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話結束，秦妄又瞥見了林洛姍之前的未接來電。
他眸光微暗，看向陳叔。
「陳叔，家裡水池那邊，是不是裝了攝像頭？」
陳叔不知道秦妄為什麼突然問這個，但還是立刻就回答：「有的，水池多少都有點安全隱患，所以當初設計的時候，四個角落都裝了攝像頭。」
「錄像能保存多長時間？」
「我記得是一年。」
「那六年前的還能找到嗎？」
陳叔思索了下，說：「不確定內存條是自動更新，還是更換式的。如果是更換式的，方管家那邊應該會保管起來。」
「那你回去後幫我問問。」
「是……」
陳叔應了聲後，還是沒敢問秦妄為什麼突然提起監控的事。
今天的秦妄格外奇怪。
或者說，自從淺淺小姐離開後，秦妄就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以前多少帶有一些少年的頑劣，現在整個瞧著似乎沉穩了些，但也讓人更難以捉摸脾性。
這種變化對他們這些做下人的人來說，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轉眼到了第二天。
秦妄從小區的林蔭道晨跑回來，就看到陳叔站在門口等他。
他拉下脖子上的白毛巾擦了下汗，走上前。
「少爺，昨晚您讓我問的事情問到了。」
「嗯。」
陳叔遞出一個裝著幾張內存條的透明袋子。
「監控錄像是更換式的，這是前面五年的內存條。」
秦妄騰出手接過。
「麻煩您了，去忙吧。」
「好。」
陳叔答應著，目送秦妄進門後，自己則是按照太太詹錦雲的吩咐，驅車前往林家。
太太說，讓他帶林小姐回家來吃飯。
對這位林小姐，他其實非常不喜歡，甚至有些厭惡。
只因為這位林小姐，在少爺在和不在的情況下，差別實在太大。
完全活脫脫兩個人。
就比如說昨晚，少爺讓他先送林小姐回去。
車門剛關上的時候還好好的，等到車子開出一段距離後，這位林小姐就泄憤似的開始找他麻煩。
不是覺得他開車不穩當，就是罵他沒眼色不知道開一下車內的空調。
下車之後，更是說讓他今天去做一個全車精洗，說車上有一股下賤的味道。
他不知道對方說的「下賤的味道」是指什麼，反正他聽了就覺得非常不舒服。
這種情況在夏淺淺身上就從來沒有發生過。
她人前人後對任何人都是一樣的態度。
她來家裡六年了，一直是這樣，以至於家裡除了少爺和太太，以及很少在家的先生之外，全家上下都很喜歡她。
只是……淺淺小姐走了。
陳叔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油門踩下，車子揚長而去。
與此同時，秦妄也回到了房間。
他將內存條放在桌上，也不著急去看，而是先去沖了個冷水澡。
昨天晚上不知道怎麼的，他夢到了一些……難以啟齒的內容。
故事的主人公居然是夏淺淺。
他將此歸類於，他最近鍛鍊太少，所以一大早他就出門跑步去了，藉此揮發他身上多餘的「精」力。
這是他今天洗的第二次早。
沖了冷水澡後，秦妄自認腦子清醒不少。
他一邊用毛巾擦拭著還在滴水的頭髮，一邊用另一隻手打開筆記本，找出五年前的那張內存條插到筆記本的接口上。
電腦立刻彈出內存條里的內容。
三百多條錄像視頻，記錄著五年前的每一個日日夜夜。
五年前啊，那是夏淺淺剛來秦家不久的時間。
那時候夏淺淺和他都是13歲，因為年紀差不多，所以一開始兩個人其實玩的很好。
他還記得夏淺淺剛到秦家的時候，被夏阿姨帶著進門。
13歲的夏淺淺還沒有戴上眼睛，氣質靈動，卻又有著小地方來的怯懦。
她規規矩矩站在他媽面前，像是一個等候被檢閱的新兵。
他在二樓看了一眼就笑了。
鄉下來的慫包子。
可聽到笑聲的夏淺淺抬起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就明白這包子只是看著慫，實際是藏著刺的。
後來幾天他有意逗她，就像是逗弄家中的小貓小狗，故意以少爺的身份命令她做自己的僕人。
她一開始還有些不滿，直到後來她在小區里被其他人家的小少爺欺負了。
他自認夏淺淺是他的附屬品，除了他沒人能欺負她，所以挺身而出，把對方痛揍了一頓。
七歲就學跆拳道的他對付同年紀的孩子就跟降維打擊一樣，打的對方連聲求饒。
再一轉頭，夏淺淺看著他的眼睛就變得亮晶晶的。
自那之後，不管他讓她做什麼，她都言聽計從。
兩個人因此成了某種意義上的好朋友。
直到發生了泳池事件。
那天林洛姍和顧清池來家裡找他玩，他跟顧清池在房間裡玩當時很火的賽車遊戲，突然聽到泳池後面傳來水聲。
兩個人探頭去看，就看到林洛姍在水中拼命掙扎，嘴裡喊著救命。
等他們衝下樓的時候，就看到夏淺淺正在被他媽訓斥。
而被救上來的林洛姍一邊哭還一邊幫夏淺淺說話。
「不關她的事，不是她推我的，是我自己摔下去的，秦阿姨，你別罵淺淺了，真是我自己摔進去的。」
13歲的他頓時對夏淺淺產生了厭惡情緒。
那種厭惡情緒隨著這類事件發生的越來越多，也變得越來越濃重。
再後來就是夏阿姨去世，他爺爺得到了夏阿姨的心臟。
出院後，老爺子力排眾議，讓他媽給夏淺淺辦了領養。
他也就越發厭惡夏淺淺。
可現在，看著這台電腦，他突然就想起了那天電影院發生的。
林洛姍說的話跟那天泳池事件發生時說的話相差無二。
只是夏淺淺不再是那個哭著說自己真的沒有推人的小姑娘了，而是面無表情提醒他，這裡有監控。
「吧嗒。」
他點下滑鼠左鍵，準確無誤找到了泳池事件當天的視頻。
因為那天是個好日子，是他的生日。
也是他，邀請了林洛姍和顧清池來家裡玩。
那天夏淺淺還揚言要親手做一個蛋糕給他。
只是蛋糕還沒從烤箱裡拿出來，泳池事件就發生了。
夏阿姨再三鞠躬道歉，他媽才沒把人直接趕出去。
隨著他手裡滑鼠的動作，視頻進度條快速來到林洛姍還沒落水前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