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中年服務生,本以為做暑假工的這個女孩子,看著瘦弱好欺負,讓她背個鍋沒什麼的,而且她今天第一天上班,本來能不能通過就是另一回事。
誰知道對方年紀不大,態度倒是硬氣。
「我上了一個月班了,從來沒有失手過,怎麼今天你來了,這個花瓶它就碎了。你說主管是信你還是我?」
那個女孩子到底是年紀小,根本說不過對方,最後只能自己氣得臉紅。
周念棠本來不想管閒事,但是路過那倆人的時候,那個女孩子正好看過來,周念棠看到她白皙的臉龐,那雙眼睛裡滿是倔強和不甘。
她緊緊捏著手上的掃把,指節都泛白,周念棠心下一動。
這個女生看著怎麼,頗有種言情小說女主的既視感?像一棵倔強的野薔薇。
周念棠默然地走過那倆人,但是回到餐廳前,她在門口看到負責人,還是跟他說了下自己剛剛在洗手間聽到的事。
之後她也沒把這個事情放在心上,回到餐廳繼續吃飯。
周韻琪對菜品也都很滿意,看著一臉殷切的負責人,她終是點點頭說了句:「很不錯。」
負責人得到肯定,很明顯地鬆了口氣。
對一切心知肚明的周念棠還有李秘書她們,都輕聲笑了起來,倒是把負責人整不會了。
吃完飯,一行人又去了農莊裡的客房休息,體驗客房服務。
周念棠早上坐了車,還逛了那麼久,也有點累了,進了房間就躺下。
就在她迷迷糊糊要睡過去的時候,房門被敲響。
農莊的酒店裝修都是仿古的,門是中式雕花門,幾聲沉沉的敲門聲,不大,但是也讓人難以忽略。
周念棠爬起來開門,她以為是周韻琪找她。
結果門打開,一個穿著服務生衣服的女生站在門外。
「有什麼事嗎,我好像沒有叫客房服務的。」周念棠說完就打了個哈欠,她是真的困了。
門外的女生好像有點侷促,捏著衣角,但是一雙眼睛大而明亮,周念棠才想起,是早前在洗手間遇到的那個女生。
她扶著門又問了句:「是有什麼事嗎?」
女生這才像是鼓起勇氣,「剛剛主管查清楚了,那個花瓶不是我打碎的。」
周念棠有點疑惑,這是好事啊,查清楚了不被冤枉,挺好的,不過幹嘛特地還過來跟她說?
那女生繼續說:「主管說,是你幫忙和總經理說這個事不能單獨聽哪一方的一面之詞。」
「所以,我想跟你道謝,謝謝你,讓我保住這份工作,這份工作對我很重要。」
聽著女生鄭重的道謝,周念棠一下就清醒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不用跟我道謝的,我只是隨便說了句話而已。」
她當時確實沒有說因為看到女生的氣質和不服輸的態度就偏袒她,而是讓負責人仔細查清楚,也不能因為人家是新來的就讓人家背鍋。
女生眼眶有點紅,「可能對你來說只是隨意的一句話,但是這真的對我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的生活影響很大。」
周念棠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鄭重地道謝,她很快明白了,這個女生應該經濟上有困難,所以很看重這份工作。
看女生的年紀,應該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她問:「你是做暑假工嗎?」
女生聞言眼裡的神色變得有些暗淡:「是想當成長期工做的,但是他們不收未成年人,所以只能說是暑假工。」
「這樣啊。」周念棠也是一陣唏噓,女生年紀跟她差不多,那應該也只是高中生而已,卻這麼早就要出來工作了。
「總之就是很謝謝你,我先不打擾你了。」女生說完點了點頭就走了。
周念棠靠在門邊,看著對方的背影若有所思。
下午參觀完整個農莊內的項目後,一行人由負責人送到農莊門口。
周念棠對這個負責人的印象不錯,她跟對方要了聯繫方式,說是以後介紹朋友過來這邊玩好聯繫。
*
雲梔結束一天的工作回到家裡,已經晚上八點多。
從鄰居家裡把小奇接回家,安頓好後已經九點多,她疲憊地靠在沙發上休息。
這份工作雖然離家裡遠,但是好歹工資還算可觀,加上自己還未成年,有人願意要就已經不錯了。
門口傳來一聲響動,雲梔爬起來開門,裴釋的臉在昏黃的樓道燈光下,沉得要命。
「你怎麼來了。」
裴釋跟在雲梔後面進門,他看了眼小奇的房間方向,確定沒什麼動靜後,問她:「你今天去了哪裡。」
雲梔走到茶几上,倒了兩杯水,一杯放到對面,自己拿著一杯喝了一口,「去打工。」
「我不是告訴過你,錢的事我會想辦法。」裴釋的語氣稱不上好。
雲梔耐心解釋:「小奇的病要用錢的地方很多,我好手好腳地,也不想只靠你接濟。」何況,他本來就沒有欠他們的。
「你去打工,小奇怎麼辦?」裴釋依舊是一臉的不認同。
「我會讓鄰居劉阿姨幫忙照看。」
「小奇什麼情況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雲梔原本就放心不下小奇,現在為了多賺點錢才想到這個下策,實際自己心裡也沒有底。
被裴釋這麼說,她連日的煩悶也爆發出來:「那你要我怎麼辦,就算不是為了錢,我也要一輩子看著他,什麼都不能做嗎?」
她基本是低吼出來,壓抑許久的情緒一旦開了個口子,就像決堤的河流,止都止不住。
裴釋沒有再說話,放輕腳步進了小奇的房間,任由雲梔在客廳低聲抽泣。
雲梔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她只覺得自己心裡一直壓抑的地方得到了釋放,哭完心裡輕鬆了很多。
平時心裡難過也好,著急也好,因為一直和小奇在一起,她從來不敢表現出來。
她到洗手間洗了個臉,出去的時候,裴釋已經從小奇房間出來,在沙發上坐著。
她走過去,動了動嘴唇,還是低聲說:「對不起,最近心情不是很好,不是故意的。」
「沒事。」裴釋看她情緒穩定了,才問出那句最主要的:「你沒打算上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