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樹底下,心裡頓時五味雜陳,其實他並沒有因為這件事而生氣。但現在……他看著樹上許命惜正在努力掏鳥蛋的背影,他想任性一下。
就在她準備下來的時候,突然兩道黑色的殘影沖了過來,盤旋在他的頭頂,不斷的朝她進攻。
「啊—,好了好了,別啄了,我錯了。」她一隻手緊緊護住手中的蛋,另一隻手盡力揮趕著兩隻鳥。
「我這就把蛋還給你們。」說著便把鳥蛋輕輕放進巢里。
她舉起雙手,呲牙咧嘴道:「鳥大俠,這下行了吧?」見她把蛋放進巢中,兩隻鳥便沒再理她。
許命惜順著樹幹慢慢向下爬,突然一腳踩空,齊奕聽到她的喊叫,抬頭上望,看見一道身影墜落。
「啊—」
「許命惜!」
他跑去想去接住,但奈何力量不夠,接不住,幸好兩人當初為了上樹方便,在周圍鋪了一層厚厚的軟草,加上樹不高。她只是有些吃痛的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齊奕趕忙上前,扶起她,全身檢查了一遍,開口問:「沒事吧?」
他懊惱,都怪他不好,他不應該任性,害的她摔下來。
她看到齊奕在這有些驚訝,但又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也顧不上身體的痛,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說:「快跑!」
齊奕還未反應過來,就已經被她拽著跑出幾百米,直到看不到秘密基地,兩人才停下。
齊奕跑的時候扯到了身上的傷口,膝蓋處有些隱隱作痛,但他沒在乎,因為自從他來到這,也跟著許命惜文和叔天天習武,他的身體抗力比一般人都要強,所以這點小傷不算什麼。
他平復了一下由於奔跑而劇烈跳動的心臟,轉頭看向許命惜,只見她雙手搭在膝上,微躬著身子,大口喘著粗氣。
他皺眉,什麼時候體能變這麼差了?剛要開口問,便見到下一秒,許命惜雙手叉腰,仰天朝天,哈哈大笑,嘴裡道:「刺激,真的是太刺激了!」
她從兜里掏出剛才摔在草地上塞進裡面的鳥蛋,像呵護珍寶似的,小心翼翼的遞到齊奕面前,彆扭道:「喏,道歉禮。」
他盯著眼前這顆小小的鳥蛋,全身上下遍布著大小不一的褐色斑點,頂端的圓尖在太陽的照射下形成一處晶瑩剔透光澤。
良久,他緩緩嘆出一口氣。笑著說道:「傻子。」
許命惜一聽瞬間怒了,她自己放下老大的身段,主動求和,卻反遭罵,她頓時不樂意了,在他耳邊不斷的「講道理」。
他笑著。任憑對面的人再怎麼張牙舞爪,也是笑著,眼裡溢滿溫柔。傻子,即使你不跟我做任何道歉,我也會找你,因為我,永遠不會生你的氣。
是她將他從一個人的深淵中拽了出來,給他溫暖。也是她一次又一次的用實際行動告訴他,他再也不是孤身一人!
思緒漸回,他緩緩吐出一口氣,目光盯著茶几上,其中一塊被吃的還剩了一半的糕點,神色暗了暗。
林立浩看著他這樣嘆了口氣,轉身走開,相處了這麼多年的好兄弟,他的心思他又怎會猜不到。
他來到許命惜門前,按了兩下門鈴。而這邊,方瓊在跟許命惜興致高昂的討論這兒討論那的,完全忘記了對面還有兩個人在等著他們。
「我的理想是做個警察,為人民服務,讓光明不被黑暗籠罩,讓正義降於世間!」她說這話時,眼睛很亮。烏黑的瞳仁里。映著點點星火,明明是17歲還尚且稚嫩的臉龐,可卻能從中看出一絲不符合她這個年紀的堅定。
許命惜怔了怔。
「你呢?」她回過神,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認真想了幾秒,小聲開口道:「我不知道……」
她自小便與阿婆生活在一起。也只有。沒見過父母,阿婆又是屬於那種老一輩人的思想,不太懂現在的東西。
打記事起就無人教導她該如何做事,就算是文叔也只是偶爾給她講過幾回道理,但她聽不懂。沒人給他指明方向,她那時每天除了去鎮裡上學、習武就是帶領一些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在鄉野間玩鬧。
如果說那時有人會和她談論未來的也只有齊奕母親了吧。
她會在只有她們兩個人的時候問她最喜歡什麼,問她長大後想去哪?想幹什麼?她也會笑著告訴她,人活這一世最大的樂趣,就是享受,趁著現在還年輕肆意揮灑著自己的青春。
「賺夠了錢就滿世界旅遊,沒錢了再賺,賺完了再去玩。她說,人這一生有太多太多的意外,你永遠不會知道死神會什麼時候把你帶走。」
「有的人總說,等老了就好。老了就輕鬆了。但她說她不這樣認為,她想老了有什麼好?腿腳不便,精力不如年輕。即使再怎麼玩也不過是想著在死前放縱一把。」
「但你用青春環遊這世間 滿足自己。把自己的夢想變成現實,你就會發現……
「……死了其實也沒什麼遺憾。」
她清楚的記得,當時唐姐姐最後說這話時,很輕很輕。氣若遊絲。仿佛是一朵剛發芽的花兒,在努力尋找破壤而出的方法,吶喊著。可惜,力量太小,被狂風覆蓋,被烏雲遮蔽,不見天日。
她願意把自己所有的秘密分享給唐姐姐,哪怕是阿婆都不知道。
「惜惜?」方瓊注意到她眼神渙散,不知在想什麼,擔心的推了推她。
許明惜晃過神,抬頭笑了笑說:「沒事。」方瓊還想說什麼,可這時門鈴響了。
兩人同時對視。
壞了!
聊的太投入,忘記對面還有兩個人了。
許命惜連忙從床上下去開門,方瓊緊隨其後,開門後看到來人是林立浩,他倆同時鬆了口氣。
此時林立浩正一臉不耐煩地站在門口等著,看到兩人這種表情,就像被點燃的彈藥一樣,立馬炸了起來,大聲說:「你倆幹什麼去了?知不知道我和齊哥在那等了多長時間?啊……?」
在這一聲聲質問中,許命惜和方瓊自知理虧也沒回話,就這麼靜靜的站在門口,聽他數落。
林立浩發泄一通。心理上滿足了。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了些什麼。
他心虛的瞥了一眼兩人,看到她倆神色如常。
方瓊冷靜,哦,不,冷冰冰的盯著他:「說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