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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咱家也就好了

2024-08-13 04:28:39 作者: 石頭與水
  褚父是臨中午才回來的。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褚母剛把擀好的芝麻鹽兒、從鍋里撈出的一個煮雞蛋,連帶著兩個熱騰騰的開花兒大饅頭,一碗熬的米香四溢的小米粥,收拾了一個托盤讓兒子給媳婦送進去。褚韶華在桌上擺好一家子吃的窩窩頭,一碟子切的整整齊齊的醃鹹菜,一小碟子黑醬,三四根洗的乾乾淨淨剝出雪白蔥白的大蔥。褚韶華正在盛玉米粥,褚父把手裡的一兜東西遞給褚韶華,「華兒,擺上,別成天吃窩頭了。」

  褚韶華不用看,聞味兒都知道這裡頭定是油條,她心裡是極不喜的。自打東山沒吃來,家境敗落,她這爹種地也不成,據說渾身的病,如今地也種不了,就成天在家窩著,不然就是在村兒里跟著沒營生的閒漢在一處閒打發時間,平時一天三頓都要吃小灶兒。家裡吃窩頭,他就要每頓吃白的,趕上村兒里五天一次的集市,還要去集市上買油條吃。褚韶華把兜子裡的油條拿出來,放到個淺子裡擱桌上,不想油條下還有五六個火燒,拿出來看,裡面裹的是油吱吱的豬頭肉。

  這點兒東西,褚韶華一集織的布都不夠的,估計一月織的布能頂她爹這一頓!

  只看這一兜東西,就知道為什麼她爹這東山總也起不來了!

  褚母見這又是油條又是肉火燒的,已是心疼的了不得,哆嗦著嘴角問,「他爹,怎麼買這許多好吃食,這得多少錢啊!」

  「行了,什麼錢不錢的,今天有喜事,陳家回來了,我琢磨著,咱們華兒的喜事也近了,就吃回好的吧。我不吃,叫華兒吃,瞧閨女都瘦成什麼樣兒了。你這當娘的,就一點兒不心疼。」褚父說著便大搖大擺的坐下,拿起根油條先遞給閨女,笑呵呵地,「閨女,吃!」

  褚韶華接過,轉手遞給她娘。褚父逕自拿起油條,頭尾對摺,再拿個肉火燒,把油條往豬頭肉的肉火燒里一裹,比劃著名跟閨女說,「閨女,這麼吃,香!」

  褚韶華說,「爹,你吃吧,我可吃不了這麼油的!」豬頭肉便是肥多瘦少,油條更是從油鍋里炸出來的,火燒是陳家村兒集市上鐵皮桶里烤出來的外頭兩層皮,裡頭中空的,倒是沒什麼油。可這豬頭肉和油條配一起,褚韶華也受不了,她把火燒里的豬頭肉大半倒在鹹菜碟里,在火燒里夾幾根鹹菜,慢慢的咬了一口。就聽她爹「唉喲」一聲,褚韶華眉毛都沒動一下,就知道她爹是豬油滴衣裳上了。果然,褚父跟炸尾巴的貓一般自板凳上跳了起來,半舊的青綢棉長袍的大腿那處已是滴了一溜兒的油點子,褚父一手還握著那裹著油條的肉火燒,豬頭肉和油條里被擠出的油漬順著逃跑手掌順溜兒著流袖管里去了。就這樣,火燒還不肯撒手哪。

  「唉喲唉喲!」褚父終於叫喚著把肉火燒放下,接過褚母遞過的灰撲撲的布巾子,先使勁把手擦乾淨,指著棉袍上的油點子道,「這可怎麼著,我趕緊脫下來,你給我洗洗去。」

  褚母也是心疼的很,這件綢襖是當家的最後一件綢衣了。平時當家的都捨不得穿,只有趕集時才會穿一穿。褚母嘆氣,「油點子哪裡洗的下來,哎,你先脫了,我泡水裡,泡泡再洗。」

  褚父連忙跑屋裡換衣裳去了,褚韶華不緊不忙的吃著飯,見她娘也往外走,問,「娘,你做什麼去?」

  「給你爹找衣裳,他知道穿哪件呢?」褚母道。

  「就那麼三兩件衣裳,我爹四十歲的人了,連穿哪件兒都不知道?」褚韶華挑一挑眉,「娘你坐下吃吧,吃完不還得洗衣裳嗎。」

  褚母是個沒主意的人,聽了閨女的話就想坐下繼續吃飯,終是不放心,放下手裡的窩窩頭,說,「你爹可別把衣櫃翻亂了。」


  現下褚家窮的叮噹亂響,也不知櫃裡能有多少東西可翻亂。褚韶華便自己坐桌旁吃飯,一時,她哥過來廚房,見桌上又是油條又是火燒的,說,「爹怎麼買這許多好吃的。」

  褚韶華起身自碗櫃裡拿個碟子出來,只當沒看到她哥嘴邊沾著的芝麻鹽,撿了四五根油條兩三個火燒遞給她哥,「給嫂子端去吃吧。」

  褚韶中見油條火燒去了大半,忙說,「她哪兒吃得了這許多。」

  褚韶華道,「大嫂做月子哪,再說,吃不了先在你們屋裡放著,不然爹得留著做下頓兒,月子裡別虧了身子。」

  褚韶中就把妹妹收拾出的油條火燒端了進去,他自己也沒出來,自然是在屋裡一起吃了。這點兒東西,一人吃還能有個下頓,就她哥這跟產婦一起吃,還能剩什麼呀。

  記得她大哥小時候是一點兒肥肉都不吃的,覺著膩,入口噁心。想想火燒里的豬頭肉,大哥嘴角沾的芝麻鹽,褚韶華看著手裡的火燒,忽就無端的噁心起來。她以前,也不喜吃肥肉,可現下,竟覺著這豬頭肉香膩可口,隱有垂涎。褚韶華望著桌上的窩頭、鹹菜、黑醬、油條、肉火燒……聽到門口響動,見她爹換了身灰色的粗布棉袍,唉聲嘆氣的繼續坐下吃剛剛剩下的半個肉火燒了。陳家一回鄉,褚父似乎格外看重這個女兒,不過,看到自己回屋換身衣裳的時間,桌兒上的油條火燒便少了大半,不禁看向閨女,他原還想留著吃個下頓兒的。

  「大嫂做月子,除了雞蛋,也沒肉吃,我收拾了些,讓大哥給大嫂端屋兒去了。」褚韶華淡淡的說。褚父見閨女拿的還是剛剛的半個火燒,道,「你大嫂一人,也吃不了這許多。」

  「那一會兒我再拿回來。」

  「不用了。」褚父皺一下疏淡的眉毛,有些不耐煩。

  褚母的雙手在腰上的圍裙上頭抹了抹,隨後跟著進屋兒。褚韶華看母親用冷水泡過凍的紅通通的手,雙手摟著粥碗暖了暖,這才緩了過來,拿起窩頭繼續吃。褚韶華把手裡的半個火燒給母親,接過母親手裡的窩頭,說,「娘你也別光吃窩頭。」

  「火燒你吃吧。」褚母也心疼閨女,想著以前家境好時,在村兒里閨女也是過得小姐一樣的日子。現在家裡不行了,閨女也跟著受這好幾年的苦。

  「都吃吧,陳家一來,待華兒嫁了,咱家也就好了。」

  原來,她爹是打的這個主意。

  閨女嫁了財主,可不就能供養娘家麼?

  原來,她爹是做的這般美夢!

  就著父親這句話,褚韶華慢慢的掰碎窩頭,一小塊兒一小塊兒的泡進粥碗裡,慢慢的有了主意。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裡要注釋一下南方的朋友可能不太知道的兩個名詞:

  開花兒大饅頭:就是說饅頭蒸的特別發,然後都裂開了,像開花兒一樣。

  芝麻鹽兒:這並不是一種鹽,而是把很多芝麻用鍋炒熟,拌上適量的食鹽擀碎,這是很早以前北方產婦做月子經常吃的一種食物,並不鹹的,主要成分是芝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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