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多番驗證,田豫排除了這則消息是謠言的可能,並得到了一個確切的消息:
周軍在北海郡登陸了六萬餘人,修建水營,攻城略地,擊塢滅堡。
在他一走的這數日之間,沿海之地已被掃蕩一空。
之所以消息滯緩,是因為田豫東走後,各方也懈怠下來,認為周瑜打的是東萊,他們北海暫時出不了事。
以至於被周軍打了個措手不及,沿海一帶消息都被鎖住!
負責帶領這支周軍的是魯肅和徐盛。
「六萬周軍……」
田豫聽得口乾舌燥。
這個數量的周軍,足以和曹操本人糾纏了。
在前線戰場,打的都是方面大將,攻取數郡之地。
突然空降在區區一郡……周野打的主意,無非是將青州這地連根拔起!
在他眼中,青州遠離戰場,自是『久不曾沐浴王恩』。
他預料到了各方牴觸激烈,所以派遣重兵、大兵,讓青州這塊地好好『沐浴』一番!
他倉促回軍,做著最後掙扎。
卻在半途遭遇沖他趕來的徐盛,一戰大敗,只能退往北海東部的即墨一帶。
吃了這敗仗的同時,田豫還得到了一個更加駭人的消息:除登陸北海的六萬周軍外,周軍還有大批水軍,一路往青州深處去了!
「完了……」
即墨城中,田豫臉色一片灰敗,仰天長嘆一聲。
看不到任何希望,他的堅守,也不過是所謂的臣節驅使罷了。
北海再往西走,便是齊國、樂安兩郡;而後是濟南、平原。
周瑜先破蓼城,又順海灣而入,在千乘、樂安縣一帶大舉登陸。
他親率主力向前逼進,甘寧率一軍豎插樂安,在兩日之內殺到齊國臨淄。
此刻的齊國面積並不大,發自光武帝之劉章,至此已傳六代,現任齊王為劉承。
面積不大,城池六座,卻極為富裕,因此人口很多——巔峰時五十萬人口!
按人口密度來算,是南陽的兩倍還多。
歷經戰亂後,這裡的戶籍人口銳減到不足十萬——曹魏政權在這裡能收上稅的只有十萬人不到,其餘全部被豪強藏匿!
劉承畏懼甘寧威勢,意欲投降,卻被城中大族劫持,用以堅守城池。
為此,城內也迅速撕裂成兩派。
豪強一面抵抗甘寧,一面瘋狂對內屠殺鎮壓。
臨淄從古至今的王國都城,頗為堅固。
甘寧也是粗暴的人,他不取巧,只是猛攻。
見城上抵抗激烈,於是瘋狂抄襲在外的塢堡。
塢堡這種建築防禦力也是不弱的,但甘寧部卻極擅於攻堅。
為什麼?
利益使然,狠勁使然。
因為出身和早年經歷問題,所以即便有軍規束縛,甘寧依舊是周野麾下數得著的暴烈之將。
他養有專門的部隊,這群人只做髒活險活,做完得拿豐厚的報酬。
例如城破之後,錢他們得摟一通、美嬌娘得摟一通,下黑手砍人那也是難免的事情。
這群人善於搏殺,下手烏漆嘛黑。
錢財來之不易,所以也懂得享受,一旦回了南陽,就是賭城青樓的常客,包月的那種。
這樣的部隊不能太多,太多的話民心盡喪,難以立足於世。
但也不能沒有,畢竟髒活狠活也得有人干。
加之甘寧本性如此,所以周野並未過分打壓,反而有培養的意思……只是,對於用甘寧的地方,他會相當慎重。
像前番去扶南,讓他去禍害蠻夷……
如今周瑜讓他來齊國,也是考慮到齊國這邊情況比較特殊,不下狠手以後麻煩會更大。
一夜之間,甘寧破塢堡十餘座,親信戰馬下掛滿了頭顱。
他讓老弱負責搬送糧食,讓男性俘虜搬運屍體送到臨淄城下。
屍體堆砌而上,幾乎能做另類『土山』來使了。
京觀駭人中,甘寧又逼迫俘虜登城做炮灰。
「死在上頭的,家人免罪!」
「誰敢不從,先砍他兒子,讓他絕後!」
「有能殺敵的,立入新籍,分發錢糧田地。」
「嘿!要是能有先登的,許他一個千石大官!」
這些從塢堡中抓出的俘虜,都是大族中人,最顧家族。
左右是個死,向前還能保全家族,他們能怎麼選呢?
甘寧雖然彪,但也不會將他的精銳部眾浪費在攻城消耗中。
既然要有炮灰,那就驅這些日後的麻煩來做炮灰,何樂而不為呢?
至於名聲……他甘寧有名聲嗎?
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世人多在乎的很,他是一點都不在乎。
能辦事,能立功,才是他甘寧的價值,是大王會重用自己的原因之一。
而自己憑此取得的利益、官職、地位,其實比其他人更牢靠。
能打的武將很多,像他這種能做黑活的很有限。
面對這種堪稱恐怖的敵人,城上守軍幾乎膽裂。
守軍主動投降無非兩種:
一種是被利益所誘,覺得外面也是好人,開了城也能活,沒必要死撐;
還有一種是被嚇得,盤算著自己絲毫沒勝算,而城破後又不是被清算的那一類人,所以想投。
臨淄城自是第二種情況。
平頭百姓認為自己有活路,大族的徒附也認為自己罪不至死,頑抗反而有可能被屠。
幹嘛還要賣命?
投降派越來越多。
大族也瘋了。
城池要是被打破,他們也得被堆成京觀。
就這情況,能投降!?
不能!絕對不能!
臨淄城外的屍體越堆越多,臨淄城內的爭鬥也愈發激烈。
城破,只在數日之間了。
這些大族在最後的血光中,瘋狂掙扎,想要握住那幾乎不存在的一線生機,逃避城外的惡魔。
濟南國都,東平陵,也就是曹昂坐鎮之城。
曹昂被父親委託重任,全掌一州,以為後方。
還不等他的屁股把椅子坐熱,周軍的火就給他燒的滾燙了。
「報!臧霸攻破泰山,南部屏障已失……」
「東萊北海有周軍登陸,已大舉入侵……」
「周瑜率軍攻樂安。」
「甘寧進入了齊國,齊國告急,向我們求援!」
除了頭頂的平原之外,曹昂已是三面環敵。
他抓著青州這張牌,只覺得燙手的很。
濟南國現為青州中樞,又緊靠兗、豫後方。
在曹操落敗後,各郡縣潰敗之軍、大族多向此逃亡,投靠少主人。
這導致曹昂手裡雜七雜八的戰力人數瘋狂上漲,有十數萬之眾。
但要消化這樣的人數,並形成有效戰力,是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周野會給他這個時間麼?
必然不會的。
黃忠等人擊破兗州後,已再向他逼來。
周瑜後發先至,一步踩到了他門口。
局勢劇烈惡化,也讓曹昂手下開始分裂:
一部是害怕清算的大族,扶持胡質為代表的抵抗派,堅持抵抗到底,並找到魏王——他們認為曹操既已成功逃亡,不久便會到這來;
一部是以陳群為代表的撤退派,他們主張放棄青州,立刻向北,由冀州入幽州,殘喘求生;
還有一部則是以韓浩為首的投降派,他只想對曹昂說:
公子,這爛牌趕緊丟了吧,還想叫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