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含怒的一腳,踢是踢中了,但中間隔了一層——仰臥起坐的墊子,上面撒滿了渡邊徹剛才故意扔掉的石灰粉。
靜流正臉吃了個正著。
渡邊徹左手捂著發疼的腰部,迅速拉開距離,右手抓到什麼丟什麼。
與此同時,他口裡大聲說道:
「靜流小姐,不知道你化學學得怎麼樣!生石灰和水會發生化學反應,接著就會立刻加熱到超越300℃的高溫,請小心眼睛和舌頭!」
「找死!」靜流怒火比石灰粉遇水沸騰還要厲害。
她拼命睜開已經流淚的眼睛,朝渡邊徹殺過來。
「我殺了你!」
一直避免硬碰硬的渡邊徹,無路可逃。
兩人飛快地交手,你來我往,四周石灰和灰塵在陽光光柱中,如被狂風捲動的雲彩,恰如雲海翻騰。
九條美姬像是看3D電影一樣,發生感興趣的輕嘆聲。
渡邊徹躲開或擋住了對方所有攻擊,但手臂、雙腳疼得發麻,他毫不懷疑:拉開褲腿和衣袖,絕對青紫一片!
但靜流也不好過。
渡邊徹大腦聰明,且從不懈怠,註定了不起,自然不會記錯簡單的化學反應。
她此時雙眼瘋狂淚流,溫度逐漸升高,換做一般人,早就抱著眼睛慘叫。
但靜流可不是什麼奧運會柔道冠軍,她是九條家培養出來的殺手,殺的人比渡邊徹老家一村子的總人口還要多。
心裡一股子狠勁,硬是要拼著一口氣殺掉渡邊徹。
渡邊徹感覺雙手雙腳已經疼得跟不上反應,知道不能再這樣耗下去。
他只要挨一拳或者一腳,絕對會失去戰鬥力,然後留給他只有死路一條。
在靜流眼睛被眼淚弄得下意識閉眼,硬挨了力道減弱的一拳後,他找到機會,把還有殘留石灰粉的右手,強行按在她眼睛上。
「啊!」靜流也克制不住人類的本能,迅速拉開距離,捂著眼睛哀嚎。
這一下,就算沒戳瞎,石灰粉也不會讓她舒服。
渡邊徹也不好受,靜流的這一拳,他的臉差點歪了,口腔里全是血腥味。
好在他堅持每天早晚刷牙,牙齒牢靠,沒有出現掉牙危機。
渡邊徹潛力爆發,在巨疼下反而生出一股力氣,抽出一根撐杆跳用的撐杆,使勁抽向靜流。
靜流卻靠著聽風聲,只憑本能反手抓住了撐杆。
渡邊徹面色一變,大師級自由搏擊帶來的經驗,讓他下意識把撐杆夾在腋下,然後手臂在上面迅速挽了幾圈。
正如他所想,在他做完這一切的同時,杆子上立馬傳來他不能抵擋的力道。
還好當機立斷,要不然對方奪走撐杆,他反而陷入進退兩難。
渡邊徹餘光瞥到地上他剛才胡亂仍的籃球、足球,也不管會不會踢、能不能踢中,全部一股腦踢了過去。
有的中了,有的沒中,按照渡邊徹的想法,打到對方頭部的只有少數幾個。
靜流一開始稍顯狼狽,但渡邊徹的力氣實在太小了,她就算用臉硬接,也最多感覺有點疼而已。
她強忍眼睛火燒般的疼痛,雙手抓住撐杆,準備一口氣奪過來。
卻不知這正上了渡邊徹的當。
除了籃球、足球,還有鉛球!
他左手纏在撐杆上,不管它正一點一點被抽離,彎腰蹲下,抄起鉛球,以最暴力的方式砸了過去。
可惜,渡邊徹力氣還是小了,精準度也差了一些,只砸中對方的胸口。
不過這也足夠了。
「砰!」鉛球落地,發出響聲,同時靜流整個人被砸倒在地上。
渡邊徹使勁喘息著,撐杆從腋下滑落,他幾乎沒了力氣。
十秒後,他吞咽一口口水,看著躺在地上呻吟的靜流,又抄起滾到一邊的鉛球。
因為不敢靠太近,力氣不足,瞄準不高,他對準面積最大的上半身砸過去。
鉛球中途就開始下落,運氣爆棚,砸中了對方的腳裸。
「啊!」靜流慘叫一聲,卻一動沒動,看起來似乎失去了反抗能力。
渡邊徹踉蹌著走向還在滑動的鉛球,嘴裡說道:「為了這一天,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嗎,靜流小姐。」
他用腳擋住鉛球的繼續滑動,強忍著痛彎腰撿起。
他不想打女人,更不想殺人,更準確的說,是害怕殺人。
害怕是本能,但他渡邊徹早就已經決定,只做該做的事。
黑衣人們一臉震驚,大小姐的貼身保鏢,武力值最高的靜流,居然被一個學生打敗了?
雖然靠著地形,有大意的原因,但失敗了就是失敗了。
他們用餘光看向九條美姬,等待她的命令。
九條美酒卻面無表情地看著手拿鉛球的渡邊徹。
渡邊徹還在觀察靜流的反應,眼看就要勝利,絕不能大意!
他繼續說道:
「早上六點就起床,舉啞鈴半小時,6點30跟著廣播跳第二套廣播體操,7點到8點背英語和國語;
8點30到11點去圖書館,讀一本對人生有益的人物傳記;下午2點到4點學習,包括生物、現代社會、數學、美術;
晚上7點,五十米長的泳池,哪怕累得想死,也必須游滿十個來回;9點,聽英文廣播,同時舉啞鈴或者做伏地挺身。你知道這樣日子我是怎麼熬過來的嗎?」
黑衣人一臉古怪。
「夠了!」
原本失去抵抗力的靜流突然坐了起來,左手捂著左眼,右眼勉強撐開一條縫。
「砰,砰砰砰。」渡邊徹仍由鉛球滑落。
他看著靜流右手的手槍,舉起雙手:「這,不至於吧?」
「哈哈哈哈哈!」九條美姬大笑起來,雙手按在平坦瘦削的小腹上。
良久,她笑夠了之後,揮了揮手。
靜流收起手槍,氣喘吁吁地背靠在裝籃球的框子上,雙眼完全閉著,一臉痛苦。
「把那個藥吃了。」九條美姬說。
靜流等待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對她說話。
她摸索著拿出藥盒,把一粒【療傷藥】塞進嘴裡。
很快,紅腫流淚的眼眶,流血的嘴角,失去知覺的腳裸,一切都恢復原樣。
她騰地一聲站起來,雙眼瞪向渡邊徹。
再來,這次保證殺了你這是渡邊徹理解的她的意思。
他又不傻,他看向九條美姬:「九條小姐?」
「繼續。」
「哈?」
「哈哈哈!」九條美姬再次笑得捂著肚子,「你臉嚇白的樣子太可愛了,我很喜歡!」
她長出一口氣,高興地說:「今天我很開心,這次就放過你。等下次心情不好了,再殺你吧。」
九條美姬站起來,走到靜流身邊,拿過她手上的藥仔細打量。
「小姐,對不起。」靜流鞠躬道。
「下次再輸,能不能把你治好,就看醫生的水平了。」
靜流想起剛才動彈不得的腳踝,以為幾乎廢掉的眼睛:「請小姐放心!」
九條美姬把藥放進校裙口袋,直接離開了體育器材室,靜流和黑衣人默默跟上。
等所有人走後,渡邊徹癱倒在一張仰臥起坐的墊子上。
石灰粉還在光柱中起舞,器材撒了一地,九條美姬坐過的椅子還放在那裡。
重新敞開的倉庫大門外,傳來烏鴉的叫聲。
終於,活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