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和大偉,媽媽他們的異常,她又不是傻,哪能想不明白,肯定是自己的情況很糟糕。
「別怕,我在,會沒事的。」孟璃輕聲安撫。
孟璃拿出金針,一邊打開針包,一邊說道:「你的羊水破了,宮口卻沒有開,我只能以金針取穴催產,會痛,但你儘量忍著別叫出來。」
第一針取穴人中,紮好後,孟璃掐了一個繁複的法訣,微型聚靈陣法被徹底激活,肉眼看不見的空中,三張聚靈符上緩緩升起淡淡的氣流,匯聚到正上方的玉扣,再從玉扣流向人中處的金針。
劉翠蘭一下子就感覺呼吸順暢了很多,仿佛在吸氧,不,比吸氧更舒服,這是道術版呼吸機嗎?
做好一切,孟璃才開始從合谷,至陰,崑崙,三陰交等處取穴,隨著最後一根金針刺入,所有金針仿佛共鳴一般齊齊顫動。
劉秀蘭焦急地看著孟璃動作,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她雖然不會中醫,但最基本的人體穴位還是會的,見她除了人中,取的其餘穴位都是催產的,才長呼一口氣。
還好不是靠畫符喝符水治病,沒有離譜到家。
金針取穴催產效果很快,劉翠蘭又開始喊疼,她才喊一聲,想起不能痛呼消耗力氣,於是淚眼朦朧地大喊:「大偉,給我拿塊帕子來咬著。」
「咬什麼帕子?咬我。」張大偉袖子一撈,就把手臂伸到她嘴邊。
「搗什麼亂,快去……啊……拿帕子。」劉翠蘭瞪他。
孟璃收了除人中之外的針,看到還靠在牆邊的劉秀蘭:「別愣著了,接下來,該你這個專業人士上了。」
劉秀蘭回過神,趕忙洗了手給劉翠蘭做內檢,隨後驚喜地喊出聲:「宮口,開三指了!」
開了宮口,如果沒有意外,她就能替翠蘭接生!
「接下來沒你什麼事兒了,我是產科醫生,是專業的,你出去吧。」劉秀蘭到底不信孟璃,這麼年輕的人,上過大學嗎?有行醫資格證嗎?
她反正是不信。
孟璃站在屋檐下,若有所思地看著烏雲滾滾的天空和粗壯的過分的雷電,這場雷雨來的蹊蹺,雲,雨,雷,風都絕對不是自然形成,可到底是什麼,能鬧出這麼大動靜?
張母端來溫水,遞到孟璃手上,輕聲問道:「阿璃,你在這裡,那……翠蘭?」
孟璃接過水喝了一口,沒說自己被趕出來,而是說道:「別擔心,裡面那位是專業人士。」
……
而同一時間,瓢潑大雨中,由一輛轎車,四輛商務車組成的車隊駛入定南縣最好的酒店,一行人推著一個坐著輪椅的青年辦理入住。
「少爺,那位孟醫生真的是在這定南縣嗎?找了她這麼久,會不會……」李明扶著宋雲風到沙發上坐下,神色忐忑。
他們是來求醫的,聽說有一個叫做孟醫生的道醫,醫術精湛,精通大衍術,一手大衍金九針幾乎是針到病除,她所掌握的大衍觀命術更是出神入化,能觀高低貴賤,斷吉凶禍福,十分玄妙。
只是這孟醫生,神出鬼沒,行蹤不定,給人治病只看緣分,他們動用了很多資源四處打聽都沒有結果。
宋雲風喝了一口水,整個人靠在沙發里,吐了口濁氣,沉聲說道:「只要確定她確實是這裡的人,就總有辦法把她找到。」
他說著,拿出手機,打開相冊,點開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女孩,烏黑的長髮只用一根青簪挽起,露出光潔的額頭,神情淡然,一身簡單的青衣道袍,雖不讓人一眼驚艷,卻十分耐看。
這位孟醫生,實在太過年輕,可宋雲風自己就是天驕之才,深諳學無先後,達者為先的道理,高手在民間,年齡不是評判個人實力的標準。
他把手機息屏放回桌上,這是通過周樂的描述用電腦繪出來的照片。
「周樂還沒鬆口嗎?」找到這個孟醫生最快的方法就是讓周樂引薦。
「他一直不鬆口,好像對引薦這事兒諱莫如深。」助理李明搖頭說道。
「是嗎?那給他的報酬再加。」他就不信重賞之下沒有勇夫,無論如何,他都要找到這個所謂的孟醫生!
……
女人生孩子,說句一隻腳踏進鬼門關,一點兒也不為過,孟璃坐在門外聽著房間裡的動靜,閉目養神。
已經是凌晨了,裡面折騰了一夜,天都要亮了,熱水送了一次又一次,血水接了一盆又一盆,可就是生不出來,裡面的動靜也越來越小了。
孟璃突然睜開眼睛站了起來,還不等她轉身進入,張母就跌跌撞撞的衝出來,下眼瞼發黑,臉色蒼白如紙。
「生,生不下來,阿……阿璃,救命。」張母神情焦急,急的直跺腳,六神無主。
孟璃快步進了房間,張母驚聲叫道:「啊……翠蘭她,暈過去了!」
孩子沒有生下來,產婦卻暈過去了,這裡又不是醫院,這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外面雷聲轟鳴,狂風呼嘯,這雨下了一整夜,就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張母身子搖搖欲墜,她狠狠的擰了一把大腿,提起精神,淚眼看著孟璃:「阿璃,救救翠蘭,我給你磕……」
孟璃扶起她要磕下去的身子,也打斷了她的話:「放心吧,有我在。」
劉秀蘭此刻已經是精疲力盡了,離開了醫療設備,她發現自己什麼都做不了,本就很煩躁,看到孟璃不僅沒走,又進來了,頓時怒從心起。
所有的負面情緒都找到宣洩口,傾瀉而出:「你出去,這裡不是你這個神棍搗蛋的地方。」
孟璃忽略掉縈繞在鼻尖的血腥味,走到床前,兩指搭在劉翠蘭手腕上,把完脈後轉頭對張母說道:「嬸兒,蘭姐前些年每年冬天都會給我織一條圍巾,你轉告她今年也要給我織條圍巾,能做到嗎?」
張母愣了一下,連忙點頭:「不要說一條,十條都行,她不織的話,嬸兒給你織。」
劉秀蘭見孟璃完全忽視自己,氣的一副也要暈過去一樣,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人,討要東西也不知道分場合。
這是哪裡來的混帳!
「枉自翠蘭平時那麼孝順你,在這麼危險的時候,找個神棍來禍害她,你是巴不得她死吧。」
張母擔心了一夜,也不停地忙活了一夜,陡然聽到此等誅心之言,震驚地看著她,就像突然被抽乾了精氣神,身體搖搖欲墜。
但她也不打算在這個時候得罪劉秀蘭,便開口解釋:「我怎麼可能會害翠蘭呢?阿璃她醫術很厲害的,她是能救翠蘭的,你怎麼就不相信呢?」
劉秀蘭看到孟璃又拿出針包,瞳孔一縮,跑過去攔在床前,沉著聲音呵斥:「你要幹什麼?這裡不是你該胡鬧的地方,我就是醫生,你騙的了他們,騙不了我,趕緊出去。」
「讓開。」
孟璃總算是無法忽視她了,皺了皺眉,冷聲說道:「想要讓她母子平安,只有我能幫她。」
劉秀蘭看著那在燈光下金光閃閃的針,怒不可遏,攔在床前,一臉不信:「混帳,你怎麼可能會醫術?簡直是胡鬧!」
她才多大,高中畢業了嗎?大學都沒有上過,行醫資格證沒有,就敢說自己是醫生?
這是要拿她妹妹的命來玩呢?
孟璃的耐心消失了,這女的一直咋呼,懶得理她罷了,真當她是泥捏的?
孟璃生氣了。
說實在的,她一個外人,和張家人非親非故,也不是何三娘那樣有感情的近鄰,平時也沒多少人情往來,劉翠蘭的死活,說難聽點兒,真跟她沒什麼關係。
只是劉翠蘭心好,見她冬天穿的單薄,單方面同情她,怕她冷著,每年冬天給她織一條圍巾,堅持了八年,和她有了因果牽連,她也感念劉翠蘭的好,不然也不會巴巴地過來受這鳥氣。
這女的仗著自己是娘家姐姐,是醫生,在這裡頤指氣使,她都已經成功催產證明了自己的醫術,這女的還是不信她,要在這節骨眼上阻止她,實在令人惱火。
「你確定要攔著我?再耽擱時間,你妹妹就得一屍兩命。」孟璃一臉冷漠地指著床上已經暈過去的劉翠蘭。
她此時雙目緊閉,面色蒼白毫無血色,胸口的起伏已經微弱到要出不出來了。
「秀蘭,你快讓開,翠蘭要不行了。」張母踉蹌著上前,想去推她。推了兩下沒有推動,又只能哀求道:「她姐,你就讓阿璃施診吧,再拖下去,就真的來不及了。」
時間耽誤不得了,孟璃也煩了,正準備出手把她弄開,張大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劉秀蘭,老子忍你很久了,老子管你是不是醫生,你有本事攔著阿璃救人,怎麼沒本事救你妹妹?」張大偉燒完熱水,回房間看到劉秀蘭搞這齣,當即氣的不行,兩步上前,拉著劉秀蘭就往外推。
劉秀蘭往前踉蹌兩步一頭栽倒在地上,張大偉正在氣頭上也管不了旁的人情世故,兩步上前,把她就地滾了兩圈,字面意思地讓她滾出了房間:「老子真是該死,因為你是醫生,又是翠蘭的姐姐一直容忍你把阿璃攔在門外,翠蘭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有罪,你也罪孽。」
張母抿著嘴唇,閉上眼,把臉別開,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希望老天開眼吧。
在張大偉把劉秀蘭拉開的第一時間,孟璃就漠然地捻真金針,直接下到劉翠蘭的幾處大穴。
劉翠蘭輕嚶一聲,悠悠轉醒,瞳孔慢慢聚焦,眼裡儘是迷茫,隨後想到自己的處境,又蘊滿絕望。
「吞了。」孟璃餵了顆藥丸到她嘴裡,又把桌上的水送到她嘴邊。
她聲音清冷,沒有情緒,又帶著命令,劉翠蘭下意識地張嘴就著水把藥吞下。
孟璃又在她另外幾個助產的穴位上落針,整套動作行雲流水,沉穩果斷。
「堅強點兒,你姐雖然不討喜,卻也是真心擔憂,張大偉和你婆婆也同樣真心待你,眼下這兩方真心待你的親人為了你已經起了大矛盾,如果你沒了,他們就徹底決裂了,還有大丫,她還那么小,就沒了媽媽,那該多可憐?」
孟璃的話,說得直白狠毒,卻又激發了她的鬥志。
「啊!」
她嘶吼出聲,渾身就像充滿了力氣。
不,不能死,她得活著,還有愛她的人在擔心她,有她愛的人在等她。
「準備好,用力,來。」孟璃見時機已到,一手捻著金針飛快取針,一手掐訣念咒,突然往她肚子上一推。
嬰兒啼哭聲響起。
正好風雨驟停,日出東方,天亮了,天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