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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8-13 04:22:13 作者: 歲欲
  宋枝完全在狀況外,一點準備都沒有。等她反應過來的那幾秒鐘里,傘已經被吹到斜前方十幾米遠的地方。

  整個人暴露在淋漓的暴雨里。

  長到現在宋枝還沒淋過這樣的大雨,當即便被豆大般的水珠子砸得睜不開眼,僵在原地,渾身瞬間變得透濕。

  站幾秒種後,宋枝回過神要去撿傘。

  沒傘怎麼接哥哥回家?

  宋枝抬手護在額頭上方,不讓雨砸進眼睛裡,提腳朝著傘的方向跑起來。

  風迎面吹來,逆風奔跑的她感覺到強烈的阻力感。

  借著閃電的光,宋枝奮力跑好長一截路都沒能追上傘。她費力往前望的時候,傘已經不知所蹤,影子都不見一點。

  嗚嗚嗚嗚哥哥怎麼辦啊。

  宋枝急得想哭,又覺得這種時候哭解決不了問題,只好穩住心神想趕緊找到聞時禮再說。

  現在位置距離光安廣場僅有幾百米遠。

  宋枝不太跑得動,被雨砸得渾身都在疼,只好攥緊手裡鑰匙在雨里快步走著。

  幸好沒帶手機,不然得報廢。

  想到暴雨夜時聞時禮痛苦的模樣,原本很累的宋枝又強迫自己跑起來。

  快一點,快一點找到哥哥。

  一路跑到光安廣場。

  廣場上空無一人,只有飛鶴噴泉池,長椅,還有關門的報亭。

  宋枝心裡著急且渾身疲憊,快步跑到報亭的檐下躲雨。

  她用手抹去臉上一把雨水。

  冷得瑟瑟發抖。

  還從沒想過自己能這麼瘋狂過,在暴雨淋漓的盛夏夜晚獨自一人跑出來,被淋成這樣。

  要是被爸媽知道的話肯定會被罵死的吧。

  正當她想著回去要怎麼和陸蓉解釋自己的狼狽時,眼角餘光倏地捕捉到一絲人的動向。

  宋枝飛快地回頭看去。

  那是飛鶴噴泉池所在的方向。

  噴泉池總有六隻銅製飛鶴,只只與人同高,飽滿的羽翼在雨里展著。飛鶴有的單腳站立,有的被設計師構得懸在半空作飛翔狀。

  飛鶴間隙中有一道熟悉的黑色身影。

  宋枝定睛一看。

  發現那真是她一直苦苦尋找的聞時禮,他像是已經完全失控,跪在飛鶴中間,抓著飛鶴的一隻腳不停往地上磕著。

  看那動作就知道力道用得有多麼重。

  上方萬里高空落下震耳雷鳴,眼前白光道道閃現,連帶著宋枝腦子也跟著白了一秒。

  那一秒過後說不盡的心疼漫上來。

  距離噴泉池的位置有近百米。

  宋枝沒有多想,提腳朝他的方向發足狂奔起來,雨像是越下越大,砸得也越來越疼,疼得根本睜不開眼睛。

  她沒有再用手去護,一心想著儘早趕到他身邊。

  衝過去的時候,宋枝看見聞時禮早已頭破血流,額頭血肉模糊得辨不清傷勢。

  他在發瘋,一下磕得一下重。


  宋枝急得大喊:「哥哥——!」

  他卻沒給出任何一點反應,只機械暴力地重複著自己的動作。

  宋枝顧不得太多,倏地跟著跪下去,膝行幾步過去伏低上半身把一隻手遞過去,墊在他額頭要落地的地方。

  下一瞬,男人溫熱額頭落在小小的掌心裡。

  似乎沒想到會落到一處軟上,聞時禮渾身微微一僵,他緩緩抬頭。

  與她的視線對上。

  宋枝認真和他對視著,看到他黑眸的陰鷙深沉,眸底遍布紅色的細血絲。一道鮮紅的血液從額頭混著雨水蜿蜒,一路流到他的右邊眼睛裡。

  再從右眼角混著雨水重新流出來。

  很快又被雨水稀釋得肉眼看不見。

  宋枝捂著他流血額頭的手沒鬆開,聲音混在漫天大雨里:「哥哥,不要這樣,好疼。」她忍住想哭的衝動,「求你了好不好?」

  「......」

  聞時禮額角青筋四起,平日裡溫潤斯文模樣不復存在,他此時看她的眼神同是冰冷的。幾秒後,他粗暴地扯開她的手,抖著聲音啞聲說:「別管我。」

  男人的力道實在很大,宋枝被扯得身體大幅度歪了一下。

  不過沒關係,宋枝調整過來後又執拗地湊上去,把自己的臉湊得更近:「哥哥,我是枝枝,枝枝啊。」

  近得兩人的臉相距只有五厘米。

  宋枝感受到他紊亂的呼吸,於是聲音放得更輕:「我是枝枝,你平時對我很溫柔的,不記得了嗎?」

  「......」

  一會兒後,聞時禮像是認出她來,眼神一瞬柔和下來。他喘著粗氣,握住她的手腕:「離哥哥遠點,聽話。」

  宋枝皺眉:「不要,你知道我找你多辛苦嗎?」

  「聽話......」

  「我這次不要聽話。」宋枝用另一隻手反握住他的腕骨,語氣前所未有的堅持,「我只要你跟我回家。」

  聞時禮搖頭:「不行,哥哥走不動。」

  沒等她開口,聞時禮掙脫她的手指,費勁說:「快離遠點,我怕等下傷到你。」

  宋枝不相信他會傷害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你要是捨得的話,那我就自認倒霉吧。」

  渾然一副小無賴的模樣,簡直讓聞時禮束手無策,他渾身不受控在戰慄,抖得十分厲害,說話也跟著抖:「怎麼辦呢,哥哥真的捨不得......」

  「捨不得就跟我回家。」宋枝去拉他,「快點!」

  又是一道驚雷響過。

  聞時禮像是被擊中似的,身體劇烈地跟著重重抖一下。

  滿目極度的痛苦模樣。

  宋枝深知不能再拖下去,雙手同時握住他一邊胳膊架到自己肩膀上:「哥哥,起來啊,快點起來!」

  聞時禮身體不受控地在抖,僅有的意識卻出奇地在配合她。

  他無比困難地發著抖站起來,單邊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

  可能因為宋枝過於瘦小,遠遠看去就像是整個人都被他摟著似的。

  現在路上已經沒有計程車。

  宋枝只承著男人的重量,帶著他一步一步往家的方向走。

  中途好幾次聞時禮都要抖著摔下去的時候,宋枝都會在他耳邊用真誠的語言鼓勵他:「再堅持一下哥哥,我們很快就到家了。」

  「忘記了嗎,雷聲都是雲朵打的呼嚕,一點都不可怕。」

  「再走十步。再十步。最後十步。」

  「......」

  短短十幾分鐘的路程,宋枝帶著一個意識不算清楚的聞時禮,硬生生走出四十分鐘來。

  暴雨里走四十分鐘什麼概念,到家的時候宋枝都快要暈倒了。

  真!的!太累了!!

  陸蓉已經睡下。

  宋枝把聞時禮扶到他房間的沙發上坐著,然後到去關緊窗戶拉好窗簾,打開燈。

  而後重新回到聞時禮面前蹲下。

  宋枝的雙手無意識地放在聞時禮的膝蓋上,仰頭看他時眼裡全是擔心:「哥哥,你今天沒有吃藥嗎?」

  可能在房間的緣故,聞時禮症狀稍微減輕些,說話沒那麼抖:「吃了,沒用。」

  「......」

  宋枝沉默一會兒後,說:「你先去洗個熱水澡吧。」

  「好。」

  聞時禮呼吸還是十分紊亂,她小心翼翼問:「能自己洗澡嗎?要不我幫你?」

  問完後,宋枝自己都愣住。

  愣住的還有聞時禮。

  但是她發誓,她問這個話真的沒有別的任何非分之想。

  只是單純的擔心而已。

  聞時禮卻虛弱地笑笑:「說什麼呢。」

  「......」

  宋枝察覺到自己的臉可能又要變紅,蹭地自他面前站起來,加快語速說:「那你洗,我出去拿藥箱等下給你處理傷口。」

  聞時禮:「不用,就這點小傷。」

  他像是完全習以為常似的。

  「不行,你洗好澡叫我。」宋枝難得執拗,說完後徑直離開。

  她回到自己房間,也沖了個熱水澡,換上乾淨的睡衣。

  吹乾頭髮後,到客廳拿藥箱。

  宋枝拿上藥箱來到聞時禮的門口,發現門有一條縫,於是輕聲問:「哥哥,你洗好了嗎?」

  裡面沒有聲音。

  宋枝把耳朵貼近仔細聽聽,也沒聽到浴室傳來水聲。

  看來他已經洗好了吧。

  宋枝:「哥哥?」

  「......」

  一直無人回應。

  宋枝直接推開門,提著藥箱輕腳走進去。

  裡面沒有開燈,窗簾拉著,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不至於完全看不見,但也只能看見物體的淺淺一圈輪廓。

  宋枝偏頭去看床的方向,看見聞時禮赤著上身躺在上面。

  黑暗勾勒出男人起伏有致的腹部肌肉。


  和手臂清晰飽滿的線條。

  宋枝實在羞得慌,別看眼睛不再看,把藥箱放到腳邊,低頭打開,蹲下從裡面拿出碘伏來。

  不停給自己洗腦,壓根沒什麼好看的。

  這一次她沒有再笨手笨腳。

  用棉簽蘸過碘伏後,宋枝站起來到床邊,動作很輕很輕地給他擦額頭的傷口。

  擦完藥後。

  宋枝還貼心地湊上去,嘟著嘴唇給聞時禮吹了吹傷口,才拿上藥箱離開。

  -

  宋枝一覺到天明,醒來時頭重腳輕胃裡犯噁心想吐。

  這是發燒感冒了。

  不出意外的話,隔壁那位應該也發燒感冒了。

  窗外下過整夜雨的天空碧藍如洗,晴空萬里。

  看來今天暫時安全了。

  宋枝拖著難受的身體,一邊咳嗽一邊敲開聞時禮的房門,抬頭看著站在房間裡的他同是面色發紅一副感冒的樣子,開心地笑了起來。

  聞時禮懶懶往門沿上一靠:「笑什麼?」

  宋枝點頭欣慰道:「看見你也發燒感冒了,那我也就放心了。」

  「......」

  宋枝說得極為理所當然:「要是我一個人感冒的話,那你也太不厚道了。」

  聞時禮無奈地彎唇笑著,順著她的話往下說:「那我這不是跟著感冒了嗎,總得滿足一下小宋枝壞壞的小心思對不對?」

  「......」

  這老男人變相說她缺心眼?

  宋枝想和他對峙幾句,但實在頭暈得厲害,扶著額頭說:「不行,本來就暈,聽你說話更暈了。」

  聞時禮伸手握住她肩膀:「回房間躺著。」

  「哦,老沒良心的。」

  在她要轉身離開的時候,聞時禮扣住她的肩膀:「等等,你說什麼?」

  「不是嗎?」宋枝回頭,「我昨晚那樣帶你回家,你非但不感激,你還內涵我。」

  聞時禮卻是一臉無辜聳聳肩,低低問她:「哥哥哪有,你冤枉哥哥。」

  「......」

  不僅沒良心,還是個老不要臉的無賴。

  -

  因為發燒感冒的緣故,聞時禮在家休息兩天不出去兼職。

  宋枝直接迎來兩天時間的天堂。

  她和他吃同一種退燒片,喝同一瓶止咳枇杷糖漿,還一起裹著小被子在沙發上吃零食看狗血的總裁愛情劇。

  只是天堂也有許多可吐槽的點。

  比如說——

  吃退燒藥的時候,他幫她回憶她把藥片噴在他衣服上的社死經歷。

  比如說——

  他給她喝的枇杷糖漿是開過的,她問他為什麼開過,是不是過期了?他也不回答,二話沒說往她嘴裡灌了一勺。

  再比如說——

  他出房間看著沙發上裹著小被子看劇的她,隨口說了句幼稚。她便不依不饒地也要他一起裹著小被子陪在她旁邊一起看。


  她還強行給他塞一些他平時從不吃的零食。

  看電視劇的時候,他的吐槽總是讓人失去觀看的欲望。

  當總裁把女主逼退在牆角強吻的時候,他會說:「別人都不願意,何必強求,反正我以後不會做強吻這種事情。」

  「......」

  當總裁霸氣地一擲千金買女主一笑時,他會說:「真是錢多沒地方燒才會買一個女人開心,我以後也不會這樣。」

  「......」

  當總裁浪漫無比求婚的時候,他更是不屑嗤笑道:「俗氣,相當俗氣。」

  看到最後,宋枝簡直想把他嘴巴捂住。

  這男人看個電視劇吵死了!

  即便這些槽點滿滿,宋枝卻覺得自己越陷越深。

  對他的喜歡只增不減。

  喜歡喜歡喜歡得不了,那麼多的喜歡像是隨時都會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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