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清如水,夜氣極寒。
顧清池承著唇上的溫軟力道,也承著她踩在皮鞋上的重量,餘光里出現周盪的身影,還有他錯愕的表情。
他握住孟佳妮肩膀,第一時間推開。
也不存在心虛一說,顧清池只覺得在大庭廣眾下,這樣親昵的舉動未免有些失態。
孟佳妮還踩在他腳上,雙手摟著他的脖子。
顧清池望著她說:「幹嘛呢你。」語氣里卻沒有多少責怪的成分在裡面。
孟佳妮目無旁人,也不覺得害臊,仰著紅赧的一張臉和他說話,帶著酒氣的聲息拂到他臉上:「親親你呀。」
顧清池沒說話。
孟佳妮又說:「你就當我在耍酒瘋好了!」
周盪在旁邊驚訝得講不出話。
顧清池轉頭,和周盪對上視線,沒解釋什麼,只說:「我先走了。」
周盪:「我就問一個問題。」
「你問。」
「上次住你家的,是不是她?」
顧清池向來坦蕩,平靜點頭說是。
周盪嘖一聲:「牛逼啊兄弟,你這個妹妹是真好看啊。」
旁聽的孟佳妮聽到周盪的話,直接摟著顧清池的脖子晃道:「你聽!誇我好看呢!」
顧清池差點脖子都被晃掉。
他抬手,握住她一隻手腕,無奈道:「我聽到了,你別晃了。」
周盪:「還會撒嬌,這麼可愛的嗎!」
顧清池似乎不願意過多交流有關於她,淡淡道:「先走了。」
周盪眼含羨慕,目送顧清池拎著人離開。
還沒到停車的地方,孟佳妮便耍賴不肯走,扯著顧清池的衣袖,要他抱,或者背,反正就不肯自己走。
顧清池單手掐腰,打量她:「不是沒醉可以走?」
「穿高跟鞋好累哦。」孟佳妮把雙手高高舉起,帶著醉意高聲嚷著:「背我!快!」
「......」
引來周圍不少路人目光。
顧清池為人低調,從來都不喜歡引人注目,他有些不自在,怕她有更過分的舉動,妥協地轉身,背對她,俯身半蹲:「上來。」
孟佳妮眉開眼笑,激動地撲了上去,撲到他背上去。
就差一點,顧清池就要被她衝倒,還好他核心力量足夠,牢牢將她接住。
孟佳妮雙手把他脖子勒緊。
顧清池呼吸不了,她今晚是和他的脖子過不去了?他艱難地開口:「孟佳妮,別抱得這麼緊。」
孟佳妮環住他脖子的手變本加厲地緊,笑嘻嘻道:「就不要!」
「你再這樣,我就丟你下去。」
「你敢!」
孟佳妮一面嚷著,一面鬆開他的脖子,改為去擰他耳朵,搓他的臉。
沒過一會兒,他就變得面紅耳赤的。
顧清池可算清楚,酒精會放大她的驕縱、蠻橫、不講道理。
他忍著,快步走到車前。
放下孟佳妮後,他掏出車鑰匙解鎖,拉開車門把她塞到副駕里,自己再繞過車頭上車。
孟佳妮覺得周身燥熱,用手扇風,扇著扇著面前就多出一個人,她轉眼,看見傾身過來給她系安全帶的顧清池。
她趁機伸手將他脖子摟住,以此拉近兩人距離。
看來她今晚真的和他脖子過不去了,顧清池拉安全帶的手停在半途,垂眼瞧她,聲線清冷:「幹嘛?」
孟佳妮半點不知羞,笑著說:「再親一個?」
顧清池眼神一瞬閃躲,語氣還是平靜的:「別鬧。」
孟佳妮微微瞪大眼睛:「沒鬧呀,認真的。」
封閉車廂里,四下安靜,窗外流淌過十二月寒冬的夜。
兩人無聲對視。
孟佳妮嗅到他身上的味道,不是香,是清冽的雪山深林,聽到的似乎也不是他微亂的呼吸音,而是愛情的信號。
他的眼眸始終深邃,又深情,叫人分不出真假。
她沒控制住自己,再次吻了上去,主動將舌尖伸了進去,與他糾纏在一起,完全憑著一腔意亂情迷。
對於顧清池來說,在他的認知理念里,自己是喜歡矜持的姑娘,忠誠的,純潔的,而不是孟佳妮這樣的......但是為什麼他沒有辦法抗拒這個吻。
即便是她主動的,是她先挑起情火的,可不願意這火滅掉的是他,轉守為攻的也是他。
他回應她,火熱地回應她,再開始瘋狂地進攻,成為一個最合格的掠奪者。
吻到最上頭的時候,孟佳妮的舌退出來,貝齒重重咬住他薄薄下唇。
他不敢再有動作,一動就疼。
不敢咬太久,也不敢咬太重,孟佳妮緩緩鬆開他的唇,額頭還與他的貼在一起,鼻尖對鼻尖,呼吸糾纏曖昧。
如此近的距離,她問了很想問的那個問題,聲音是啞的:「顧清池,你什麼時候給過我機會?」
顧清池低頭看一眼,強捺下自身全醒的知覺,回答時的聲音啞得比她還厲害:「很多次。」
「什麼時候?」
「在我每一次的妥協中。」他說。
沒有人能使喚他,更何況還是像使喚僕人一樣使喚他,他沒有翻臉,而是選擇照做,這本來就是一種妥協。
而她似乎太過愚鈍,似乎過於習慣他人供她差使,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孟佳妮漸漸明白過來。
原來是這樣。
她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調情的意味淺淡,更多是感激。
感激他的妥協。
「顧清池。」
「嗯?」
「你能不能多妥協一下?」
「還要怎麼妥協?」
孟佳妮的唇來到他的耳邊,婉轉低語,如夜鶯悄聲話歌一般:「妥協地和我談戀愛。」
顧清池眸光一怔。
孟佳妮自他耳邊退開,回到面對面近距離對視的地方,看著他的眼睛,紅著臉微微一笑:「怎麼樣?」
顧清池沒有直接拒絕她,而是低低問道:「你是和我談,還是只和我談?」
還是有關於她養魚的事情。
孟佳妮知道他的擔憂,抬手捧著他的臉,纖指摩挲而過他的肌膚,「我只和你談。」
為一個人收心,也不是不行。
只要她足夠喜歡。
顧清池似乎不信,輕笑一聲:「真的?」
孟佳妮:「你不信我。」
「也沒說不信。」
「那你也沒說信。」
「你要我怎麼信你?」
「那怎麼樣你才肯信我。」
兩個人如拌嘴的孩童,你一句我一句,誰也不讓著誰,最後孟佳妮又只好拿出撒嬌的殺手鐧,在他臉上吧唧親兩口,再眼巴巴地盯著他:「相信我,就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
「要是你再發現我養魚,你就立馬甩了我行不行?」
聽到最後一句,顧清池倏地涼涼一笑,眼角清寂,深郁得如一幕晚冬將盡,他伸手握住她的下巴,帶點強勢地抬起,「孟佳妮,你考慮清楚。」
迎面的壓迫感捲來,她的呼吸一瞬滯住。
「再耍我的後果,可不是甩了你這麼簡單,你承不承擔得起?」顧清池話里摻著笑,笑里卻裹著冷涼,「到時候可沒有回頭路給你走。」
「......」
孟佳妮醉意醺醺,頭腦有些昏沉,但意識卻清醒得很,她很明白自己在說什麼,在做什麼,也很明白,以他的背景身份,要弄死一個她,或者整個孟家,都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畢竟自古錢權相衡下,權永遠位於上風的不倒位。
未來得及給出回答,又聽顧清池慢條斯理地淡笑道:「給你考慮反悔的機會,別到時候怨我。」
孟佳妮沒有考慮,也沒有猶豫,撫著他臉的那隻手也沒有收回:「我不考慮,也不後悔,我要和你在一起。」
顧清池眸色漸漸沉下,聲音里多了幾分認真:「想好了?」
孟佳妮輕輕嗯一聲。
單音剛落,顧清池如暗涌般落下,吻住她,他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原本打算和她陌路再無關係,從此作罷,可再次遇見她和別的男人同桌進餐時,心裡的不快甚是明顯。
他沒辦法忽視那份明顯,也沒辦法看她在人群里無助的模樣。
這個吻進行到一半,他實難再繼續下去,欲望要將他頂破,以至於只能潦草收場離開她:「我們回家,回家行不行?」
孟佳妮暈乎乎地,心跳爆炸般,無措地點點頭,順著他的話答:「回、回家。」
答完後,孟佳妮又想到新的問題:「回你家還是我家?」
顧清池吁出一口氣:「我家。」
「好。」孟佳妮揉揉臉,自顧自嘟囔道:「去我家我爸會打死我的。」
「......」
到家後會發生什麼,自然不言而喻。
孟佳妮深諳成年人間的遊戲,所以她在以前約會過後從不和男人回家,也不會瘋玩一整夜,她總是懂得如何全身而退。
而今晚不一樣,今晚的對象是顧清池。
顧清池想對她做什麼,想和她發生什麼,都是在她默許的前提下進行的。
她記得當中的每一個細節,其中最深的一個細節,那就是顧清池俯身看著她,用手扳著她的臉問她:「知不知道我誰?」
躺在枕上的她周身浸滿他的味道,她點頭,乖乖說知道。
可這似乎還不夠,顧清池低頭親了她下,是額頭,然後又問她:「我是誰?」
孟佳妮輕輕一笑:「你就是你呀。」
答案錯誤。
顧清池遲遲沒有動作,反覆確認:「說我的名字。」
「幹嘛?」
「我要保證你是清醒的。」他說,「不然在你喝醉的時候乘人之危,那我顧清池成什麼人了?」
孟佳妮覺得自己沒有看錯人,他是君子,正兒八經的君子,她又想到那晚在黑暗浴室里的場景,他抱她時握成虛拳的紳士手,絕不肯多碰她肌膚半寸。
「你是——」她沾染酒意的嗓子很軟,糯糯的帶著幾分甜,稍稍一頓後帶著誘引的味道喚他名字,「顧、清、池。」
下一瞬,他與話音一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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