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韶華把該辦的事辦完,就俐俐落落的回去了。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她不是不珍惜陳家這門親事,就像她爹說的,沒了陳家這親事,就憑她這一雙天足,現在褚家的家境,想再尋陳家這樣一門親事是不可能的了。她之所以穩住她爹,就是因為,褚韶華還有其他的盤算。親事能成則成,她不能再憑陳家無言的拖下去,難道拖到她二十幾歲再不情不願的娶了她,過著不情不願的日子。褚韶華不是這樣的性子!她寧可現在把話說清楚,陳家退親可以,可陳家得幫她在北京尋一份差使。不管是再如何辛苦的活,她都會去做,自己憑雙手掙飯吃!她爺爺一樣是白手起家,她就不信,自己就沒出頭之日!
褚韶華一身輕鬆的回家走,陳大爺可是急了,這位在鄉下十九歲還未成親堪稱大齡未婚男士,刷的就從他爹手裡搶過那藍布包,幾步追上去。褚韶華聽到響動回身,見是陳大爺,還沒弄明白陳大爺的來意,陳大爺已把那藍布包塞回褚韶華的手裡。他生得有些瘦削,長眼方臉,新剃的青瓜皮似的亮腦門兒,帶著幾分憨憨的實誠勁兒,眼神清明,陳大爺說,「你要是願意為咱們的親事以退為進,三十六計,我就更樂意了。這個拿回去,那啥,過兩天,我得先讓娘去算個吉日,你等著我。」說完他倒跟受了什麼大唐突似的,轉身跑開了。
褚韶華見遠處的陳老爺朝她笑著擺擺手,意思是叫她回去。褚韶華也擺了擺手,手裡緊緊的握住這藍布包,這藍布包並不重,可此時褚韶華卻覺著,自己的一生仿佛都寄在這藍布包上了,沉重的她整個身體都在微微顫抖。她輕輕的把這藍布包抱在胸前,陳大爺已經上了車,繼續趕著大騾子車回家走,還時不時的回頭朝褚韶華看,見她仍呆立在原地,陳大爺又使勁兒揮手,叫她回去。
褚韶華這才轉身往家走。
陳大爺笑呵呵地,他剛是從他爹手上搶的藍布包,也沒跟他爹商量,現在才想起來,陳大爺先開口,「爹,這親事,兒子覺著挺好。」
陳家原就為此親事踟躕不定,不然親自登門也不能既不提成親也不提退親,無非就是還沒拿定主意。陳老爺緊緊身上的狐皮綢子襖,過午的陽光曬有身上,暖融融的讓陳老爺有些想打瞌睡,陳老爺唇邊泛起一絲笑意,「我還不瞎。」
陳大爺憨憨一笑,陳太太卻是坐不住了,直著脖子嚷嚷,「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咱們可說好的,瞧瞧褚家現在的情況,不成就退親!」
「閉嘴!」陳老爺一聲低喝,路上來來往往的還有人哪,陳8老爺冷著臉,「當初這親事,是褚家老爺子在時,我親自跟褚老爺子求的!咱們買賣人,一口吐沫一個釘!做什麼!剛吃三天飽飯就勢利眼了!你還瞧得起誰!當初我出去做學徒還是褚老爺子介紹的鋪子!就憑這個恩情,這親也得結!」何況這個兒媳婦頗有可取之處,是個能幹的閨女!
陳太太見當家的強硬,姿態不由便軟了,陳太太略低了些聲音,「可你瞧瞧,褚老爺子才去了幾年,這褚家如今已是敗落的不成樣子了。你當我是那高低眼看不起人的?你們父子倆都不在老家,我在咱自己村兒里就時常聽說那褚家父子遊手好閒、好吃懶作的事,要不他家現在能這樣?」
緩一口氣,陳太太道,「你瞧瞧,今兒中午咱們吃飯的碗都是破的!剛那丫頭也說了,今天褚老爺那身衣裳都是借來的。這要是個正經莊戶人家,怎麼著也不能不講信用,可這好吃懶做不成,咱不能娶個媳婦還得養她娘家一家!天底下沒這個道理!」話到最後,陳太太就有些上火。
陳老爺道,「沒讓你養親家一家子。我看媳婦是個明白人。」
「哪個媳婦不是偏自己娘家啊。」
「哦,你不說我還忘了,你也是我陳家的媳婦,想來,你這心裡也是偏著自己娘家的?」
陳大爺忍不住撲撲的笑,陳太太氣笑,罵自家男人,「別說這些王八蛋話招老娘生氣!」
「你就消消氣吧,褚家雖不成了,咱娶的是兒媳婦,以後過日子,也是咱兒子說了算。」陳老爺也不想在外頭跟婆娘拌嘴。
陳太太冷瞥趕車的長子一眼,道,「你看那沒出息的樣兒,那丫頭,也就是略生的好了些。憑咱家現在的條件,十里八鄉什麼好閨女說不到。別瞧那丫頭生的俊些就沒了主意,以後光這岳父大舅子就夠你受的了。」
陳大爺只管憑娘說,他一意趕車,想到未來媳婦還時不時的要翹一翹唇角,雖是好幾年沒見,可他這一見就挺喜歡褚家妹妹的。原就是兩家早定的親事,褚家雖不成了,但褚家妹妹事事明白,只要兩人一心一意,還怕過不好日子麼?陳大爺雖生得憨厚,人卻一向有主意,他不管他娘說什麼,反正家裡事又不是他娘做主,婦道人家,愛絮叨就絮叨幾句唄。
陳家一路吵吵的回的家,褚韶華剛進村里就見她哥在個柴垛後頭蹲著哪,嚇褚韶華一跳,「哥,你怎麼在這兒?」
褚韶中站起來,跺跺蹲麻的腳,「你這急慌慌的往外跑,爹不放心,讓我跟過來瞧瞧。老遠見著你跟陳家人站在村口說話,都說什麼了?」
「沒什麼?」褚韶華逕自往家走。
褚韶中跟在妹妹身後,問她手裡的東西,「你拿的啥?」
「沒啥。」
褚韶中也不大關心妹妹拿的什麼,他就關心一件事,「陳家的親事,你到底有主意沒?」
「沒。」
「那你剛剛去做什麼了?」
「沒做什麼。」
褚韶中急的抓耳撓腮,跟著褚韶華一路嘟嘟囔囔一路,待回了家,堂屋裡褚父褚母四隻眼睛齊刷刷的看向褚韶華。褚韶華終是高興的,她握著手裡的藍布包緊了緊,也沒瞞著,直接說了,「陳大哥跟我說,待叫人算個吉日再過來。」
褚父褚母四隻渴盼的眼睛裡迸發出的喜悅比以前過年時家裡放的煙花都要燦爛,褚韶中愣一下也笑了,說妹妹,「有這樣的好消息,還不與我說,叫我著這半日的急。」褚韶中都覺著有些不敢信,今兒中午吃飯,他也瞧出來了,陳家怕是真不願意這親事了。沒想到,他妹妹跑到村口攔下陳家說了些話,陳家這就又願意了。褚韶中大概是被妹妹吊胃口時間太長,忍不住再問了一遍,「真妥了?」
褚韶華看大哥一眼,沒說話,一扭身兒回自己屋兒了。
褚父給妻子一個眼神,褚母忙跟了進去,想問問閨女到底是如何才讓陳家答應這親事的。
褚韶中急著把這好消息跟媳婦分享,跑自己屋兒,順帶看一回兒子。褚韶中娶的是姨媽家的表妹,娘家姓王,小名燕兒,王燕兒今天也就焦心這一件事了,見丈夫回屋兒,忙問,「如何了?」
「你猜都猜不到。」褚韶中把這事兒的離奇之處細與妻子說了,褚韶中道,「唉喲,這事兒多玄哪!中午吃飯時,陳家沒提親事一個字,我瞧著怕是不成。咱們華兒,吃過飯陳家一走,華兒後腳就抄近道兒堵了他家在村口,不知道華兒跟他們怎麼說的,陳家就把這親事應下來了。」
王燕兒也聽的一波三折,心緒跟著跌盪起伏,也覺稀奇,「這可真奇了,你不知道他們說的啥?」
「我沒敢走近,要叫陳家人見我還跟著就不好了。」褚韶中搓搓手,把掌心搓暖,摸摸兒子的胖臉,道,「這事兒能定下來,再好不過。陳家有的是錢,以後華兒嫁他家,也能拉幫咱有一把。」
王燕兒尋思一回,彎起唇角,「別說,華妹還當真有手段。要我說,無非就是說些舊日陳家老爺跟咱們老爺子的交情,這一說舊事,陳家人難免不落忍。再有,華兒長的好,又這樣伶俐。不是我說,除非是沒見過她的,要不就是瞎子,不然誰能不樂意啊。」
褚韶中想想,也笑了,「別說,陳家大爺剛來咱家時話少的很,一見華兒端菜上桌兒,就一口一個妹妹的。」
王燕兒唇角一綻,「這可是好事。華妹親事定下來,我這心也能放下了。」想到什麼,王燕兒同丈夫道,「我記得家為了節儉,白天華妹的屋裡是不燒炕的,如今她這要嫁人,白天把炕燒上,屋兒里也暖和。再有,我這一頓一個雞蛋的,跟咱娘說一說,哪怕我晚上少吃一個,也給華妹省下一個。這眼瞅要嫁人,可得好生補一補。」
「誒,一會兒我就跟娘說。」褚韶中道,「早上割的肉,還剩下一半兒沒用。如今在這好事兒,我跟娘說,明天包餃子,也慶祝一下。」
想到肉餃子,便是一天三個雞蛋六個大白饅頭的王燕兒都禁不住咽了咽口水,嚮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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