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國公府有一個很大的演練場。
容音跟著陳伯到演練場的時候,遠遠便看到一抹頎長的身影,從場中下來。
正是陸楨。
他身上穿著黑色的勁裝,身形勁瘦修長,顯然才練完武,光潔的額頭上,布滿了汗珠。
陳伯見了,快走兩步,遞了一塊布巾給他,「世子擦一下。」
陸楨接過,「多謝陳伯。」
陳伯搖了搖頭,想到什麼,樂呵呵道:「對了世子,您看誰來了?」
說罷,他側身退到了一旁,原本跟在他身後的容音,便暴露在了陸楨的眼中。
二人眼睛不期然地對上,都愣了下。
「容姑娘。」陸楨率先反應過來,出聲招呼道。
「陸世子。」容音也回過神來,垂著眸上前,向他福身一禮。
「世子,夫人和小姐都不在府上,那就由您招待容姑娘了,老奴吩咐下人端些茶點過來。」陳伯說完,便自行退下了。
陸楨想喊住他,但他走得飛快,不一會兒,便走掉了。
他眉頭不易察覺地蹙了下。
偌大的演練場,只剩二人,容音有些尷尬,正想告辭,但陸楨已先一步道:「我們到那邊坐一下。」
容音順著他的手指看去,那是一個涼亭,裡面有桌椅,應該是平時他們在這裡練武后,歇腳的地方。
她沉默著點了點頭。
陸楨沒再說話,帶著她去了涼亭。
二人才坐下,便有下人端著茶點過來了。
擺放好茶點後,下人便退下了。
陸楨親自執壺,給容音倒了杯茶。
「謝謝陸世子。」容音低聲道。
陸楨看了她一眼,淡聲道:「容姑娘無需客氣。」
容音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便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藉以掩飾自己的尷尬。
喝了茶後,她便放下杯子,目光無處安放之下,只好看向不遠處演練場上的兵器架。
兵器架上,什麼樣的兵器都有。
她忍不住想,陸楨這樣的人,擅長用什麼兵刃?
是刀,還是劍,抑或戟?
「可要上去試試?」這時,陸楨低沉的嗓音詢問道。
容音一愣,回過神來,對上他漆黑的眼睛,她的心跳不禁漏跳了一下,有些結巴地說:「我、我嗎?」
「嗯。」陸楨點頭,想起賞花宴那日,她在涼亭里教訓那紈絝的一幕,他猜測,她應當會些功夫。
容音聞言,有些緊張地擺手道:「我、我只會些花拳繡腿,就不賣弄了。」
「容姑娘謙虛了,若只是花拳繡腿,如何能在一招之內,卸了別人的手臂?」陸楨溫聲道。
容音聽到這裡,面色漲紅的同時,又有些羞愧。
知道她那日教訓紈絝的一幕,叫他給看到了。
「我就是小時候跟著我爹學了兩手罷了,不敢在陸世子面前班門弄斧。」容音垂下頭道。
陸楨笑了聲,沒再多說什麼。
容音暗鬆了口氣,放下杯子道:「今日多有打擾,我……」
「你若有空閒,不介意陪我練一會兒吧?」陸楨突然打斷了她的話。
容音訝然,反應過來,想要拒絕,但陸楨已經起身朝演練場走去了。
容音頓了下,最後霍出去般,起身跟了過去。
她到的時候,陸楨已在兵器架前停下了。
他修長的手指,指著兵器架,詢問她道:「哪件兵器,更稱手?」
容音目光掃過兵器架,沉默了下,突然在腰上按了下,接著,便有什麼機括的聲音響起,下一刻,一柄薄如蠶翼的軟劍,已經出現在了她的手上。
「我用這個就行。」
陸楨見狀,也沉默了一下,旋即挑眉輕笑,「容姑娘可真是深藏不露。」
容音面色微紅,解釋道:「我氣力小,那些兵器,我練著都不稱手,後來我爹便請人幫我打了這柄軟劍。」
說到此處,她心中有些悵然。
在她女兒身的身份暴露前,他爹是將她當世子來培養的,所以自小到大,她爹都親自教她武藝,是想有朝一日,她能夠繼承威遠侯府,甚至,希望她有一日能夠上陣殺敵,揚名立萬。
可這一切,隨著她的女兒身暴露,全都成了笑話。
所以她爹有一段時間,對她非常失望,甚至都不想看到她。
陸楨見她陷入沉思,隱約猜到了她在想什麼,隨手從兵器架上,抽了一柄鐵劍。
「嗆啷」一聲,利劍出鞘的聲響,將容音游離的思緒拉回。
她定睛朝陸楨看去,見他手裡拿著一把劍時,問道:「你擅使劍?」
陸楨搖了搖頭,「不一定。」
不一定是什麼意思?
容音有些不解。
陸楨看出來她的疑惑,解釋道:「在戰場上,我更擅長用戟,但是在平時的話,我用劍更多。」
容音聞言,有些佩服道:「戟很重。」
「也還好。」陸楨說著話的同時,緩緩抬起手裡的劍,問道,「準備好了麼?」
「嗯。」容音點點頭,也舉起手裡的軟劍,嚴陣以待。
陸楨笑了下,劍芒一閃,已經朝她攻了過來。
容音不敢調以輕心,急忙橫劍一攔。
劍刃相觸,叮叮作響。
轉瞬的功夫,二人已過招數十下。
陸楨頗是驚訝,雖然他並未盡全力,但容音看起來這麼纖瘦的人兒,竟然能與他過上這麼多招,屬實讓他刮目相看。
「不行了,陸世子,我認輸了。」
又過了幾招後,容音漸落下風,體力也明顯不支。
她揮劍後退,出聲討饒。
陸楨見狀,連忙收了劍。
見她以劍支地,彎腰喘氣,上前扶了她一把,「你怎麼樣?」
他的手乍然扶上來,容音一僵,吶吶道:「我、我就是有些累……」
「嗯,我扶你去那邊歇一會兒。」陸楨也沒有多想,自然而然地扶了她,去了涼亭里。
容音回過神來,紅著臉道:「多謝陸世子。」
陸楨看著她暈紅的臉,頓了下,低聲道:「你可以叫我陸楨。」
容音一愣,抬起頭看他,卻見他已背過身去。
一時間,她有些不知所措,心跳也失序了般,怦怦亂跳。
兩人並非親朋,她直呼他名諱,並不妥當,她相信陸楨自己也知道,可他為什麼要這麼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