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柳腦海中一直迴蕩著沈令說的那句：「懷遠也沒有很遠。」
即使懷遠與臨海相鄰，但是這兩年柳柳卻沒有回去過一次。
有一種「近鄉心切」的心情，怕碰見熟悉的人，更怕「觸景生情」，難免會想起過往。
臨海，在她心裡已經很遠了。
上午巡診結束後，沈令主動找到領隊，也就是沈令他們野戰醫院的院長胡軍山，申請一輛救護車過來，接收病號。
胡軍山還有些納悶，這一上午也沒有見到場內有什麼需要後送的病號，怎麼突然沈令對這個「病號」這麼上心。
「是柳柳，院長。」沈令見胡軍山糾結，說出了實情。
胡軍山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柳柳怎麼了？」
「今天上午摔了一跤，沒有排除骨折風險，還是早點帶她回醫院拍個片子排除一下比較好。另外，下午的講課我讓石宏替我吧，我先帶柳柳回去...」
「行，你跟石宏交代一下，你先回去吧。」
胡軍山知道沈令和柳柳的過往，他知道雖然現在沈令看著面無表情，但是在他說出要救護車的時候，怕是早就有所準備了。
柳柳中午想回宿舍換件乾淨的衣服，奈何腿上被沈令的夾板固定的「五花大綁」，實在是不知道該從哪裡拆起，看著有些頭痛。
她盯著自己腿糾結了半個小時，最後還是決定，拿起手機撥通了那個已經記在心裡的電話。
「是沈令嗎？」電話沒響兩下就被接通了。
「嗯。是我。」
還好他的手機號沒有換。
「能來下我宿舍麼？」
沈令有些沒反應過來，不知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畢竟他們現在的身份，好像不太合適。
「麻煩你過來把夾板拆一下，我要換身衣服，全身是泥...」
柳柳見那邊有些沉默，確實現在他們兩個的關係...她便又補充了一句。
「在禮堂的二層，上來右拐，開著門的便是。」
柳柳言簡意賅的說明了位置，掛了電話。
沒有十分鐘，沈令便站在門口，敲了敲門。
「怎麼住在這裡？」沈令走了進來，打量著屋裡的陳設，微微皺眉。
「女軍官沒有幾個，這裡大概只有我自己。」柳柳看著沈令，繼續說道，「麻煩沈軍醫把我的夾板先拆一下。」
沈令看著坐在椅子上還是一身泥的柳柳，沒再說什麼，走過去利落地幫柳柳開始拆解固定的夾板。
兩個人離得很近，柳柳低著頭看著蹲下的沈令，依然是留著短髮，眉眼深邃，巡診結束了，估計他正在休息，上衣只穿了一件體能短袖，沒有之前清瘦，但似乎是比之前壯一些了。
她很久都沒有離沈令這麼近了，連他身上的皂香依然是之前的那樣。
沈令是個有潔癖的，尤其是夏天天熱時，他一天能換兩件短袖，而且他的短袖都是白色，每一件都洗的很乾淨。
後來柳柳根據沈令的生日推斷了一下，果真他是處女座。
他會把家裡收拾的乾乾淨淨，柳柳也算是愛乾淨的姑娘，但是跟沈令比起來，還是相差一點的。
她從來沒想過一個公子哥能做到這麼自律，後來時間長了便知道，這跟沈家的家風有關係，他從小就是「軍事化管理」，把一切都收拾的井井有序。
「疼麼？」沈令一邊拆著，一邊問著柳柳的感受。
「還好。」
「再忍一下。」
「啊...」
在門外的孫旭本來想來送飯，但聽到裡面的對話，看著自己手裡的這份飯，又默默地走開了。
「好了，你衣服在哪裡，我順便幫你拿出來吧，你就別走動了。」
「就不勞煩你了，沒什麼事情的話...哎呀...」
柳柳本來想強撐著一根登山杖站起來，卻高估了自己，一個重心不穩直接往前撲去，而沈令剛好從蹲姿換成站姿，正好接住了柳柳。
兩個人已經好久沒有近距離接觸過了，柳柳整個身子控制不住兩隻手也正好搭在沈令的肩膀上。
溫熱的呼吸撲面而來，那雙丹鳳眼依然那樣清澈明亮，硬朗的面部線條，下巴還是那樣乾淨的沒有胡茬。
兩個人貼在一起，沈令的手護住柳柳的腰，隔著一層薄薄的體能服，「咚咚」有力的心跳都能聽到。
沈令愣了一下，一手扶著柳柳的腰，一手將柳柳打橫抱起，柳柳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雙腳離地。
「小心些，不要逞強。」沈令將柳柳放在不遠處的沙發上，他的臉離柳柳很近，連說話的氣息都能感受得到。
柳柳心跳的很快，明明兩個人多親密的動作都做過，卻沒想到時隔兩年，一個簡單的擁抱都能讓她臉紅心跳。
柳柳克制住自己砰砰亂跳的心跳，直到沈令遠離一些，才點了點頭。
「在最旁邊的柜子里，麻煩你把掛著的那套迷彩給我吧，是乾淨的。」
柳柳沒再客氣，雖然她不想與沈令再有什麼瓜葛，但是現在的她確實需要一個人來幫助她。
不用白不用，柳柳這樣想著。
當時他們剛結婚，柳柳在彩排的時候也崴到了腳，那時的沈令跟著部隊去西北拉練，有心無力。
柳柳只能自己在家裡做飯洗衣，還要兼顧彩排演出。
她的右腳過早著地，沒有得到好的休養，大概就是那個時候留下的舊傷。
但她從沒想過，有生之年竟然還能享受到沈令的照顧。
她看著沈令去衣櫃幫她拿迷彩的背影，只覺得有時候人生也許真的是場「烏龍」，在你想不到的時候，會給你來一個「出其不意」。
「是這件麼？」沈令回頭詢問著她。
「嗯，是那件，拿過來就行了。」沈令的問句打斷了柳柳的想法。
沈令將衣服幫她拿來，放在她方便拿的地方。「就不用我幫你換了吧...自己小心一些。」
「嗯，謝謝。」
柳柳還是又是那種熟悉的客氣又疏離的語氣，沈令想著，與多年前初識她時一樣。
「我去給你拿份盒飯吧，吃完就搭救護車回去。」
沈令準備關門離開時，留下一句話，轉頭便出去了。
但是他沒有走遠，倚在門口等了片刻。
門內「叮呤咣啷」的聲音傳來，還好他沒走遠，心裡一揪，直接推門而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