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鑼鼓巷離國家隊的訓練館有些遠，兩人坐了將近一個小時的車才到達巷子的門口。
王楚欽打開導航搜索那家銀飾店的地址，開始尋找。
「叫什麼名字啊頭哥？」孫穎莎兩手乖乖地背在背後，像個老大爺趕大集似的在巷子裡左逛逛，右看看。王楚欽就負責在旁邊一邊找銀飾店，一邊盯著她，免得她跑丟。
「你別到處亂跑，」王楚欽一邊看著手機屏幕，一邊對孫穎莎說，「到時候被人販子拐走了我可管不著。」
孫穎莎聽到這話就像是小時候聽到了跟媽媽去菜市場的時候媽媽說的話，簡直一模一樣，字都不帶刪的：「我都快十八了，哪個人販子會拐這麼大的人？」
王楚欽沒有回答她，目光一直聚焦在導航上。
「而且，」孫穎莎補充道，「不是還有你在嗎？人販子一來，你就能把他們打跑。」
聽到這裡，王楚欽走得飛快的步子頓了頓。
「嗯。」他故作勉勉強強的回答道。
南鑼鼓巷本身平時的客流量就不少，再加上兩人趕上國慶假期，來這裡的遊客更是多到離譜。孫穎莎個子不高，在來來往往的人群里基本上是被人流推著往前走。
擁擠的人潮中，王楚欽走在孫穎莎的前面。他向後伸出自己的右手：「抓緊我。」
孫穎莎看著那隻白淨修長的手愣了愣，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後者被王楚欽緊緊地抓住，生怕弄丟了似的。
雖然沒有摸過王楚欽的左手，但孫穎莎覺得右手的觸感一定和左手不一樣。王楚欽是左撇子，打球全部用左手，所以左手在日積月累的訓練中逐漸生滿了繭子。
應該很硌手。孫穎莎這麼猜測著。
終於穿過了巷子最擁擠的路段，再往後的路上的人就變得三兩個稀稀拉拉的。
王楚欽的個子高，腿自然也長，後來被諸多網友譽為「國乒第一美腿」。
他的步距大，速度又快，孫穎莎幾乎是一路小跑才勉強跟上王楚欽的節奏。
「等、等一下，頭哥......」孫穎莎鬆開了王楚欽的手，向前趔趄了幾步，穩住了平衡，「我、我喘口氣。」
王楚欽看著她這副氣喘吁吁地樣子，頓時覺得有些幽默，於是打趣道：「你這體能也太不行了吧，這才走了多遠啊？」
緩過勁兒來的孫穎莎直起腰，狠狠地蹬著王楚欽：「你走那麼快，根本不考慮一下我能不能跟得上！」
王楚欽聞言，垂眸看了看孫穎莎的兩條腿。
像兩根肉腸。
「還不是你腿太短了。」王楚欽說。
「滾。」孫穎莎丟下話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王楚欽在原地抄著手挑了挑眉：他不著急去追孫穎莎。
因為孫穎莎不知道往哪裡走。
果不其然，孫穎莎又在意料之中的折返回來，在王楚欽面前站定：「往哪裡走？」
王楚欽傲嬌的深吸一口氣：「小短腿，啥都不知道就往前走。」
「你再叫一個試試？」孫穎莎指著他的鼻子威脅道。
「小短腿，小短腿，小短腿！」王楚欽把孫穎莎的手扒拉下來，又連叫了好幾聲。
孫穎莎跳起來拍了下他的大腦袋：「找死！！！」
其實孫穎莎拍得並不痛，但王楚欽故作柔弱的向後一倒，順勢捂住了自己的腦袋：「你欺負老弱病殘。」
王三歲。
.......
銀飾店內。
孫穎莎正埋頭一隻手拿著一塊原料鐵放在桌子上，一隻手拿著手工錘對著鐵敲敲打打。
一陣沉悶的敲擊聲過後，孫穎莎猛然抬起頭來鬆了口氣：「好啦。」
一旁還沒選好參照圖的王楚欽聞言看了看店裡高掛的時鐘。
這才過了多久？
四十分鐘都不到吧？
他又扭頭看了眼孫穎莎雕刻的銀飾。
什麼東西啊？王楚欽在心裡無聲地痛苦吶喊，但面上只是微微皺了下眉頭。
「頭哥，怎麼樣？」孫穎莎將其舉到王楚欽跟前，好讓他仔細端詳，「好看嗎？」
王楚欽的腦子裡只呈現出三個字：
醜死了！
奈何問這個問題的人是孫穎莎，王楚欽又不得不編造一些善意的謊言：「還可以啊。」
孫穎莎一聽他給出如此高的評價，就像是小孩吃到了從沒吃到過的糖果，樂呵呵地又把銀飾拿了回去。
「我也這麼覺得。」孫穎莎不知道是在和王楚欽說話，還是在自言自語。
她不會真的覺得自己雕的銀飾很好看吧？
直接說又不太好。太打擊人了。
「額、額其實你可以再修琢一下嘛，」王楚欽及時用手攔住了孫穎莎將要放回桌面的銀飾，「你看，像這裡，還有這裡，都可以再磨得細緻一點。」他一手托著裝銀飾的托盤，一手在銀飾周身指了指。
孫穎莎靜靜地看著王楚欽發揮，然後乖乖地又把銀飾拿回去精細琢磨起來。
王楚欽鬆了一口氣。
自己說的應該不是很刻意吧？
嗯，應該沒有。
他把目光重新放回參考圖例上。
王楚欽有極其嚴重的選擇困難症，尤其是在認識孫穎莎之後，這種症狀越發的嚴重。
刻紫荊花還是刻牡丹呢？
其他的都太難了啊，一刻就廢了。
王楚欽在兩種花里來回猶豫著。
秋風從巷子的角落裡鑽出來，順著銀飾店窗戶的縫隙溜進了店裡。風們快速地從銀飾店的桌子上奔跑過去，掀起軒然大波。原本被壓在支架下面的參考圖例被呼嘯而過的秋風掀起紙張的一角，然後順勢飄向空中，打了一個旋，最後落在王楚欽的面前。
王楚欽一眼就看到了那張參考圖例上有一個引人注目的圖案。
他腦子裡突然閃過了一絲鮮明的記憶。
他拿起那張參考圖例開始仔細地琢磨。
好像......也不是很難刻。
就刻它好了。
王楚欽果斷地下了決定，然後拿起手工錘和各種工具開始專心致志地刻了起來。
時針向前走了兩大格。
王楚欽再次抬起頭時，一旁的孫穎莎已經不知何時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旁邊還擺著她改良過後的手工銀飾。
仔細看，是一朵茉莉花。
改良過後的的確比先前的那個不倫不類的東西好多了。
店裡的人都已經走得差不多了，還剩下那麼幾個小情侶帶著不服輸的精神繼續在手工台前奮鬥著。
王楚欽看著睡得正熟的孫穎莎，猶豫著要不要叫她起床。
正在他猶豫不決時，店裡響起了一道悠揚的鐘聲。
十二點了。
王楚欽輕輕拍了拍孫穎莎的背：「莎莎，起來了。」
孫穎莎惺忪的睡眼在一片迷糊中艱難地睜開了，她意猶未盡地打了個哈欠：「吃飯了？」
「十二點了。」王楚欽揪了揪自己的衣領，「我們出去吃飯吧。」
說完，王楚欽起身去前台結帳。
孫穎莎的目光稀里糊塗地轉移到了桌面上，王楚欽刻的那個手工銀飾。
是一條鯊魚。
他......喜歡鯊魚？
出了店門，太陽的光已經透過雲層射了出來，照在大街上暖洋洋的。
孫穎莎兩手揣在外套的口袋裡，慢慢悠悠地走在王楚欽的前頭。
忽然，她迅速地轉身，牽起王楚欽的一隻手，將那朵手刻的茉莉花放在了他的手掌心。
王楚欽盯著掌心的茉莉花愣了幾秒：「你這是.....」
「送給你啊。」孫穎莎說，「你不是喜歡茉莉花嗎？」
她怎麼知道自己喜歡茉莉花？
孫穎莎好像知道王楚欽在想什麼：「上次軍訓，有天晚上休息的時候，我出來晾衣服，正好看見你拉著柳丁在後花壇那裡摘茉莉花。果然第二天，你書包里有個袋子拉鏈沒拉好，裡面的茉莉花都掉出來了。」
王楚欽想起來了。當時就因為摘軍營里的茉莉花還被教官罰跑一萬米呢。
「謝謝。」王楚欽的笑意止不住地從嘴角溢出來，一直填滿整個心臟。
她都把茉莉花送給自己了，那自己專門刻的那條鯊魚要不要也直接送給她？
王楚欽緊張地攥了攥手裡的那條鯊魚，最後還是鼓起勇氣將其遞給孫穎莎。
「我也給你刻了一條鯊魚。」他的表情突然變得比平時更加靦腆害羞，粉紅色湧上整張臉頰，一直延伸到耳根。
「專門給我刻的？」孫穎莎接過那條鯊魚，滿眼的欣喜，目光根本捨不得離開。
王楚欽摸了摸鼻頭：「嗯。」
孫穎莎把鯊魚舉過頭頂，在太陽的照射下盡數端詳：「好精緻啊。頭哥，可以啊，沒想到你手工做的還挺好的。」
王楚欽一聽得到如此高的讚譽，心裡不禁有些驕傲：「那當然，刻了倆小時呢。」
「頭哥，我愛死你了。」孫穎莎抬起頭直視著王楚欽的眼睛，嘴巴適時地撅了起來，看上去像是在朝著他撒嬌。
我愛死你了。
孫穎莎愛死自己了。
王楚欽一時間沒回過神，但仍然假裝一本正經地在孫穎莎的腦袋上揉了一把：「什麼愛不愛的？這話是能亂說的嗎？告訴你啊，對男孩子不要輕易說這種話昂。」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孫穎莎朝他翻了個白眼。
真不把自己當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