蘿叮囑她不要亂走，就往電梯方向走去。
周念棠走到醫院大廳外面，無聊地看著牆上播放疾病科普的視頻。
「阿釋哥哥，我要吃。」一個處於變聲期的男生聲音，說出的話卻帶著孩童的稚嫩，在周念棠身後響起。
她本來好奇地想回頭看，但是聽到下面這個聲音，她又生生忍住，並且往旁邊的柱子後面躲。
「只能吃一個。」
「只能吃一個。」那個變聲期的聲音重複著男生剛剛的話。
周念棠偷偷把腦袋冒出一點，看到一個男生的側臉，赫然是她已經將近一個星期沒見到的裴釋。
此時哪怕只是個側臉，也看得出他神色柔和，跟那個才矮他一個頭的男孩子說話，語氣也是她從沒聽過的輕柔。
他好像在給那個男孩子撕開糖果包裝，等他遞給男孩子後，突然往周念棠的方向看過來，嚇得她趕緊把自己縮回柱子後面。
「走吧，回去要乖乖吃藥，乖乖睡覺，知道嗎？」裴釋抬手撫摸男孩子的後腦勺，輕哄他。
「嗯嗯！」
看著面前一直把眼睛往其他地方亂瞟，他說什麼都回答「嗯嗯」的男孩子，裴釋的眼眸里還是多了幾分擔憂。
「走吧。」他一隻手抓住男孩子的胳膊，帶著他走出醫院大廳。
十四歲的男孩子，身量已經在開始猛漲，力氣也大得驚人，他在擔心，接下來估計會越來越難照顧。
周念棠等那兩個人走遠，才從柱子後面出來。
她看著遠去的背影，伸手摸了摸另一隻手上的雞皮疙瘩。
雖然裴釋那樣的語氣很明顯是在哄那個男孩子，而那個男孩子，似乎和他的同齡人不大一樣。
但是裴釋這個語氣，還是讓周念棠覺得又驚訝又一陣惡寒。
對她那樣惡作劇，也從來沒有過好臉色的裴釋，居然也有這樣耐心又體貼的一面，這樣的反差，讓周念棠更加覺得裴釋這個人的人格之複雜程度。
不過那個男孩子是誰？系統沒說裴釋還有個弟弟啊。
而且不應該是福利院的孩子，如果是那邊的孩子，哪裡輪得到裴釋一個未成年人帶他來看病。
不過她又恍然大悟，或許那天在窄巷看到他，還有他最近每天早出晚歸，都是因為這個男孩子？
如果是的話，說明這個男孩子對他挺重要的。
周念棠總想更多地了解裴釋一點，好找到突破口去緩和周家和他之間的關係。
「二小姐，怎麼了。」蘿蘿走過來，看到她盯著大廳門口發呆，關心地問。
「沒什麼。走吧」周念棠自然沒有把剛剛在這裡看到裴釋的事情告訴她。
出了醫院大廳，直到回到家，周念棠都沒有遇到裴釋。
*
第二天周念棠一大早就去了醫院看張姨，去的時候張姨還在掛水，雖然臉色看起來還是不大好，但是做了手術，加上有鎮痛，已經不痛了。
知道昨天是周念棠打了電話找周韻琪讓人安排的，張姨心裡滿是感動。
自己雖然是拿周家的工資，但是也確實實打實地精心照顧了周念棠十六年，把她當女兒照顧的。
自己照顧著長大的孩子，不僅在她受傷的時候給她安排了這麼好的醫療條件，還堅持守在手術室門口等她出來，張姨覺得自己真的沒白疼她。
所以看到周念棠的時候，她淚眼汪汪地拉著她，說著各種不用她擔心的話什麼的。
周念棠也反握她的手，讓她好好在這裡休養，療養費用什麼的都是周家承擔，而且他們還通知了張姨老家的孩子，他們很快就會過來一起照顧她。
張姨看她幫她思慮了這麼多，感慨道：「棠棠真是長大了。」
張姨很少叫她的名字，印象中，就是小時候每次生病，張姨都會把她摟在懷裡，說著「棠棠乖，吃了藥就好了」「棠棠不哭」這類話。
後來她長大了，生病不再需要人抱著哄，張姨就不再這樣叫她了。
現在不在家裡，張姨跟她說話比平常更多幾分長輩對於小輩的慈愛。
周念棠突然很想媽媽，雖然她只看過她的照片，其中一張是當時已經是強弩之末的女人，卻還用盡所有力氣抱著剛出生不久的她，看向她的眼神滿是溫柔的樣子。
她在想，如果自己的媽媽現在還在的話，也會這樣溫柔地看著她，感慨她長大了吧。
「張姨，我去下洗手間。」她說完就站起身鑽進洗手間洗臉。
她在腦海里阻止自己繼續想下去的思維，等把情緒平復好，又重新換上明媚的笑臉走出去。
在醫院待到下午三點多，趁著紀深過來看張姨，周念棠蹭他的車一起回家。
回程的路上，紀深接了個電話，「行，你把謝小堂叫上，人不用多，嗯，我過去。」
說著就讓司機停車，自己要先下車，「你自己回去，我和人約了打球。」
周念棠拽住他的手臂：「是打球還是打人。」
紀深：。。。這他媽是他肚子裡的蛔蟲吧？
「打球！」
「我不信，打球為什麼要說人不用多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