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慢啊……」
伊娃站在劇組的後邊當監督，但一連幾日，幾個演員只是在已經布好的景里試戲、磨合表演，慢騰騰的進度讓她渾身不自在。
「這周能不能拍好第一段戲都不知道噢。」伊娃叉著腰，看向更加慢騰騰、還在梳理分鏡的人，「你都不著急嗎？」
「急？」
萊曼坐在折迭椅上，一邊完善思路，一邊吃著麵包。
「對啊，感覺都沒這麼拖的，景也好了，服裝道具就位，演員進組……你都不急著開機嗎？」
萊曼吃掉最後一口早餐，笑道：「急也沒用啊，拍戲不一定是準備好了就快速開機。」
「你以為我一點不懂嗎。」
被這敷衍語氣弄得不耐煩的伊娃衝上去壓著萊曼的肩膀，氣勢洶洶的。
「這麼多人看著呢，注意點，要打咱回去打。」萊曼擠眉弄眼著，貼近她耳畔道。
「哼，讓你不說原因，這麼站著好傻。」
萊曼見她拉開一張折迭椅，坐在自己身邊，好笑的放下筆，「熱心不是好事啊，你也看到了，瑪麗昂等人太熱切了，她們現在這種狀態能演出我想要的角色感覺？或許她們的專業能力都夠，但還是冷靜下來為好。」
「何況，這也不是無用功，多熟悉流程不會是壞事。」
伊娃眨巴著迷惑的小眼神：「她們有那樣嗎？」
「還不明顯嗎？哦，她們沒事就找你聊天，可能你沒去注意吧。」
「……」
唉，小笨蛋已經完全沉迷在這些人的糖衣里了，不過也能理解，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嗎，作為事業重心逐漸放到製片工作的她，大概是全法演藝界地位最超然的那批，好歹能給別人帶來機會。
換個角度來說，在「父老鄉親」面前露臉，她更享受……
「對了，你的那部戲呢，情況怎麼樣了？」
來了來了，轉移大法。
「我跟達菲兄弟談過了，有兩個角色也有了安排，正派主角請了喬什-布洛林（《老無所依》的獵人）來演，反派毒梟的話希斯-萊傑也答應空出檔期，剩下的角色就還在猶豫了。」伊娃大致匯報了一下《匪幫傳奇》的籌備。
這之中，達菲兄弟就是負責《權游》廝殺鏡頭的導演，在電視劇領域已經熬了很多資歷，跟很多電視劇導演一般開始尋找進軍電影圈的機會，而喬什、希斯也都是認識的，整個劇組從配置上來說都是跟螢火蟲常年打交道的嫡系。
至於《匪幫傳奇》這麼一個中等投資的警匪電影，跟《大人物》差不多，主要角色集中於警方和反派，戲份稍多的不超過6個。
現在這個風向，警匪片還是吃香的，《大人物》上映後，不知多少製片廠想跟風撈一筆，卻不料跟風籌備最快的還是自家人。
「女主角的戲，你可以問問瑪麗昂的檔期，我那天問過她，她今年還沒什麼安排，興許會樂意。」
「會樂意嗎？」
「你把已經答應出演的演員配置告訴她，她點頭的可能性很大，跟這麼多實力派對戲，是她喜歡的。」
伊娃琢磨了一下，好像還真的是像萊曼說得那樣。
瑪麗昂這個人很挑劇組，但碰到好劇組，反而不會在一些瑣事上麻煩。
「那邊的事你要多盯著點，有些東西你得自己去辦，多跟人商量。」
「知道。」
……
又兩天，《夜行者》正式開機。
攝影棚里。
主光位、輔光位，燈光組率先就位，攝像機貼著牆角，視野里的中心就打在搭出的單人間、電腦桌上，等會讓-杜雅爾丹入境，他所在的位置就是絕對的構圖中心位。
錄音組舉著麥克風，身旁的劇工拎著反光板45°傾斜頭頂上的光源。
幾米外，攝像組手裡拿著分鏡表，琢磨副機位的位置。
《夜行者》註定是一部強調鏡頭調度的戲，不單單是用鏡頭營造角色心境，更多是要有一種對劇中自媒體的視角諷刺，有時候還得呈現一種偷窺的視感。
畢竟它的立意本身就是基於鏡頭的延升。
如何合理的變換視角，可能是攝影組最需要理順的點。
或者換一個說法。
這部戲幾乎沒有長鏡頭，也沒有廣角，多是中、短景和角色特寫，怎麼在這樣比較狹窄的框架里玩出點東西，拍出那種躲在鏡頭後面吃人血饅頭的荒誕、陰冷。
總得來說，這部戲的主基調就是黑色、批判。
此刻。
全員就位，電腦泛起的幽光打在杜雅爾丹臉上，低光源下，莫名有一種邪典效果。
攝影機跟進，露出一篇文章。
「26歲演員深夜死在家中，據稱SM致死……」
改成單元劇的《夜行者》跟原片不同的點，就是節奏快了很多，切入點更快，不用花太多篇幅慢慢過渡主角人生觀的改變。
而萊曼採取的這個開篇架構，就有些像《鋼鐵俠》的開頭了，用新聞報導，通過鏡頭轉切讓觀眾很快的代入到故事背景，並初步了解主角是個「無業游民」，住在簡陋的地下室，最值錢的就是一部智能機和一台筆記本電腦，滿腦子都是賺快錢。
所以今天拍得其實是第二幕，也就是男主無意見識了網上新聞的「編排」性，成為自媒體的過程。
「《夜行者》第二幕，第一鏡……action。」
只見杜雅爾丹坐在電腦前，蠢蠢欲動的微表情。
隨著他的神態展現，呈現到監視器里，萊曼卻有些不滿意。
想塑造的神情方向沒錯，但眼神不對。
「cut。」
「托馬斯，你試試把攝像機夾在他面部斜上方，讓，你重來一遍，保持剛剛的狀態，但肩膀放低些，多些壓迫感。」——腦補原片海報，那種嘗到鮮血的神態。
「好好。」
「再來啊。」
「停，鏡頭再拉近點。」
「停，重來。」
反覆試了好多遍，終於貼近了萊曼想要呈現出來的鏡頭效果。
「過了。」
這一句說完，周圍的拍攝人員都長出了一口氣，接著整個片場都輕鬆起來。
萬事開頭難，隨後的兩個鏡頭倒是很快解決。
臨到傍晚，萊曼看看表，先站起身道：「休息吧，明天再拍。」
……
劇組拍攝實際上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等」的過程中被浪費了。
演員等導演的命令；導演等幕後執行布置到位；幕後執行呢也要等道具、布景歸位。
整個一天下來，也就拍了三段鏡頭，只不過《夜行者》的戲對各個視角的鏡頭要求很多，哪怕是重複的一段，都要換好幾個方向套拍一遍。
換言之，《夜行者》的剪輯量也不小，想玩出鏡頭的轉變敏捷，這種功夫必須投入。
非要說的話，《夜行者》的鏡頭風格有點像《諜影重重》，人家的打戲，比如一段3、4分鐘的搏鬥，有100多個鏡頭在支撐，不斷的轉換視角。
那個系列最被觀眾津津樂道的凌厲感，除了手持運動攝像賦予的有呼吸的畫面抖動，就是鏡頭轉場足夠的多。
這是精細活，圖快可不行，慢慢拍唄。
……
3月下旬，氣溫漸漸抬升，但比夏天的氣息開始臨近的是有些人更加關心流媒體的氛圍。
康卡斯特與市面上占有率前五的幾個APP接觸加深，在有心人和紅衫、摩根等握有相關業務的投行也在緊鑼密鼓的散布各類消息。
當然，對這些人來說，他們只是習慣性的抬高市值，沒有這層利好，照樣大談特談流媒體。
要不說紅衫等資本培育能力強呢，憑藉著他們的影響力，琥珀在各類財經、分析師出現的頻率越發之高，再這麼吹下去，沒價值都有價值了，天天吸引投資者的視線想「低調」都難。
論炒作，他們才是此中熟手，一套又一套。
可在這些關注之下的，具體的談判卻不算順利。
哪怕網際網路一方都覺得小屏幕會取代大屏幕，移動端會取代電視端，觀眾的選擇就是大勢所趨，但畢竟康卡斯特所握有的遍布全美、大半個歐洲的設備服務並不是可有可無的輻射埠。
習慣電視的中老年群體也遠比轉投視頻網站的年輕人多。
因此，在萊曼忙著拍戲的日子裡，以康卡斯特的5人代表團頗為正式的與琥珀高層展開了會談，同時，他們也有派人接觸Hulu、奈飛等。
而在談判開始之前，雖然對方也是抱著合作互惠、放開埠的態度，卻也事先聲明：他們只會予以進駐提供方便，該花的成本和設備訪問一應花銷皆由琥珀自行承擔。
對於這一點，包括羅恩在內的人都表示理解，HBO運作個有線頻道都要每月繳納一筆固定的服務支出，他們何嘗能免。
可在正式談判之後，琥珀才發現康卡斯特想要的遠不止這麼點。
他們提出三點：
一，接入埠的技術支持，由康卡斯特提供並負責後續營運維護；
二，琥珀需要停止任何的對立宣傳活動，由用戶自由選擇觀看方式，獨家內容適當對電視網平台放開；
三，定價。流媒體服務成本太低，定價根本支持不了有線營運的投入成本，需跟其他埠保持一致，或加入現有套餐劃出同等的利潤回饋。
有一說一，康卡斯特還算務實，也確實深思熟慮過通過機頂盒接納、推廣其流媒體視頻服務。
但問題是康卡斯特的人都是站在有利於自身的角度，完全無視了流媒體正頂著電視網發展，用戶增量始終在提速的時代狀態。
哪怕之前撕破臉，流媒體都沒受到什麼影響，這一事實好像也被康卡斯特選擇性的遺忘了。
且這三個條件，就算是最公允的第三點，羅恩等人都有意見。
倒不是不配合漲價，HBO每月定價20多美金，本就是核算了成本和利潤空間，感覺這個區間對他們比較穩定。
人服務商機也要賺錢，養了好幾萬的設備維護和安裝人員是不領工資還是咋滴，但問題是，定價太高就去掉了流媒體的一大優勢，羅恩等人本就猶豫這樣的改變會不會交惡用戶。
至於第一條和第二條，得，生殺大權都握在服務商手裡，羅恩等人是堅決不肯的。
什麼叫技術支持，營運維護？
羅恩對此嗤之以鼻，無非是想拿過主動權，增加他們收取款項的立場。
在批駁了一番康卡斯特談判團的條款後，議價、分潤這等大事先放到一邊，羅恩就抓住技術營運這一點強烈要求由他們琥珀負責，另外，琥珀的獨家內容適當供應，那是不是電視網的那紙限制令也該取消。
內容壁壘總該是雙方都決定友好的撤掉。
一個康卡斯特的談判代表巴巴的說：你們不懂有線電視服務，羅恩卻道：「不能摸索一項能夠行用流媒體視頻質量的技術？你們放開埠，我們自己保證轉運也行。」
剩下的幾名談判代表看到琥珀技術總監都這麼說了，面面相覷後，還是搖了頭——他們來之前，上面就定死了，最多是營運成本可以適當變動，其他方面肯定是不能有任何退讓的，要是同意讓琥珀把控全局，他們也沒必要費力氣。
第一次談判就這樣不歡而散。
5名代表繃著臉，準備返程。
而就在他們離開之際，技術副總監卻是帶人陸續上線了一批花了8億買下的英法德美日等總計7000餘部電影電視、動漫動畫、綜藝節目等影視資源。
這7000部里，一成是買斷版權，三成是長線授權以10、20年計的，另有五成五都是4年短約，剩餘不到半成的以點播付費分成計算。
得到極大補充的片庫，總量一躍超過1.8萬部。
歡聲、笑語，鬥志昂揚的團隊等都給康卡斯特代表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一位副管有些「冒失」的匯報完後高興道：「照這個形勢，第二季度我們的付費用戶保守估計能達到900萬。」
這種有關用戶增量的字眼落到談判團耳里，卻是讓他們的臉色陰沉得仿佛滴下水來。
出現了一個奈飛就讓電視網難受的要命了，這第二個「奈飛」再高速攀升起來，對本就逐漸喪失活躍度的電視群體的擠占可想而知。
就是這輪談判雙方互不相讓的立場，搞得奈飛等流媒體13年登陸了歐洲有線電視，美國機頂盒都沒有搭載奈飛窗口，所以說，技術方面絕對沒問題，只是利益談不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