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俺也一樣
「悄悄的進城!喧譁劫掠之類的事,一律不許!」
錢蓋沉聲下令道。♨♖ ➅❾ⓢ𝔥ù𝓍.Ćⓞ𝕄 😲😳
徐徽言臨走前留了一名副將輔佐錢蓋,順帶著也是起監管後者的作用,畢竟徐徽言也不可能傻到把自己的兵權直接放給錢蓋,尤其是在他對錢蓋還有些顧慮的情況下。
就這樣,徐徽言將手下的軍隊兵分兩路,他甚至給攻城的那一路兵馬分配了更多兵力,自己只帶了五千人去奔襲漢軍的大營。
這樣一來,哪怕自己這一路兵馬失利,至少能把甘泉城攥在手裡,大宋這邊還是不算吃虧的。
兩路兵馬,一路朝著夜色,一路奔向夕陽。
徐徽言已經儘可能地提高警惕,用以往的所有經驗去部署,但徐徽言和其他大部分西軍將領一樣,他們常年作戰的對象是西夏,就好像是跟臭棋簍子下棋下久了自己的棋藝也會退步一樣.
夏軍,相比於漢軍又算是個什麼東西?
五千宋軍,在徐徽言的感召下,不少老卒還是挺直了腰杆,心裡想著打完這一仗興許就能回去抱著婆娘睡安生覺了。
而說的直白點,但凡是大好男兒,真要為國捐軀的時候,在那一瞬間,九成九的人都會腦子一熱衝上去。
衝上去一次的是勇士,每一次都衝上去的是英雄。
至少,這支宋軍在那短短片刻間的士氣是高昂的,然後就一頭踏入了包圍圈中。
「嗯,想必徐將軍那一路很順利。」
錢蓋所處的這一路宋軍已經再度兵臨城下,看著不遠處的甘泉城城牆,錢蓋看向那名監管自己的副將,很欣慰道:「按理說,城外必然有燕賊的哨探,我軍蹤跡瞞不住敵軍,現在敵軍卻沒有一星半點援軍過來,可見徐將軍那邊應該很順利。」
按照時間估算的話,他這一路兵馬是先出發的,然後徐徽言會根據情形判斷是伏擊還是襲營。
副將聞言,思忖片刻後也頗以為然地點點頭,道:「天運仍在我大宋,可見燕賊是氣數不濟了,傳令,擂鼓攻城!」
「咚!」
「咚!」
數十上百面戰鼓轟然敲響,如夜間的一聲驚雷,驟然撕開了沉沉夜幕,但真正照亮夜色的則是無數火光。
「攻城!」
「攻城!」
一團團火把的光芒在人群中騰起,宋軍並沒有漢軍那麼完備的體系,劉陵向來給自己軍隊最好的待遇,攻城更是軍戰中相當重要的一環,漢軍每次攻城基本上都能做到穩穩壓制城頭守軍。
攻城,某些程度也就是砸錢。
所以眼下這將近萬餘人的宋軍顯然沒有那麼好的配備,因為是夜間奔襲攻城,大部分充當炮灰的民夫只攜帶了大量簡易登城的梯車和轒轀車,希望能通過人海戰術壓制住甘泉守軍。
錢蓋就站在一旁,也不多嘴摻和,就看著那名副將煞有介事地不斷調度。
甘泉守軍很明顯早有防備,等宋軍開始手忙腳亂的攻城時,守軍則是開始有條不紊地進行還擊,不斷瓦解宋軍的攻勢。
民夫營開始往前推進的時候,他立刻就下令步卒和弓弩手在後面和側翼列陣掩護,當前線某隻攻城隊被守軍反擊到潰散的時候,他更是翻身上馬,帶著十幾個親兵狂奔到那些潰卒面前,一邊聲淚俱下訴說大義,一邊警告他們立刻反身再戰。
這個副將很努力。
但對於錢蓋來說,就像是一個優等生饒有興致地看著一個差生在用絕對錯誤的方法去解決一個難題。
過程錯了,結果也不可能對。
而在攻城戰中,「過程分」就等於是在攻城過程中能少死多少人,而現在,甘泉城的城頭開始往下砸滾石檑木,痛擊攻城軍隊,等到城牆前的宋軍人數逐漸增多時,城頭則是開始拋擲火油。
片刻後,城頭拋射出大量點燃的箭矢,夜色里不知何處噗嗤一聲輕響,火海點燃了夜空,將黑夜炙烤到發白,秋日涼涼的夜裡,暖意總是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但這次,無數士卒和民夫發出了慘叫聲,開始爭先恐後地朝周圍潰散。
哪怕面前就是自己的同袍,他們也能毫不猶豫地將其一把推開,然後繼續撒丫子狂奔。
「不准退,不准退!」
那名副將再度帶上了自己的親兵阻攔,但原本被鼓舞到上頭的宋軍忽然冷靜下來後,所呈現出來的只有一面倒的潰散,尤其是這時候,忽然傳來一道道城門打開的聲音。
緊接著,在甘泉城的城門處亮起了火光,一名黑甲騎兵將手裡的火把遞給旁邊的親兵,繼而從後背上解開馬槊的裹布,稍微握緊馬槊後,他抬手一拳砸在胸口的甲冑上,發出一聲悶響。
「鎮北軍何在!」
在他身後,亮起了大量的的火把,倒映在無數黑甲的表層,折射出陰冷的光澤。
三面城門打開,每一面城門處都有二三百名黑甲騎兵湧出,哪怕加起來也就是九百出頭的規模,但下一刻,這三支騎兵開始在沉默中催促戰馬小跑提速。
等到那名黑甲騎兵喊出聲的時候,這九百多騎兵在短暫的停滯後,先後開始高吼回應。
「風!」
「風!」
面甲底下,耶律大石深吸一口氣,將馬槊夾在腋下,感受著座下戰馬在不顧一切地提高速度,他最後一次高吼道:
「死戰!」
一時間,驚慌失措的人群里響起了令人牙酸的碰撞聲,黑甲騎兵從三個方向連人帶馬撞入正在潰散的宋軍裡面,徹底撕開了他們的隊列。
最先潰散的是民夫,在擊潰民夫後,騎兵們立刻默契地朝著還在勉強支撐的宋軍軍陣殺過去,寧肯付出傷亡,也要硬生生鑿開軍陣。
燕雲最精銳的就是漢軍戰卒,戰卒裡面最精銳的,自然就是漢王的本部軍隊,鎮北軍。
但現在,這支本應該在大營里以逸待勞的鎮北軍騎兵卻直接被漢王安在這兒當做一步險棋,甚至是直接交到了耶律大石手裡,讓他去率領。
秋涼,風來。
九百甲騎,如狂風般呼嘯過戰場,留下身後一片泥濘的血路。
一名宋軍校尉勉強拄著刀站起身,當看到這種慘烈場面時候,他絕望的喊道:「他們怎麼又衝過來了!弟兄們,不要再散了,不要再散了!」
著甲騎馬,
他們不累麼?
他們的戰馬不累麼?
但在他目光所及之處,只有黑甲騎兵在沉默中不斷列隊衝鋒,座下的馬匹在黑夜中看不出顏色,更像是一頭頭載著魔鬼的野獸。
但他還沒看到,有些騎兵在衝鋒過程中連人帶馬撞死在了人群中,有些騎兵被反擊的宋軍一箭穿心,直接死在戰馬上,旁邊的騎兵則是伸手牽起載著死屍的戰馬繼續衝鋒。
有人不慎落馬,卻還是反手抽出佩刀突入戰場。
九百多騎,卻表現出了比萬餘宋軍更高的紀律性。
「我軍潰了,我軍潰了!」
到處都是尖叫哭喊的聲音,副將狠狠抹了一把眼睛,嘶吼道:「不許退,咱們都是.」
噗!
一把短刀從後面插入他的後頸,副將滿臉悲憤頃刻間化作茫然,片刻後,副將撲通一聲摔下戰馬,耳邊兀自殘留著麾下親兵們和偷襲者的廝殺聲。
大軍潰敗,漢軍就在面前,底下有些膽大的底層將校自然也終於按捺不住心思,想要趁這時候去拼個前程。
錢蓋坐在馬車裡,聽著外面的喊殺聲驟然密集,心裡就算有點底氣,這時候也由不得他不慌。
這時候,車簾被人一把掀開,幾個殺氣騰騰的兵卒握著帶血的刀刃,一臉猙獰地看向他。
「主將已死,再殺了這個大官,咱們便去向漢王請功!」
「大哥說得對,咱們趕快動手!」
「殺了他!」
錢蓋嗓子裡像是被噎住一樣,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些狗膽包天的丘八,就在那個兵卒的手即將抓到他時,他才發出公鴨一般的沙啞叫聲。
「不許動,自己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