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淺淺打算五點再過去,距離開飯前二十分鐘到,不算不禮貌,也不會因為留在那太久而感到尷尬。
還剩三個小時,她正盤算著這三個小時要去哪裡,就收到了顧清池發來的消息。
「帳算不清了,要不請我喝杯咖啡?」
夏淺淺閉眼深呼吸,然後平靜地打出一個字:「好。」
對方很快回覆:「學校附近,樹屋咖啡館等你。」
夏淺淺的腦子自動聯想到書屋咖啡館咖啡的價格。
一杯58。
天價。
心口疼。
她攥緊了手機,連三塊錢的公交車都沒捨得坐,直接騎共享單車到了目的地。
但付錢時一看,四塊。
好傢夥。
心口更疼了。
算了,就當鍛鍊身體了。
夏淺淺付款鎖好車,推開咖啡館的門。
門上的鈴鐺「叮鈴鈴」響起。
咖啡館裡沒什麼人,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邊的顧清池。
今天的顧清池沒再穿昨天那身校服,只著一身白襯衫西褲,依稀有了點以後「小顧總」的模樣。
夏淺淺沒什麼表情地走上前。
在進門之前,她已經把手機摁好了「110」,一旦顧清池打什麼壞主意欺負她,她就直接報警。
「顧同學。」
「你叫我阿池就好了。坐。」
他指了下自己對面的座位,招呼服務生過來:「我要一杯藍山,不放糖,你呢?」
「一杯水就好了,謝謝。」
她拉開椅子坐下,從她這個視角正好可以看到一高的球場。
有一群人在球場上肆意地揮灑汗水。
「不用別的嗎?」服務員再次確認。
「不用。」夏淺淺說。
顧清池抬眼看她:「不愛喝咖啡?那我們換家店?」
「就這裡吧,你喝你的。」
別的店她只怕會更貴,她現在可不是能悠閒地坐下來喝咖啡的秦太太。
雖然她還是秦太太的時候,也沒享受過悠閒的下午茶。
很快一杯香味濃郁的咖啡端了上來。
顧清池卻不是真為喝咖啡而來,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淺淺,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名字只是一個稱呼,隨你怎麼喊。」
顧清池聽著夏淺淺禮貌到近乎冷漠的聲音,兀自彎了下唇角。
「那我就喊你淺淺了。接下來的話,你可能會覺得很唐突,但我想,如果我不說,以後不一定還有沒有機會。」
夏淺淺抬起眼皮。
只聽對面的少年繼續說——
「其實,從以前我就喜歡你了,或者說,是不受控制地注意你。」
「我不是個擅長表白的人,所以我就直接問了。」
「你願不願意,給我個機會,讓我們從朋友做起?」
夏淺淺莞爾。
「那我也就直接問了。顧清池同學,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
「什麼?」
「跟秦妄一起,用這種方式耍人,有意思嗎?」
顧清池一愣,隨即反應過來。
「你以為我是聯合阿妄在耍你?」
「不然呢?」
顧清池端起咖啡猛喝了一口,像是突然忍無可忍。
「夏淺淺,我說的每一句話都出自我的真心,跟阿妄無關。他甚至不知道我今天約了你。」
夏淺淺的眼神有一瞬間的錯愕。
「如果你不信,我可以用時間證明給你看。」
「……」
夏淺淺張了張嘴,心裡很是意外。
少年的眼神不會騙人,他看似清淡的面容滿是誠摯。
看她的眼神像是曾經她看著秦妄。
這種眼神,她再熟悉不過了。
的確是出自真心。
「我……」
她始料未及,在心裡消化了一下顧清池喜歡她這件事後,才斟酌著字句開口:「謝謝你,顧清池。但是……抱歉,我們應該做不了朋友。」
「為什麼?」
夏淺淺轉了一下手裡的水杯,打算一次性把話說清楚。
「顧清池,人跟人之間是不一樣的,就像你和我,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你是高高在上的顧家小少爺,一畢業或許就會成為別人口中的小顧總,是一句話就可以決定一個人生死的人。」
「你一出生,起點就是我這種人一輩子都達不到的高度。」
「而我……你說喜歡我,但這份喜歡擺在現實面前又有多脆弱?人是會變的,哪怕你現在保證一輩子都能喜歡我,但真到了以後。也難保出現你也控制不了的事。」
「我曾經強求過,也失敗過,所以我終於領悟到一個道理。」
「人還是跟同一個世界的人待在一起比較好。」
夏淺淺頓了頓,說:「可能我剛才說的話以你現在的年紀還理解不了,但以後你會明白的。」
顧清池笑了。
「我們不是同一個年紀嗎?」
「……我指的並非生理年齡。」
「你是嫌棄我幼稚?」
「沒有。」
「我會證明給你看的,我的喜歡,沒有你想的那麼脆弱。我……」
「嘭——」
一個足球突然飛過來,直接撞破夏淺淺身後的玻璃窗。
玻璃渣子飛濺過來,她下意識低下了頭去。
但耳垂還是被劃出了一個小口,滴出血來。
「沒事吧?!」
顧清池連忙起身查看。
夏淺淺捂住耳朵,輕輕搖頭:「沒事。」
耳垂部分本來就不敏感,她沒有覺得有多疼。
「客人,你們沒事吧?」
服務生急匆匆跑過來,看到夏淺淺指縫裡滲出來的血,著急地連連跺腳。
「那些學生怎麼回事?怎麼往這邊踢球啊!」
「真是不好意思,客人,今天的咖啡為您免費。」
夏淺淺本來覺得倒霉,聽到這話反而覺得幸運了起來。
「好,謝謝。」
「哪裡,這是我們應該的。我為兩位換個位置,重新上兩杯咖啡吧?」
夏淺淺的目光轉向顧清池,他不知道往窗外看些什麼。
她直接開口詢問:「你還喝嗎?」
顧清池這才收回視線。
「不喝了,我帶你去醫院。」
服務員在旁邊補充:「醫藥費我們可以報銷的。」
「不用這麼麻煩,血一會兒就止住了。顧清池,我還有別的事著急走,剛才的話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說完,她不管顧清池的堅持直接出門。
恰好公交車駛來,她跨步坐上公交。
車子駛過剛才的球場,她隱約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只是公交車開得太快,她沒來得及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