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問題，林善陷入沉默。
他怕嗎？
當然怕。
雖然他已經活了很長時間，見識了廣闊的世界，但還有更大、更繁華的景象他未曾見過。
如果就這麼死了，豈不是太可惜了？
這個念頭剛剛升起，林善就想起稻草人剛剛對他說的話。
如果稻草人在這兒，一定會對他的這個念頭表示不滿吧。
他滿腦子都是大世界，都是對未知的探索欲望，而稻草人所說的小世界，他根本找不到，也從未想過要去找。
不過，既然稻草人主動提醒了，如果他今天還能活著，以後可以試著找找看，看看稻草人口中的小世界究竟是什麼。
一念至此，林善看向兆之子，回答道，「很怕。」
兆之子聞言，滿意地點了點頭，那顆長著翅膀的肉瘤微微振動了一下，翅膀輕輕扇動，發出細微的嗡嗡聲。
「現在開始我問你幾個問題，如果你的回答讓我滿意，我就不殺你，甚至還會給你一個對你來說堪稱天大的機緣，如何？」
祂的聲音低沉而陰冷，又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懾力。
林善緊緊盯著兆之子那小巧卻又詭異的形體，心中雖然忐忑，但儘量保持鎮定。
他點了點頭，說，「你問。」
兆之子那一雙幽深的眼睛閃爍著奇異的光芒，似乎在考量林善的每一個細微動作。
「你身上有彼岸的臭味，你是去過彼岸，還是說你們這個世界有彼岸的遊戲？」
兆之子問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探究。
林善不動聲色，簡潔地回答道，「玩過彼岸遊戲，也去過彼岸。」
兆之子的肉瘤形體微微顫抖，翅膀再次輕輕扇動，似乎在思索林善的回答。
它的目光變得更加深邃，仿佛要看穿林善的靈魂。
「你是怎麼去彼岸的？」兆之子追問。
原來在這裡等著他呢，林善若有所思。
兆之子肯定是在他的記憶中看到了有關彼岸的信息，但林善前往彼岸是通過羊皮紙才做到的，兆之子看不到羊皮紙，所以這部分記憶應該是模糊的。
因此對這一段感到疑惑嗎？
如果是這樣，林善就不能說完全的假話，但也不能完全說出真相。
「我認識一個強者，他帶我過去的。」林善回答。
「強者？有多強？」兆之子繼續問。
林善搖頭，「我不清楚。」
這一句倒是沒說假話，林善確實完全不知道羊皮紙究竟是什麼層次的存在。
「你去過其它世界嗎？」兆之子盯著林善。
林善回望兆之子，看來祂確實看不到羊皮紙的存在。
「我去過周邊的許多中千和小千世界，也去過下面的不少刻度和深淵。」林善平靜地回復。
「你的源法是什麼？」
「夢魘。」
「嗯。」
聽到林善回答了這三個問題，兆之子滿意地點了點大肉瘤前面的小肉瘤。
「你知道源界碎片嗎？」
下一秒，兆之子又問出這個問題。
林善瞬間呆住，思維有些不受控制，腦子裡在翻江倒海。
他的意識仿佛被什麼東西限制住了，有什麼東西伸進他的腦子裡瘋狂地攪動，導致他頭痛欲裂。
他感覺到自己的記憶被一點一點地搜刮，像是有人從表層的記憶中逐漸深入到內心深處。
每一段記憶都被無情地剝離，帶來刺骨的痛苦和深深的無力感。
林善的思維像是被捲入了一場巨大的風暴，所有的片段在眼前飛速閃現，無法控制地翻湧而出。
林善曾經對其他生靈使用過這種記憶搜刮的方法，沒想到今天輪到他了，而且這次是經過誘導後更深層的記憶搜尋。
這種操作對於神靈之下的生靈來說，直接暴斃是不可避免的結果，根本沒有存活的可能性。
對於神靈之上的存在，即便是神魂也會因此潰散，陷入長時間的痴呆。
而登天者雖然比前兩者情況稍好，但其意識同樣會遭受前所未有的損傷，損傷意識，等同於損傷實力。
林善極力想要掙脫這種束縛，但中間隔著好幾道階梯的差距，讓他根本無法做出任何反制的嘗試。
反抗的持續時間僅僅是剎那間，但在意識即將陷入沉眠之前，林善已經為自己鋪設了多條後路。
一枚小光點在他的存在空間中閃耀著，這枚光點就像是一顆種子，記錄了他所有的記憶。
只要存在空間不被破化，這些記憶就可以隨時恢復。
為了防止兆之子真的對他下殺手，林善又分出些許存在裹著點滴的意識，準備轉移向最近的替身傀儡。
雖然傀儡復活後也只能剩下最後一縷殘魂，但這是在兆之子下殺手後他唯一能繼續存活下去的辦法。
就在裹著一絲意識的存在即將完成轉移時，意外還是發生了。
兆之子根本不給他留有逃跑的機會，冷酷的眼神中充滿了殺意。
「我既想要殺你，又怎麼可能會給你逃跑的機會？」兆之子冷笑道。
「不可名狀級源具——靈魂之鄉，這等程度的底牌可保不住你的性命。」
兆之子的話語像冰冷的刀鋒，刺進林善的心中。
林善的意識逐漸模糊，就像是普通人沉入海底，眼見海面上的都光芒越來越遠。
「不過說起來，你身上的寶物可真多，已經堪比一些自然之子了。」
「但明明有著自然之子的運氣，卻偏偏要做逆勢者的事，這一切可都是你自找的。」
兆之子冷冷地說。
就在兆之子即將發力，徹底解決林善的時候，突然之間，風雲變色，恐怖的自然天災驟然降臨。
狂風呼嘯，烏雲翻滾，雷電交加，仿佛天地都在憤怒。
「怎麼回事？他不是逆勢者嗎？怎麼會引起自然變動？」
兆之子自語，臉上的表情微微一變，身上的力道也不由得收縮了一些。
但下一刻，祂眼中冒出一縷紅光，紅色光束沖天而起，直接將天上的烏雲和雷電刺破。
「這種程度的自然之怒也配威脅我？」
「那些永生者，我可以不殺，但這麼一個小角色也不讓我殺？」兆之子冷笑道，「這超脫者當的，未免太憋屈了些！」
突然，一道雷電以無法預測的速度擊中兆之子，祂那強大的氣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減弱，罕見地直接降到了不可名狀者的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