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的夜會醉,頹然的憔悴心也會碎。
耀眼的銀光灑滿她的背影,余綰心停下腳步,沒有再向前。
窗外星雨連連,風霜與往事同啜。
「姐姐,真的必須要嫁葉知秋嗎?」
余綰心手中口脂抹上徐然的唇瓣,言語間帶著幾分試探,「譚逢宋,就在樓下。」
徐然眼中一閃而過猶豫,很快恢復平靜。她接過余綰心手裡的口脂輕輕塗抹。
「綰綰,你知道這世界上最重要的是什麼?」
「是什麼?」
「真心。」
「真心?」余綰心眉心微蹙,「這不是最基本的嗎?」
徐然解釋:「真心,在婚姻里對女性來說尤為重要。沒有真心的婚姻如履薄冰,即使是高樓大廈也早晚會潰爛。給不愛的人相夫教子,一日三餐,對女性來說是種折磨。」
「可,姐姐……?」余綰心反駁,「那男性呢?收穫一段妻子真心不屬於自己的婚姻,這對男性也不公平啊?」
徐然眼眸里藏著余綰心看不懂的淒涼:「一早就知道還非要娶,任何結局都應該為當初的選擇負責任。」
她正了正頭上的鳳冠,「綰綰,你要記住,女人要選愛自己的,你或許有一天會為他的所作所為感動,但男人心裡的那塊空缺是萬萬不可想去取代的。走吧。」
「走啊?」
「前面怎麼還不走?」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余綰心完全沒有注意到周圍的動靜,直到食堂阿姨用長勺敲了敲玻璃窗口,余綰心才回過神。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余綰心鞠著身子和身後排隊買飯的人道歉。
食堂阿姨笑了笑:「又給何總帶飯啊?」
余綰心「嗯」了一聲,她踮起腳看見檔口今天有辣椒炒肉。
「姨姨我要辣椒炒肉,另一份要土豆牛肉。」
林淺側著身望向這邊,趙財務放下餐盤坐在她對面:「余綰心最近和何總走得挺近啊。」
「小姑娘,和之前那個學妹結局差不太多。」林淺面上不顯,手裡的筷子一直撥弄著盤裡的土豆。
「那是最好了。」趙財務饒有深意來了一句,「高校美女在側,再冰山的企業高管也會動心。」
看著余綰心蹦跳離開的身影,林淺身子一抖,食堂大門被推開,寒氣迎著風闖了進來,意識到趙財務話裡有話,林淺瞪了眼她。
「滾。」
「喲喲喲,林大美女生氣了~~~~」
余綰心現在進出總經理辦公室壓根不敲門。
何逸舟抬眼發現是她也不問。
「吃飯。」
飯盒被重重拍在自己桌子上,余綰心走到沙發邊獨自吃飯,何逸舟眉梢輕輕一揚:「你就這麼對辛苦教導你的師父。」
余綰心面無表情,不搭理他。
真是夠了這男人。
何逸舟打開飯盒後拿起手機看了看,走到余綰心身邊又瞅了瞅她飯盒裡的。
「我就記得今天食堂有辣椒炒肉。」
余綰心嚼著飯:「林淺姐說你不能吃辣的。」
何逸舟挨著她坐下,余綰心迅速挪到沙發一邊。
何逸舟也不惱,安心坐著吃自己的。
「林淺跟在我身邊時間久了,這些都東西她也會順手管一下。」
余綰心笑笑,不點破。
「她有點像我一個姐姐,之前也愛這樣管著我……不過之後她遠嫁了,就再沒在我耳邊叨叨了。」
時間的齒輪轉動著,回憶紛至沓來,似乎陷入了沉思。
「親人遠嫁他鄉,牽掛不已也是正常。」
余綰心的聲音甜膩嬌軟,聽得何逸舟心頭貓抓一樣,他無力地搖搖頭:「她不是我親姐姐,記憶力小時候一起玩的很好……」
這些年,何逸舟的親朋好友陸續成家立業,留他一個人孤單。
話題太過傷感,他頓了頓又說:
「你說你有個哥哥,也結婚了嗎?在哪高就?」
余綰心的手不自覺地一抖,筷子無聲地落在了地毯上。
沉默了片刻,她平靜地開口:「他去世了。」
「什麼??」
劇烈的嗡鳴聲縈繞雙耳,何逸舟思緒如同一團亂麻,觸及了余綰心的傷心事。愧疚融進他道歉的語氣:「對不起,我……」
「沒關係,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余綰心彎腰撿起筷子,拽了張抽紙小心擦拭著,寡淡的話像一汪深不見底的池。何逸舟面有愧色,沉默不語。
萬般苦澀壓入舌根,余綰心手中已經擦好的筷子搭在飯盒上,淺笑一聲,安撫犯了錯的何逸舟:「師父,別放心上。」
何逸舟更有愧了。卻也知道,此刻的自己無論說什麼,都沒用。
他不善言辭,只能輕輕拍拍余綰心的肩……
時間能撫平一切傷痛吧?
他想。
出乎意料,余綰心也沒掉眼淚或偷偷躲哪哭,一下午都和何逸舟待在一起處理萬科門口換畫滾動燈箱的活。
「今天弄完這個就下班。」
何逸舟找林淺拿了個小椅子放在自己旁邊,他不讓余綰心往那個地毯上坐,說是誰都踩,髒。
「今天活這麼少嗎?」余綰心上下打量著何逸舟,何總工作狂出了名的,現在不到七點就吵吵回家了?
他有女朋友了?
「難得今天下班早,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何逸舟問。
哦~在這等著自己呢~
余綰心小機靈勁全用師父身上了:「你別自責,都說了沒事就是沒事。不過,我今天真的有事情,我屋子裡的那個燈不是很靈敏,我約了維修師傅上門,既然下班早我就早點回去看著弄,不然我那個屋看著總是不舒服。」
何逸舟殷切目光中,余綰心明確拒絕。
「路上注意安全。」
何逸舟輕聲叮囑她。
「你也早點。」
余綰心沒多做停留,起身離開了辦公室。
總有種距離感,一種說不出的距離感。
隔著一層薄紗,讓人看不透。
而沒一會,電梯指示燈顯示到了一樓。何逸舟大步跨出辦公室時,林淺還在工位上弄報表,他出來給林淺嚇了一跳。
「逸舟?今天這麼早?」
何逸舟擺擺手:「我不走,我溜達下。」
走廊盡頭,正對著何逸舟辦公室門口有扇平開窗。
他佇在窗前,雙手揣兜。林淺從身後靠過來。
矚目中,
一抹紫色的倩影穿行在人海里,每位擦肩的路人都不謀而合地投來匆匆一瞥的目光。
何逸舟問林淺:「你說,她是不是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