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快戰
歷史上,种師中是和金人力戰至死的,寧死不降。吧書69新
岳飛就更不必說了。
這樣兩個人,一個是親自寫信過來,說是會帶兵偷襲譚稹的後方;另一個則是康王代為寫信,保證說這支軍隊能讓漢王「滿意」。
或許對康王而言,眼下和劉陵達成共識才是最好的選擇,畢竟他手裡就一個河北,而且河北大部分官僚還都不聽他的,只願意把康王當做是一個政治吉祥物供著。
歷史上的宋徽宗,也就是當今的趙官家,在很多官吏心裡已經成了窮兵黷武的代名詞,這四個字也意味著武官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有了抬頭的跡象。
無論是誰,都不希望下一個官家保持這種「尚武」精神。
所以,大概在康王看來,岳飛部已經是他手頭上相當可靠的一支軍隊了。
劉陵默默看著种師中和康王的兩封信,隨即掃開,緊接著又翻找出今日呈遞上來的一封軍報,裡面內容說的是宋軍對府州麟州展開了針對性的攻勢,但是攻過去的兵力太少,以至於每次都被李良輔率軍反推了回去。
糧道,依舊暢通無阻,但劉陵隨即想起另一個可能性:夏人。
夏人雖說被他打的像鵪鶉一樣,但不好說會不會還有人看不清形勢,想要在這時候配合宋人把漢軍堵死在永興軍路。
過了片刻,時立愛求見,也同樣提到了類似的事情。
劉陵回答道:「耶律南仙才替我生了個兒子。」
「可臣卻記得,太后娘娘曾為這孩子向大王求取王爵,卻被大王直接呵斥了幾句?」
時立愛年紀大了,所以說話做事帶著一股毫無拘束的意味,直接指出了劉陵的問題。
「主上,夫妻之間,最要緊的是恩愛。您之前做的明明很好,可那時候為什麼還是要說那種話呢?」
「她是太后,應當懂我苦心的。」劉陵搖搖頭。
時立愛頓了頓,又語重心長地勸說道:「可太后娘娘也是個女人吶,您說兩句好聽的怎麼了?」
「萬一,就在這一念之差,讓她」
永興軍路以北四百里,以前都是屬於夏國的土地,只是劉陵一聲令下,這四百里內的所有城池堡寨和部族,全都變成了漢屬。
但反過來,耶律太后也可以嘗試用她夏國太后的身份,去號召一些人搞事情。
劉陵低頭沉吟片刻,頷首道:「等這次班師,我就找個藉口把她帶回燕地養著,孩子不能用夏人的方式養。」
時立愛言語裡本就意有所指,見漢王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當即露出笑容。
「此外,還有些事。」
「說吧。」
「李合達所部士卒頗有不滿,時常脫離控制,肆意妄為,而後被鎮北軍的軍司馬抓到後還不服管教,毆打了一名後營司馬。」
漢軍的軍制類似於宋遼,但劉陵在其中又另外設置了一些官員將校,方便他控制全軍,軍司馬就是其中的一種官職。
軍司馬有大有小,分為諸部司馬和正軍司馬,前者類似於監管軍中中低層將官士卒的軍令官,後者負責監督高層將領,可以參謀軍機,有時候還有暫時指揮權,但事後麻煩會很多。
後營司馬就是諸部司馬里的一種。
「打人的是誰?」
「是李合達軍中的一個.」
「孤問,打人的,是誰?」
時立愛微怔,隨即反應過來,回答道:「是夏人。」
「把這事辦的敞亮一點,讓所有人都知道。」
劉陵直接下了命令,但並不明確,時立愛心領神會地點點頭,可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問道:「李合達那邊」
「李合達又不是夏人,再者,他也會明白的。」
「臣明白了。」
「入娘賊,入娘賊!」
犯事的夏人士卒們排成一排跪在地上,身為一軍主帥的李合達親自下了場,揮動鞭子,在這些士卒袒露的後背上留下一道又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痕。
鞭子沾了水,水裡加了鹽,所以打起來就讓人格外痛苦。
慘嚎聲不斷傳來,看到這一幕,陳東感覺到自己臉上的傷忽然就不疼了,與此同時,在心裡湧起一股子感動。
他就是那名挨打的後營司馬,雖說與曲端分開了,不再擔任正軍司馬,但他管的範圍其實比以前大了很多,以前管曲端一支兵馬的後勤軍務,但現在,全軍六成後勤糧道的查驗和通行文書都要經過他手。
身為一個心懷家國的宋人,陳東漸漸被軍隊磨去了以往的銳氣,開始以更多的角度去看問題。
倒也不是說坦然了,畢竟看到幾個夏人士卒嬉皮笑臉地欺侮路旁的兩名宋人農婦時,陳東還是跳下馬,一個人迎了上去。
他那時候正巧一個人騎馬出城,準備去城外軍營里查驗一下軍糧,結果就碰上了這事。
一個文官,雖說身體素質比以前好了很多,但還是不可能打得過幾個專門廝殺幹仗的丘八。
他被狠狠揍了一頓,回後營後只跟其他同僚說了幾句,沒準備大動干戈。
結果第二天,這事就被層層上報,然後今日是漢王的使者親自過來傳令,警告夏軍主帥李合達要管好士卒,要不然,漢王連他這個主帥在內都要嚴懲不貸!
他.居然還記得我麼?
陳東被劉陵扔到曲端軍中後,漢王沒再管他,而他也倔強的不肯向漢王低頭服軟。
但這次,陳東卻有些動容了。
「不能這樣搞。」
他看到了那些跪在地上受罰的夏人士卒眼裡的恨意,看到了周圍正在圍觀行刑的夏人士卒們眼裡的不滿,尤其是,正在揮鞭抽打自家士卒的夏軍主帥李合達,後者辱罵那些犯事士卒的聲音里都帶著清晰的怒意。
不能這麼搞啊!
眼前兩萬夏軍,一旦生變,對漢軍上下來說絕對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說實話,漢王直接下令嚴懲這些士卒,陳東心裡很感動,但他早已經習慣了自己作為漢軍軍司馬的身份,很多事情都會下意識地從「自家」軍隊的利益開始考慮。
眼下,大宋兵馬四面包圍,萬一這時候把夏人逼反了.
「北面細作急報,駐守在永平寨的夏軍主帥,親自當眾鞭笞犯事士卒,周圍夏人大多面露不忿之色。」
「好!」
譚稹一聽到這消息就放下手裡的筆,興奮道:「漢軍也不是什麼厲害角色嘛,稍微挑撥一下,兩萬夏人就直接反了劉陵狗賊。」
自家兵馬已經從四面合圍,最後一角即將合上,再加上兩萬夏軍臨陣造反,正面擊潰漢軍只是時間問題。
用什麼童貫,用什麼梁方平?
還得是我!
譚稹滿心歡喜,他感覺到自己的大好閹生正在重新開始,他看向那個匯報事情的副將,開口道:「叫什麼名字?」
「末將杜充。」
「嘶」
譚稹忽然皺起眉頭,冷冷道:「你是大名府調來的,莫不是先前梁方平的部下?」
「不不不,」杜充連忙道:「末將與梁方平一向不和,河北逆賊南下前夕,末將還勸說他要小心北人,結果他不聽,後來不就是」
「罷了罷了,本官也不管你那些,日後,好好做事,報效朝廷對你的恩情,懂了麼?」
「末將明白,多謝恩相提點之恩!」
譚稹端起茶盞,冷眼看著對自己點頭哈腰滿臉討好的杜充,好半響才漫不經心地抿了一口茶水,淡淡道:
「升你做個知州吧。」
杜充愣了一下,也沒急著道謝,有些遲疑道:「可河東不是已有宣撫使了」
「兩河依附叛逆甚多,莫說是一個知州的缺,那什麼路撫使宣撫使的空兒可都有著呢。」
譚稹說道:「好好做事,以後,少不了你的福分。」
「是是是,能跟隨恩相就是末將最大的福氣。」
聊了一會兒,話題才轉回到眼前的戰事上,譚稹站起身,面前大堂內,幾名文吏幫忙攤開巨大的輿圖,譚稹走到輿圖前低頭看了一會兒,忽然笑道:「再傳令下去,本官要活的漢王。」
杜充猶豫片刻,還是沒好意思說什麼。
其實他也終究是個武將,能從敵軍的動向上看出一些東西來。
而且用漢軍現在和以前的進軍速度對比的話,也能看出更多東西,以往漢軍都是侵略如火,如今卻在攻下延安府後就龜速不前,硬是讓延安府往南的一片城池都做好了準備。
甚至,讓宋軍可以從容地對漢軍實施包圍。
他甩甩頭,在心裡自嘲道:
這天底下哪有故意讓敵軍主力包圍自家軍隊的主兒?
「報!清平鎮東面五十里開外發現宋軍蹤跡!」
「報!龍安寨今早傳信,發現宋軍大隊蹤跡!」
「報!秦鳳路宋軍已動,主帥為姚平仲!」
「李合達連夜急報,三營夏卒兵變謀反!」
從早上開始,不斷地有最新軍報傳遞進來,漢王穿著一身黑色甲冑,大馬金刀地坐在帥帳里,帥帳里此外還滿滿當當地站著三十多名漢軍高層的文臣武將,等於是數萬精銳軍隊的首腦此刻全都在此處聚集。
足足懶散數個月的漢軍大營,此刻如同一頭巨獸從沉睡中甦醒,緩緩睜開了血色巨目,瞳孔里倒映出面前的螞蟻。
「童貫何在。」
漢王開口道。
人群里,一個穿著大宋紅色甲冑的老將緩步出列,對上方躬身施禮。
「臣在。」
「向孤和孤的這些兄弟們說說,來的大宋將帥,都有什麼人啊,說的,要詳細一點。」
童貫遲疑片刻,似是在心裡組織語言,隨即開口道:
「回大王的話,譚稹多年領兵;徐徽言、姚古畢生經營西軍,西軍堪稱大宋精銳;姚平仲沙場宿將,大宋陝右一帶,皆是多年訓練出的精兵強將!
但是」
前半段話,聽的帳內一眾漢軍高層們頻頻皺眉,童貫歇了口氣,隨即沉聲道:「但是,現在他們面對的,是我大漢天軍!」
「我漢軍步戰如鐵,馬戰如風,對於我漢軍來說,這些人只有一個統稱,那就是廢物!」
童貫罵的不是譚稹,也不是徐徽言等人,罵的其實是他經營了多年的西軍。
哪怕童貫對外戰爭軟弱,但還是能看得懂戰事如何走向的。
他也清楚,西軍的家底早就在歷年戰事中打光了,尤其是自己北伐一役慘敗,跟隨他入燕地的西軍要麼是覆滅,要麼就成為了如今漢軍中的一份子。
現在譚稹號稱自己先後已經調集了十多萬兵力包圍漢軍,但童貫以自己常年坐鎮陝右的經驗保證,譚稹絕對是用大量廂軍和地方守軍湊了數。
真正意義上的大宋西軍,早就不存在了。
「聽到了沒有?」
劉陵說道,他提高了聲音。
「近來這兩三個月,孤本來是想讓將士們有個休息的時間,讓他們好好緩緩精神,沒想到,反倒是讓宋人來了勁。來啊,把輿圖攤開,爾等都好好看著。」
兩名文吏用木桿挑起輿圖,在眾人面前展開。
劉陵站起身來到輿圖旁邊,面朝眾人,然後用手在輿圖上面指點道:「宋人四面合圍,徹底包圍了延安府。他們這是把孤當成了楚霸王,想要讓孤四面楚歌,把孤圍死在這裡!」
他發出一聲輕笑。
「但孤,是漢王。」
底下的將領們氣息都粗重起來,顯然猜出漢王接下來會說什麼。
「高祖劉邦垓下一戰,十面埋伏,大破楚軍!但孤現在要做的,是要教千年前的那位楚霸王如何潰圍。」
「世人常說,孤是什麼北地之主,什麼梟雄英傑.」
劉陵看著眾人,臉上的笑容收斂起來,平靜道:「孤其實自認為懂得不多,文治上有韓相,有時公,有康伯迪等人,帶兵一道,則是有韓世忠和諸位為孤分憂。」
「但,孤當年是常勝軍中最能打的將軍!打硬仗,打死戰,孤不怕任何人!」
底下,幾名出身常勝軍一直跟隨劉陵走到這兒的老將,眼裡當即一紅。
「來人,告訴我,宋人在哪裡兵力最多?」
「稟告大王,是清平鎮。夏帥李合達部所駐守處,那兒已經有三營夏軍叛逆,此外,宋帥譚稹的大軍主力即將抵達清平鎮,兵力不下六萬!」
「就從這兒打!」
劉陵高聲道:「諸位好好看著,此戰,孤為先鋒!」
「他宋人說包圍孤?
錯,
是孤等著和他們主力決戰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