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勸降
「文和的意思是，把南陽郡交給劉備作為屯兵之所？」
看著賈詡手指指向的地方，周琦不由心中微動，開口說道。
賈詡輕捋鬍鬚，頷首道：「然也。」
周琦得到了肯定的答覆，也開始認真思考起來。
南陽郡，作為曾經的天下第一郡，而且自光武中興以來，都有著「南都」的美譽。
身為東漢時期傑出的天文學家、數學家、發明家、地理學家以及文學家的張衡，就對自己故鄉南陽深感自傲，不僅在與在為同鄉好友、曾任南陽太守的鮑德所作的《大司農鮑德誄》中寫到：「昔我南都，維帝舊鄉。同於郡國，殊於表章。命親如公，弁冕鳴璜。若維允之，實耀其光。」
甚至於，張衡還直接寫了一篇辭藻華麗的《南都賦》，其中詳細記載了整個南陽郡的風土人情、地理地貌、稀有特產以及神話傳說等等。
南陽郡位於南陽盆地，溝通南北，的確物華豐美，土地肥沃，是一片不可多得的膏腴之地。
只要把南陽郡經營好了，養上數萬兵馬也不在話下。
而且南陽郡身為南都，擁有非常特殊的政治意義，如果把南陽郡交給劉備，倒也的確能夠安撫劉備的情緒。
最重要的是，南陽郡先後經歷過黃巾之亂、諸侯討董之戰，以及袁術、曹操、劉表等人都先後在此爆發大戰，就連周琦也與袁紹戰於此地。
飽經戰亂的南陽郡，幾乎已經十室九空，千里無雞鳴。
就算把這片廣袤的地域交給劉備，也不擔心對方因此而崛起。
再加上南陽郡特殊的地理位置，不僅可以讓劉備為楚國守住北方門戶，有了漢江、樊城與鄧縣，也不擔心對方覬覦荊州。
就好比歷史上劉表先讓張繡幫自己守南陽，後來又讓劉備幫自己駐守南陽，都是同樣的道理。
而且南陽作為四戰之地，根本無險可守，也不見得比徐州好多少，劉備在這裡也只能仰周琦鼻息，想要崛起的可能微乎其微。
想法雖好。
不過南陽郡現在已經被袁紹占據，如果這個時候讓劉備屯兵南陽郡，無異於空手套白狼，劉備必然不會答應。
念及於此，周琦當即說道：「南陽雖好，奈何如今被袁紹占據，就算孤想要將之交給劉玄德，恐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田豐此時卻是笑著說道：「想要重新奪回南陽郡，易如反掌！」
周琦轉頭看向田豐，問道：「計將安出？」
田豐道：「自袁本初攻打徐州開始，南陽郡的袁軍兵馬就所剩無幾，顯然是就連袁本初自己，也不願意多浪費兵力占據一個已經蕭條破敗的南陽郡。」
「除此之外，袁本初恐怕更希望主公能夠重新占據南陽郡，而後繼續在漢江以北與主公決戰。」
「因此，主公若想重新奪回南陽郡，根本無需多派兵馬，只要讓黃漢升率領一支偏師北上，則南陽郡唾手可得！」
周琦恍然大悟，繼而召來黃忠，命其領兵五千攻打南陽郡。
果不其然。
當黃忠引兵殺入南陽郡以後，袁軍守將果真望風而逃，居然直接退守到了南陽郡最北方的葉縣，而後開始加固城牆，擺出一副死守葉縣的姿態。
葉縣，正是當初淳于瓊與高覽久攻不下，最後被諸葛亮下令放棄誘敵深入的那座縣城。
袁紹果真是打的好算盤。
放棄南陽郡吸引周琦再次越過漢江，他只要讓人死死占據葉縣，就進可攻退可守，隨時都能率領大軍攻入南陽郡。
如今的南陽，無論對於周琦還是袁紹而言，都算得上是一塊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話分兩頭。
劉備占據睢陵沒多久，袁紹就已經率領大軍殺至。
當他得知文丑戰死，其麾下將士盡皆投降劉備以後，不由勃然大怒，氣血攻心，再次吐血昏迷。
甦醒過後，袁紹就迫不及待命人急攻睢陵。
奈何劉備早就枕戈待旦，且睢陵又背靠洪澤湖，諸葛亮、馬超、甘寧隨時都可以前來支援，就好像當初的樊城一樣，進可攻退可守。
袁紹猛攻數日，都是不得寸進。
不過睢陵的城防終究比不上樊城，和盱台之間又隔著一整個洪澤湖，距離遠遠超過樊城與襄陽之間的路程，支援起來也沒有樊城方便。
若袁紹下令繼續攻城，睢陵早晚必破。
只是袁紹擔心周琦調動大軍前來，不想徒生事端，也不免有些心浮氣躁。
審配當即向袁紹獻計：「依臣之見，陛下或可暫緩攻城，而後派遣使者前往城中，勸說劉玄德開城投降。」
辛毗卻是反駁道：「此計不可取！」
「昔日劉玄德被圍困於郯縣，內憂外困，再加上整個東海郡都有覆滅之危，卻仍舊拒不投降，使用暗度陳倉之策逃至於此，可見其抵抗陛下之心甚是堅決。」
「此時再派人入城前去說降劉玄德，豈有成功可能？」
審配搖頭道：「此一時，彼一時也。」
「昔日劉玄德雖困於郯縣，卻仍舊寄希望於周子異能夠助其奪回徐州，這才不惜代價南下突圍。」
「然時至今日，劉玄德雖然順利南下，卻被安排在了睢陵，成為抵擋趙國天兵的馬前卒，楚國始終不令其南渡淮河，以淮河作為天險抵禦吾等。」
「可見，周子瑜與劉玄德之間相互猜忌。」
「如今劉玄德固守睢陵，只因吾等攻勢甚猛，彼為了活命只能戰到最後，卻也未必心甘情願做周子異看門犬。」
「若陛下此時放緩攻勢，遣能言善辯之人入城，未必不能說降劉玄德！」
袁紹聞言，大為心動，當即說道：「此計既是正南提出，就由正南親自往睢陵城中走上一遭，如何？」
審配作揖拜道：「必不負陛下所望！」
「叮叮叮！」
鳴金之聲響起，正在攻城的袁軍宛若潮水般退了下去。
劉備看著忽然退兵的袁軍，不由滿臉錯愕，想不明白攻勢正猛的袁軍，行為舉止為什麼會如此反常。
「踏踏踏！」
就在劉備心中疑惑之際，卻是看一騎從袁軍陣中朝著城牆所在位置奔來，手中還舉著象徵使者的令旗。
關羽見狀，對著劉備說道：「兄長，莫不是袁本初又想要派人入城談判？」
劉備轉頭看著城牆上戰死的士卒屍體，先是抿了抿嘴唇，隨後聲音有些嘶啞的說道：「無論如何，只要袁軍能夠暫緩攻城，對我們都沒有壞處。」
劉備自從入駐睢陵以來，一心想要渡過淮河，依仗天險抵禦袁軍。
奈何，諸葛亮始終不鬆口。
劉備無奈，只得咬牙在此與袁紹作戰。
只不過，當他看到麾下越來越多的將士戰死，也不免有些心疼。
此前在徐州的時候，被周琦當做抵禦袁紹的棋子，由於劉備是在保護自己的地盤，倒也能夠接受，反倒是為有周琦這個強援而高興。
可是現在，徐州都已經丟了，劉備還率領麾下僅有的將士在最前線作戰，也難免有些情緒。
不管什麼原因，只要袁紹能夠放緩攻勢，讓自己麾下將士少陣亡一點，劉備都會從心底感到慶幸。
他急忙制止住了正彎弓搭箭瞄準審配的屬下，而後對著下面喊話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審配勒住韁繩，朗聲說道：「吾乃魏郡審配審正南，奉陛下之命入城與玄德公有要事相商！」
劉備倒也謹慎，並沒有命人打開城門，而是讓審配走到城牆下面，放下去了一個吊籃，將審配拉了上來。
「見過玄德公！」
審配上到城牆上以後，對著劉備微微行禮。
劉備回禮，而後命令關羽等人守城，他自己卻是帶著審配回到了府中，問道：「如今兩軍正在交戰，不知先生此來，所為何事？」
審配沒有直接回復，而是反問道：「玄德公既然順利突圍，何不渡過淮河，依仗天險固守廣陵郡，反而要屯兵於睢陵，在此與我趙國大軍決戰？」
劉備聞言，沉默不語。
審配輕笑一聲，繼續問道：「請問玄德公，睢陵城郭之高大，可比得上郯縣？」
劉備如實道：「相差甚遠！」
審配再問：「睢陵可有郯縣城外的護城河那道防線？」
劉備搖頭：「沒有。」
審配繼續問道：「城中百姓、糧草可比郯縣更多？」
劉備道：「不如也。」
審配道：「睢陵既然各方面皆不如郯縣，玄德公為何固守於此？」
「雖說玄德公能夠依仗城牆地利，暫時能夠擋住趙國天兵，不過一旦戰事拖延下去，玄德公麾下必然傷亡慘重，睢陵也肯定守不住，不知玄德公以為在下所言是否屬實？」
劉備再次沉默不語。
看到劉備的這番模樣，審配知道火候已經夠了，當即說道：「吾有一言，使君且聽。」
「當今之時，能逐鹿天下者，唯陛下與楚王也。」
「此二人，吾主出身名門，雄踞北方，天下士人爭相投效，大勢已成。反觀楚國周子異，出身微末，蝸居江南，終究難成大事。」
「今兩國爭鋒，玄德公若能倒向吾主，則楚國不足為懼，旦夕可滅。」
「若玄德公執意與周子異聯盟，卻也只會被當作是看門犬置於淮河以北，如此無論趙、楚孰勝孰負，玄德公麾下將士都會傷亡慘重。」
「吾主仁慈，不忍玄德公被人所利用，誠心想與公共圖大事！」
「若玄德公願意開城投降，必不失王侯之位，世襲罔替，封妻庇子，豈不美哉？」
審配的這番離間之言，可謂是殺人誅心。
劉備本就對諸葛亮的態度有些不滿，如今被審配這麼一頓勸說，也不免有些動搖。
他此前之所以不願投降袁紹，還抱著南下占據廣陵郡，東山再起的心思。
可是如今，周琦明顯對自己有戒備心理，死活不讓徐州軍渡過淮河，依仗天險抵禦袁紹。
如果繼續固守睢陵，自己這點家底也早晚會被徹底消耗殆盡。
看著劉備已經有些心動，審配當即趁熱打鐵，繼續說道：「若玄德公願意歸降，不僅能夠保留本部兵馬，吾主還會把下邳郡改為下邳國，將之作為玄德公封國，世襲罔替，永不更改！」
能夠有一郡作為封地，還能保留麾下兵馬，這種賞賜也的確是頗為優厚了。
要知道，似劉表、劉璋、張魯這些人，投降周琦以後，也不過只有虛爵而已，根本沒有實質性的封地，更不用說是能夠徵召兵馬了。
面對此等誘惑，身無立錐之地的劉備自然怦然心動。
好在他也是見過世面之人，終究還是沒有滿口答應下來，而後有些遲疑的說道：「此前孤詐降袁本初，自郯縣逃走，吾二弟關羽還斬殺了其麾下大將文丑。」
「孤擔心袁本初心生怨恨啊！」
審配聞言，卻是哈哈大笑，道：「玄德公如此想，也未免有些太小瞧吾主度量了。」
「戰場之上，各憑本事，不管使用何等策略，都理所當然。」
「玄德公麾下關雲長既然能夠斬殺文丑，說明其畢文丑更優秀，失去文丑一人，而能得到玄德公麾下諸將相助，陛下高興都來不及，又怎會怪罪？」
劉備這才放心，卻仍舊沒有答應下來，而是說道：「茲事體大，非備一人能決。」
「還請先生在此稍等，待孤著急麾下文武商討一番，再給出回復，不知可否？」
審配道：「此乃人之常情！」
就這樣，劉備安頓好了審配，就急忙召來麾下文武，將審配此行來意與方才言辭都詳細道來。
眾人聞言，臉色各異。
本來關羽、張飛都不同意投降袁紹，可現在徐州已經丟失，他們又被楚國冷落，被迫屯兵睢陵，每日與袁軍廝殺，早已身心俱疲，而且看不到未來。
他們現在心中對於周琦也抱著極大怨氣，擔心一直被當槍使，最後把徐州僅有的那些家底全都耗盡。
更何況，袁紹給出的條件也不低，兩人權衡利弊以後，反倒是沒有再說什麼。
至於劉備麾下的眾多謀士，除了糜竺以外，基本都出身世家，如果必須在周琦與袁紹之間選一個，大多數還是更偏向於袁紹。
因此，除了諸葛瑾滿臉憂色，陳宮、糜竺沉默不語以外，諸葛玄、陳登、陳群反而勸說劉備投降袁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