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可以,但是沒必要
先前山海關一戰後,出關的金軍全軍覆沒,由此使得金國朝廷不得不答應劉陵的一個條件,先行放了十幾萬燕雲舊民回燕地;但是在半路上,時常有小股金軍詐稱山賊流寇,肆意屠戮南下的流民隊伍。
金國朝廷那時候倒是沒有明面上的命令,甚至還自鳴得意,畢竟這樣做沒什麼後果,劉陵也難以抓住他們的痛腳,直到漢軍打過長城攻下北安州後,才保證剩下來的那些流民沒有遭到截殺。
清晨。
軍營里一如既往地瀰漫著油脂和馬糞混合味道,韓世忠停下腳步,一個校尉正小步跑向他、
「大帥留步,您有家書到了;下官正準備給您送過去,可巧路上就碰到大帥了。」
韓世忠臉上當即多了一絲笑容,在外打仗的時候收到一封家書總是讓人愉快的。他從校尉手裡接過信,道了一句謝,然後就站在原地拆開信,匆匆看了一遍。
等看到裡面的一些字句後,韓世忠愣了片刻,他放下信,揉揉眉心。
「送信的人還在嗎?」
「在的,大帥。」
韓世忠點點頭,示意了一下,校尉會意,轉身帶他去找人。
信里每一個字句都清楚寫著韓世忠的夫人白氏已經在半個月前突發暴病去世,韓世忠殺過很多人,但沒有哪個人的死能讓他後悔或是良心不安,直到今天,一封信就讓他再也說不出話來。
送信的是軍中的一個小文吏,這時候正急急忙忙地吃飯,韓世忠有些失望地放下了帳簾,他還以為過來報信的會是家裡的下人,正想多問幾句,再吩咐家人回去趕緊把喪事辦了,讓夫人入土為安。
到最後,他只是賞了那名文吏一些財物,讓他幫忙回去轉告家裡人要風風光光地辦喪事。
「戰事已經可以告一段落了,將士們遠征在外又是數月勞苦,這時候可以適當緩緩。」
劉陵坐在書案後,看著面前的二十多名將領,吩咐道:「但是各處已經攻下的城池務必好好堅守,調令,明日就會發到你們之中一些人的手上,孤保證,錢糧不會缺半分,咱們漢軍從來不打窮仗」
「大王。」
有一名將領開口道:「我軍已連下數十城,面前就是中京和金人皇帝,若是將其擒殺,便可畢其功於一役,整個金國也會不戰自潰。」
「因為冬天到了。」
韓昉走出列,在旁邊解釋道:「咱們軍中有不少將士都是夏人宋人出身,在燕地征戰猶可,但越往北方,這些將士的身子就越禁不住凍,而金人本就是從苦寒之地起家,這天氣對他們來說還可以忍受,再一個就是.」
「金人雖然抗凍,但是國內糧食已經到了難以為繼的地步,先前大多數糧食都被徵調到東南,交付給完顏杲的大軍攻打高麗。
金人皇帝和他的四萬大軍不過是憑一口氣在撐著,咱們若是這時候攻過去,反而容易讓他們拼死抵抗,不如這時候緩一緩,等他們把糧食耗完了,他們自個就能互相廝殺起來。」
韓昉說話時條理清晰,帳中大部分將領也都點頭認可,劉陵敲敲桌子,道:「那就這麼辦吧,各處嚴防死守,嚴禁擅自出擊。」
「喏!」
晚上,韓昉和韓世忠來到帥帳中,劉陵正坐在書案後吃飯,見兩人來了隨意點點頭,示意他們坐下。
「有事?」
劉陵放下筷子,直接問道。
韓昉躊躇片刻,又跟韓世忠對視一眼,沉聲道:「中京道已收復大半,泰半人口土地歸咱們大漢所有,如今燕雲、草原、河北、中京四大塊土地縱橫萬里,治下之民數百萬,基業已成。
臣,並韓大帥一起,斗膽想來問問,不知道大王準備何時踐祚?」
韓世忠在旁邊都聽懵了。
不是說好了要拐彎抹角的問麼?
燕人性子直接,韓昉也是摸准了劉陵的脾氣才敢這般開口,劉陵拿起筷子,也沒回答,等咽下最後一口飯才放下筷子,漫不經心道:「這是你們自己的意思,還是底下人已經有這個聲音了?」
「回大王的話,臣等都是自始至終奉大王為主上,軍中,民間,也都是希望大王這時候更進一步的。」
韓昉看著劉陵,但後者一直面無表情,他等了片刻,忍不住繼續問道:「大王以為如何?」
「還太早。」
劉陵把玩著手裡的筷子,淡淡道:「孤自燕地發跡,至今已經五年,要說稱帝的話,其實什麼時候都可以,我在涿州的時候可以稱帝,在燕京的時候可以,在雲中甚至是草原的時候都可以。
但給自己封個皇帝,給你們封個丞相大將軍什麼的,無非就是多出個名頭,周圍列國,誰會瞧得上?」
「大王北克金人,西御夏國,威振四海,誰不臣服?」
劉陵笑了笑。
「公美,良臣,我知道你倆是出自公心,我也知道大家求的無非是功名富貴,這沒什麼不對,可於孤而言,孤最後若是還要被人推上龍椅,那孤跟個木偶有何區別?」
韓昉開口又要說話,劉陵敲了敲桌子,沉聲道:「前日奚人的遙輦九部頭人見我,當面就稱孤為大皇帝,你們那時候是不是真覺得人心所向,覺得稱帝之事可為了?」
漢王的聲音越發冷漠。
「孤真要那把椅子,什麼時候都可以自個走到龍椅面前,然後坐上去,而不是要人攙扶!這天下,這基業,是孤領著你們打下來的,而不是你們拿來送給我的,懂麼?
此後但凡敢擅自勸進,甚至於煽動士卒想要給孤來一出黃袍加身的,斬!」
劉陵重拍桌子,氣勢如山一般壓的兩人喘不過氣。
在他面前,韓昉和韓世忠兩人立刻站起身,對著劉陵俯身下拜。
「臣不敢。」
「末將魯莽,乞大王恕罪!」
走出帥帳後,韓世忠還有些神情恍惚,開口抱怨道:「你是讀書人,說話還恁般粗俗直接,難怪惹得大王發怒。」
韓昉只是淡淡笑了笑,沒有半點剛才在帥帳里噤若寒蟬的模樣。
別人想弄從龍之功,所以難免會有大膽冒失之舉,但韓昉朝夕都在劉陵身邊做事陪伴,怎麼可能摸不清後者的脾性,故意那麼說,無非就是演給其他人看罷了。
「燕侯,回去後好好跟其他將士說,讓他們好好做事就行了,別成天想著亂來。」
韓昉輕聲道:「大王偶爾會說一個詞,我覺得,應該說給伱聽聽。」
「什麼詞?」
「格局。」
韓昉想了想,補充道:「要大一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