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太學生陳東
汴水河上影影綽綽的燈火,皆是畫舫遊船,入夜後,燈火通明,河水在其映襯下如金銀涌動;
外城大街兩側無處不是叫賣的小商販,且比起白日更為熱鬧,大量的百姓湧上街頭,耳邊,滿是歡聲笑語,還有各家商販夥計出來招徠客人的喊聲。★💔 ➅❾ᔕнù᙭.𝕔όⓜ ♙☮
歷代皆有宵禁,宋初時沿用唐代宵禁制度,但隨著大量人口流入開封,夜間活動管理困難,太宗、真宗兩朝都想恢復宵禁制度,但最終不了了之,到了仁宗年間,宵禁一制已然被剔除。
晚娘拎起一隻翠色香囊,在劉陵眼前晃了晃,他當即搖頭。
「換個顏色吧。」
到最後,還是選了兩隻紅色香囊,各自系在腰間,晚娘心滿意足地挽住他的胳膊,指著遠處一家賣糕點的攤子,等到小販指著他們身後笑盈盈地問聲「那位小娘子可否也要吃?」
兩人這才想起來,身後還有個劉婉。
「抱歉,把你忘了。」
劉陵揉揉劉婉的頭,她咬了一口糕,臉上露出笑意,用遼話小聲道:
「甜。」
三人付了錢,站在攤子旁邊吃著棗糕,也沒什麼不開眼的因為瞧見晚娘和劉婉美貌就刻意過來挑事兒。
劉陵身上還穿著御賜的錦袍,正常人看不出來歷,但能看出做工,所以知道他絕非一般人家。
而且劉陵相貌俊朗,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一股子沉穩的氣度,也不像是什麼寒門甚至是平民。
「公子慢走。」
對小販擺擺手,劉陵轉過身,街對面那頭有一陣小小的騷動,駐足看了片刻,是幾個穿著各色衣衫、但都是讀書人打扮的年輕書生。
他們是太學裡的貢士。
劉陵好奇地打量著他們,聽說大宋的官吏和讀書人是兩個極端,一邊平步青雲世故圓滑,一邊飽受打擊熱血難涼。
因為收復燕雲,太學裡面也放了假,太學生們今日得空出來遊玩,一路吵吵鬧鬧,為首的那名太學生先是看到晚娘,不覺一怔,繼而看向站在這女子身旁的俊朗男子,忽然眼前一亮。
他直舍了同伴,迎著劉陵的目光走到他跟前,猶豫一下,壓低聲音道:
「您,可是射死遼人太后的那位劉將軍?」
「你認得我?」劉陵疑惑地看著他。
周圍人聲喧鬧,也沒人聽見他們說話,晚娘見那太學生對自家丈夫一臉崇拜的熱切表情,只覺得心裡高興。
「在下劉陵,」劉陵鬆開晚娘的手,拱拱手,笑道:「先前都在北地長大,未識南方禮儀,若有失禮,還請勿怪。」
「豈敢豈敢。」
那太學生立刻握住他的手,激動道:「來,劉將劉兄,白日學生只是在街上遠遠瞧見你一面,若是可以,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那個,學生出錢,請劉兄去個廂房裡喝酒說話。」
劉陵想把手抽出來,一用力,居然抽不出來。
他:「」
回頭看看晚娘,她還在抿嘴笑。
「這位兄台,敢問姓名?」
「學生陳東,字少陽。」
陳東?
劉陵心想著不可能又是重名又都是太學生,那麼眼前這位,倒還真的是那位熱血爆表的太學生了。
他知道劉陵是武將,但眼裡,滿滿都是崇拜。
「抱歉的很,我今夜要陪拙荊和妹妹看看東京城,再過幾日,怕是就要回北地去了,陳兄弟好意,在下心領,還請見諒。」
「沒事,沒事,那學生就在旁邊跟著,說幾句話也好。」
劉陵搖搖頭,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絕,便只好點頭答應,陳東一路跟著,問的都是北地風土人情,以及征燕京之戰。
走了一會兒,在一處酒樓前,劉陵喊來夥計,隨手賞了兩貫錢,讓他找個清淨廂房。
實在是陳東這一路太吵。
夥計滿臉喜色,不多時就將他們一行四人帶到樓上。
打開窗戶,外面就是熙熙攘攘的街市。
劉陵又要了兩桌酒菜,讓晚娘和劉婉去一旁吃飯,自己將酒壺放在桌上,陳東瞧見酒水,連連擺手。
「學生要是喝醉了回去,得挨師長責罵的。」
「陳兄弟是太學生?」劉陵將兩個酒碗放在面前,倒上酒水,將其中一杯推到陳東面前。
「是。」
兩人邊吃邊聊,陳東喝了一口酒水,漸漸地一碗酒都喝完了,劉陵再給他倒酒,他也沒好意思推辭,說話也開始大著舌頭。
「咱大宋,前面幾代人,難道不富裕?難道朝廷不清明?
我宋人的刀兵,豈不鋒利麼?
但,到底是到了本朝,
才把這燕雲之地給拿回來。」
陳東高舉酒碗,酒水灑在他身上,兀自沒有發覺,喊道:「此酒,為大宋賀!」
劉陵笑而不語,心裡,則是想起了當日在燕京城裡的那場廝殺。
入城後的宋兵,確實已經是在盡力廝殺,但奈何蕭太后拒不投降,城內的遼人,又都被楊可世那種趕盡殺絕的瘋狗勁兒逼急了,這才拼命幫著守軍反抗。
但若是城外劉延慶的大軍,以及他兒子劉光世率領的那支兵馬能夠及時入城支援,或許,宋人只會付出一個較為沉重的傷亡,但卻能親手拿下燕京城。
通過此戰,金人已經看清楚了大宋華而不實的本質,等他們用這幾年時間消化掉遼國的土地人口財富後,
金人的南下,則是必然會發生的事。
陳東仗著一腔熱血說出的這些話,也是很多宋人心裡的想法。
朝廷肯定是宣揚著,我大宋天兵親手收復了燕京。
但民間消息稍微靈通一點的人,再加上從北地潰逃下來的兵馬,裡面總有一些軍官是不敢回到原來建制裡面的,到了各地,也就將消息慢慢散布了出來。
哪怕官府在其中強勢阻撓消息流傳,但終歸有人會清楚,此次征遼之戰,大宋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劉陵剛才用言語試探,陳東應該是不知道事實,但也聽到了一些流言。
所以他也想問劉陵這個親身經歷過的人,
想知道當時到底是什麼情況,但都被劉陵搪塞了回去。
這傢伙的酒量是真差。
「我雖文人,但看到將軍卻覺得親切,」陳東醉醺醺地伸手拽住酒壺,要給自己再倒,劉陵不動聲色地把酒壺推開,把茶壺放到他手裡,陳東倒下茶水喝了一口,皺起眉頭。
「這酒怎的這般清淡?」
「要烈酒,還得去北地喝。」
「笑話。」陳東喝著茶水,反駁道:「北地連年戰亂,百姓在胡人鐵蹄下生活,平日裡糧食都沒得吃,又哪來餘糧去釀酒?」
刻板印象還是有的。
但陳東說的話,也並非沒有道理。
劉陵捏起筷子,在手腕上做「割開」的動作,輕聲道:
「咱們打了勝仗,就將敵將的血滴到酒里,再一飲而盡,此酒甚甘,甚烈!」
「果果然是茹毛飲血蠻夷也」陳東說完話,就一頭栽倒在桌上。
旁邊的晚娘和劉婉都愕然看來。
「吃飽了沒?」
劉陵看向她們,後者點點頭,他隨後敲門喊來夥計,先把飯錢給了,又給了幾貫錢當賞錢。
「我這兄弟是太學生,方才喝醉了,伱找個老實的人把他送回太學。」
看著陳東醉醺醺的臉龐,劉陵心懷好意地補充了一句:「記得告訴帶他回去的人,要把他親手交給裡面教書的先生,要不然,我不放心。」
「公子,您放一百個心吧,包在小人身上!」
夥計拿到賞錢滿臉喜色,毫不費力地將陳東扛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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