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頭看向暮色籠罩的天空。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意味著,自己如果積累了一百年壽元,燃燒掉這一百年壽元,就可以在瞬間成為頂尖高手。
當然,憑這具身體的資質,即使在時輪塔的特殊狀態下修煉,一百年恐怕仍成不了頂尖高手,要更多壽元才行。
得找變化體質、伐毛洗髓的奇功,提升資質。
還有就是積累的壽元速度太慢,一天增加二十四天,一年增加二十四年。
四年多,還是太慢了。
他恨不得立刻成為頂尖高手,金剛寺再安全也沒自己身懷頂尖武功安全。
他回到木屋,在榻上坐了一夜,冥思苦想。
一個又一個念頭湧起,又一個又一個湮滅。
整整一夜沒睡,在東方啟明星閃亮的那一刻,他靈光一閃,冥冥中感應到了一條路。
這一夜他知道了這佛塔的另一個妙用——儲物。
可以任意將東西挪進塔內,送出塔外,不燃燒壽元,塔內的時間就是靜止的。
他沒太在意,壽元才是關鍵。
第二天他吃過早飯之後,離開藥谷來到金剛寺的般若院。
般若院是金剛寺內專門研究佛法、修習佛法之院,院內匯集了寺內眾長老們。
這些長老們多是一百歲以上,到了老不以為筋骨為能的階段,不理俗務,專修佛法。
依照法空的理解,其實就是養老院。
他剛剛踏入般若院的院門,便到一聲中氣十足的怒吼:「滾——!」
隨即一個英俊削瘦的青年和尚從正殿一溜煙跑出來,腳不沾地,經過法空時,側身看一眼他。
「法空師兄。」
這青年和尚笑著雙手合什一禮,腳下卻不停,說完這一句便消失在門口。
「法悟師弟。」
法空對著空蕩蕩的門口合什還禮。
他因為從小就被圓智收入門下進入金剛寺,所以在法字輩中輩份極大。
除非年紀比他大很多的,否則,法字輩多數都要喚他師兄。
這位法悟師弟是法字輩修為第一人,悟性驚人,上上根器。
「哼!」
冷哼聲中,一個又矮又瘦的老和尚從大殿走出,負手站在殿前台階上冷冷瞪著法空。
灰色僧袍穿在他身上格外寬大,如小孩穿大人衣裳,把他襯得更瘦小。
他雪白的眉毛耷拉到眼角,顯得臉色更紅潤去嬰兒。
眼睛射出兩道冷森森寒電讓人不敢直視。
「師祖。」法空合什。
慧南和尚,圓智的師父,當然也就是他的嫡親師祖,是在金剛寺關鍵最親近的人之一。
慧南對圓智極不滿,師徒關係緊張,原主也只見過慧南和尚一面,這是第二次。
「你來做甚!」慧南冷冷的。
法空道:「師祖,我想修習佛法。」
「不練武了?」
「師祖,聽聞成就金剛之法有兩條路,殊途同歸,我想試著走另一條路。」
「嘿!」慧南冷笑。
法空平靜看著他。
慧南哼道:「你呀,老老實實種藥就挺好。」
「師祖,難道修佛之路也需要足夠資質?」
「你說呢?」
「難道我一點兒希望沒有?」
慧南撇撇嘴,招手道:「跟上。」
他下台階,大袖飄飄負手而行,穿過月亮門來到一座小院。
三面牆下都是竹林,青竹輕輕搖動。
院內寧靜祥和。
一個英俊小沙彌正在院子裡灑掃,被慧南揮退。
慧南來到竹林前的小亭里,坐到石桌旁,指了指他對面的石凳。
法空合什一禮,坐到他對面的石凳上,恭敬而視。
「看來你師父什麼也沒跟你說。」慧南搖搖頭:「這個圓智……」
「師父讓我別想著修煉,專心精研藥材。」
「嗯,這話倒也沒錯,你這資質,老老實實研究好藥材比什麼都強。」
「師祖……」
「誰跟你說我們金剛寺有兩條路的?」
「一心專修金剛經,難道成就不了金剛?」
「唉……」
「請師祖開示。」法空鄭重一禮。
「你知道現在是末法時期吧?」
「是。」法空緩緩點頭。
他曾聽師父圓智說過,人人迷戀於武功而不信佛法了,這便是末法時期。
「當初祖師創寺之際,確實分為般若乘與金剛乘。」
「般若乘可憑智慧參悟佛法,依禪定證得境界,一步一證,如拾階而上,抵達金剛境證得不壞金身。」
「我們寺內的六位不壞金身,有四位是般若乘所證。」
「而末法時期,一代又一代的業力積累,人心被徹底蒙昧,如被厚繭縛住,憑智慧已經不可破開業障,金剛乘便是方便法門。」
「在盛法時期,金剛乘是遠路,可到了末法時期,金剛乘反而是唯一的路了。」
「兩千多年來,只有兩位祖師憑金剛乘證得不壞金身,近千年再沒有人能證得,遠路還是遠路,但畢竟是一條明路。」慧南淡淡道。
法空還是不死心。
自己有藥師佛在,一直處於心靜神寧之境,還有般若時輪塔,未必不行。
「唉……你還是死心吧,,般若乘法脈已斷,想修也不可修。」
法空皺眉:「法脈已斷?」
「般若乘不立文字,只憑一部金剛經,層層境界微妙不可言,唯有灌頂可授,如今已然斷絕矣。」
法空沉默下來。
無法脈傳承,恐怕還不如練武呢。
「師祖,當世之人,真能成佛?」法空問。
大雪山高手如雲,只聽哪一位高僧威風八面,但一百零八寺,卻沒聽說過哪一位成佛了。
慧南搖頭:「末法時期,在我們這一方世界是成不了佛的,在這世間修煉是為積累資糧而已,這一世不行下一世,世世累積,矢志不移終究能成佛!」
「那些修成不壞金身的祖師們為何沒能永駐世間?」法空又問。
金剛寺講究的是即身成就,按照境界,金剛是能永駐世間累劫不壞的。
「這些祖師不是不能永駐,是不想永駐。」慧南哼道:「到了金剛境界,便會發現世間並沒什麼可留戀的,一個污濁不堪的爛泥塘,怎及得西天極樂世界好?……來去自由,想來便來想走便走,也是金剛境界的妙用。」
法空若有所思。
「金剛八絕練到最後的無上部便脫離了武功範疇,踏入佛法之境,繼續修持下去便可成就不壞金剛。」
「……師祖,我想試試參習佛經。」法空緩緩道。
「嘿,我白說了!」
「師祖,我想試試。」
「……那就來最簡單的吧。」慧南起身進屋,很快出來,遞給法空一本《金剛經》:「看你能不能有所領悟。」
法空雙手接過來。
這佛經的手感很奇異,好像是樹上剛剛摘下的葉子,透著盎然生機與青氣,甚至還涼絲絲的。
「此乃西迦貝葉經,乃我們金剛寺的開寺祖師在聽聞佛祖講法時親手所錄。」
法空沒有置疑,只是覺得奇妙:「那有多久了?」
這麼久,卻像是新鮮的樹葉,這一方世界果然奇妙。
慧南斜睨他:「不信?」
「如此佛寶,師祖竟然示之於我……」法空露出感動神色。
慧南哼道:「此經不可毀不能滅,給你看看也無妨。」
「師祖,我能帶回藥谷,慢慢細品嗎?」
「你說呢?!」慧南沒好氣的道:「此經不可帶出般若院!」
「……那我便在此拜讀吧。」法空點點頭。
不出所料。
這般秘寶怎麼可能隨便帶出般若院。
「讀罷,參罷,不撞南牆不回頭,跟你師父一模一樣!」
慧南冷笑著進了屋,只留法空在小亭。
法空閉上眼。
湛藍寂靜的虛空,梵音停歇,一直微闔眼帘的藥師佛緩緩睜開眼,無悲無喜,平靜安詳。
他抬頭看向斜上方。
虛空慢慢浮現一個個金光燦燦的大字,拳頭大小,流光溢彩。
正是貝葉上的金剛經文,字跡一模一樣。
待金剛經文字全部呈現,藥師佛緩緩闔起眼帘,嘴裡喃喃。
梵音再次飄起。
法空凝神聽聞,誦的正是金剛經。
金剛經誦至最後一個字時,虛空中懸浮的金燦燦大字中,有一個化為了一朵金色的花骨朵,拳頭大小。
第二遍金剛經誦完,又一個金字化為含苞未放的花骨朵。
……
最後一個金字化為花骨朵之時,所有花骨朵忽然交匯融合到一起,綻放為一朵碩大金蓮。
金光燦燦,照耀虛空。
這朵金蓮悠悠飄落向藥師佛,貼到了藥師佛的蓮花座下。
頓時蓮花座升高,從一層變成了兩層,第一層十八瓣,第二層九瓣。
藥師佛寶相越發莊嚴,重新誦《藥師經》,誦完一遍之後,虛空同時落下兩滴甘露。
他心神退出,臉上綻放笑容。
從此之後,一天能得四十八天壽元!
好一部金剛經,果然妙無窮!
如果一部佛經增一層蓮花,增一滴甘霖,那麼多讀幾部佛經,豈不是能將蓮花座增加無數層,一天就能增加一百多年壽元?
絕頂高手頃刻可成!
想到這裡,他笑容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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