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門口，後勤主任李懷德急得抓耳撓腮。
原本安排的好好的，結果司機老王家裡突然有急事，懂得人情世故的他自然答應。
想著還有備用人選，結果也不知怎么小張吃壞了肚子，現在還在廁所里蹲著，照這樣發展下去，肯定耽誤事兒。
可要是找其他廠調人過來，也得需要一定時間，再說對方也不一定願意。
「哎呀，這是天要我亡啊！」
李懷德頓足捶胸，這可是去接婁廠長的任務，這要是辦不好可是要留下壞印象的，他還想著超越某人呢！
如此關鍵時刻掉鏈子，他已經想好了婁廠長不悅的臉色。
「踏踏」的腳步聲傳來，李懷德快步上去，心裡浮現一絲希望。
在廣播裡找人是他最後的希望，唯恐這最後念想破滅。
「李平安，怎麼是你？」
作為廠里的名人，李懷德自然知道，只不過二級鉗工還沒入他的眼裡，原本充滿期待的目光瞬間變得呆滯。
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對方年紀輕輕，肯定不是因為他這事過來的。
「說吧，有什麼事？」
已經是破罐子破摔的李懷德開口問道，仿佛已經接受了結果，這輩子估計也就是後勤主任的份了。
「李主任，廣播裡不是通知會開車的過來麼？」
「你會開車？會開小汽車？」
看到對方一臉不要騙我的表情，李平安也沒多說什麼，佯裝要走。
「別，別，你先開下試試……」
死馬當作活馬醫。
反正已經這樣了，說不定真如對方所說。
這要是真的幫他把今天的事情扛過去，哪怕讓他李懷德跪下叫爹都願意。
……
當下國內工業基礎薄弱，直到六十年代才有能力造汽車，不過也只是仿造。
這是一輛從蘇聯進口的「伏爾加」汽車，檔位在方向盤後面，也算另闢蹊徑。
李平安有些尷尬，他一時之間竟找不到打火的位置。
兩人大眼對小眼，面面相覷。
「怎麼發動車子？」
聽著李平安嘴裡的嘟囔，坐在副駕駛位置的李懷德差點哭了。
這是老天爺派來玩他的吧？給他希望火苗的同時又一桶水澆滅。
「李平安，你真的會開車？」
「我以前學的車跟這車不一樣，等會你就知道了。」
看到對方豐富多彩的表情，李平安也不過多解釋。
按照腦海里的記憶，從車座下找出手搖把，來到車前插進去搖動汽車。
「咯噔咯噔……」
搖動起來相當費力，絕對是個力氣活。
隨著一聲「轟」響，「伏爾加」汽車總算啟動。
聲音轟隆隆響著，那種震動感相當強烈，聽起來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見汽車啟動，李懷德鬆了口氣，對接下來的操作充滿期待。
踩剎車和離合，掛擋加油門，松離合和剎車，一通操作，手法雖然不太嫻熟，但也井然有序。
李平安先開著車繞著廣場繞了一圈，最後停下來，看向喘著粗氣、滿臉漲紅的李懷德。
「怎麼樣？李主任，要是不行我就下車了，還得回去給我媳婦買零嘴兒！」
「爹，不，兄弟，你這技術太行了！」
李懷德一時之間太興奮，把內心的話都說了出來。
雖然開頭有些小插曲，不過這車開的穩穩噹噹，足以應付眼下的局面。
至於車速不快的問題，那不是領導在車上安全最重要麼？
同樣一件事，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就會發現有其它的見解。
就像今天的事情，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李懷德兩眼放光，一把拽住李平安的胳膊，語氣充滿懇切的說：
「兄弟，今天算哥欠你一個人情。
這麼著……你負責把婁廠長接回來送到家，其他的事有哥，絕對讓你和弟妹滿意！」
「放心！」
李平安也不多說什麼，接過紙條，看了眼上面的地址，發動汽車駛出了廠區。
聞著淡淡的汽車尾氣，李懷德一臉的陶醉，從未覺得如此的芬芳香甜。
「天不亡我李懷德，從此萬古如長夜！」
逆風翻盤，李懷德十分暢意的開懷大笑。
……
汽車行駛在大街上，一路引來無數人的注目禮。
改革開放之前，國家工業發展緩慢，汽車製造能力非常有限，基本靠進口。
可是外匯又相當重要，各行各業都需要，這時候的四九城是一個相當寧靜的首都。
「老王呢？」
見下車的不是熟悉的司機老王，婁知名心裡詫異的同時有些提防。
「婁廠長，我是軋鋼廠二車間的李平安。
王師傅家裡有急事，張師傅吃壞了肚子，知道我會開車，李主任就安排我過來了……」
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婁至明心裡鬆了口氣。
作為一個商人，對待自身安全還是很敏感的，尤其當下國內環境不太平靜，這要是被人綁了可就危險了。
損失點錢財沒什麼，要是壞人心狠手辣，性命可就只有一條。
李平安這個名字，他好像聽下面的人說過，只不過沒有印象。
作為民族資本家，他名下的資產可不僅只有軋鋼廠，只不過規模最大而已。
而且再過一段時間還要擴建，成為上萬人的軋鋼廠。
最近他聽到上面有意公私合營，為了知道真假特意過來政府大院探探口風。
雖然沒有得到確切的消息，不過心中卻也有了幾分猜想。
「這應該是上層有意流出來的，為的就是看看大家的態度。」
一路上，婁至明都在思考。
而李平安目視前方，車速保持在七十邁，心情也是相當愉悅。
看著車窗外不斷倒退的風景，婁志明微微點頭。
這一路他都沒感受太多的顛簸感，對於司機的技術表示認可。
「李師傅，你開車多久了？」
「一年多吧，只不過學會後沒怎麼摸過車，今天也算是趕鴨子上架——頭一回！」
李平安完全沒有心理壓力。
只要對方敢坐，他就敢開！
「哈哈，這本事就學會了可就拿不走了，你這開車的技術都可以進小車班了！」
婁至明起了愛才之心，也想看看對方怎麼選擇。
「我也就開車還過得去，比不得各位師傅……」
李平安委婉拒絕。
相比給人開車，在車間上班更自在，再加上秦淮茹懷著孕，他也走不開。
婁至明也沒多說什麼，只不過在心裡記住了李平安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