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直視神明
當克萊恩從宮殿中出來時，他預想中的僵持局面並未呈現。反而看到羅塞爾和大地母神正在圍攻蒸汽與機械之神，而黑夜女神跟知識與智慧，則是在合理圍殺原初魔女，只有風暴之主還在苦逼的一對一和不死大蛇拉卡德死磕。
看到這一幕，克萊恩的表情立刻變得微妙起來：
「亞當呢？」
本來是四對四，再不濟也是五對四，亞當一方雖然會落入下風，但也不至於悽慘落敗。哪怕有克萊恩的加入，他們想要脫離戰場也是輕而易舉的，想要圍殺祂們中的任何一位都沒那麼容易。
結果現在亞當不見蹤影，導致原本勢均力敵變成了正義的五打三。
克萊恩不相信亞當已經隕落，以亞當的實力和心計，就算原初魔女等存在全部隕落，亞當也能活得好好的。所以，亞當之所以消失，只能是祂主動離開。
這倒也不奇怪，阿蒙已經失敗，『愚者』已經誕生。
亞當一方註定沒有勝算，再打下去也是徒勞無功，所以及時撤退無疑是最正確的選擇。可問題在於，亞當祂怎麼一個人跑了？祂就不管管蒸汽之主和原初魔女嗎？你隊友還在這兒呢！
克萊恩是千算萬算都沒算到亞當會賣隊友，而且還賣的這麼幹脆！
要知道從祂晉升『愚者』到離開宮殿，總共也沒過去多久。亞當就連這一會兒都等不及嗎？
你跑得這麼快，原初魔女祂們會怎麼想？亞當的盟友本來就不多，結果現在這麼一跑，屬於是要與全世界為敵，還是主動的那種。
用屁股想也知道，但凡原初魔女祂們今天能脫身，肯定沒亞當好果子吃。
亞當不可能想不通這一點，可祂還是丟下原初魔女等存在獨自逃離，祂到底圖什麼？
克萊恩眉頭微皺，在所有神明中，亞當是給他壓力最大的那一位。
反正祂一時半會也不會被打死。
——
世界之外，四周一片虛無的火爐中。
陽光籠罩的露台上，奧黛麗戴著式樣清新的度假草帽，坐在躺椅上，悠閒地翻看著一本講述時尚的雜誌。她身旁的小圓桌上，擺著一份份精緻的糕點和一杯因蒂斯帝國特產的頂級紅茶。
相比之下，魔女教派由於本身就是隱藏在陰影中的隱秘組織，尋找起來更加困難。即便有意尋找也很難找到她們的蹤跡，更別提將其連根拔起。
那火焰就像是一場幻影，什麼都沒有改變，也什麼都不會影響。
這就導致『觀眾』途徑的非凡者雖然是最不容易瘋掉的，但同時也是最容易瘋掉。
『隱者』嘉德麗雅抬頭望向天邊，燃燒火焰愈發的旺盛，將整片天空徹底遮蔽，甚至開始逐漸向地面蔓延。嘉德麗雅能感受到，自己的注視讓那火焰以比其他方向更快的速度奔向她。
克萊恩將目光投向天空的戰場，原初魔女的身體發生異變，梅迪奇正在與祂爭奪權柄。再加上黑夜女神和知識與智慧之神的圍攻，祂撐不了多久。
那麼，那股悲傷究竟從何而來？
這是否意味著，蒸汽之主也已經隕落？
所以，也只能先委屈一下風暴之主。
她看向自己的船員，他們都在忙著各自的事情，似乎並未察覺到天邊的異變。
但在嘉德麗雅看來，這未必就不是好事。
似乎那些能夠注意到這種異變的人，會更快一步被解決。
無論她如何觸碰火焰，都不會被灼傷，甚至不會感受到溫度的存在。
『世界』正在死去！
突然間，嘉德麗雅的心中湧現出更大的悲傷，那股仿佛來自源頭的，最直觀的痛苦與悲傷湧入心頭，那是她的船員們所沒能感受到的悲傷！
無論是天空，還是大地和海洋，無論是人類還是動物，亦或是植物，這世間的一切都在被『火焰』融入，所有事物的本質都在逐漸改變，逐漸向另一個方向『進化』！
在那火焰之中，仿佛世間再沒有任何秘密可言，嘉德麗雅可以清晰的看出一切事物的本質，那是遠超她本身序列所能擁有的實力。
難以遏制的彷徨、迷茫和一點悲傷在這位『星之上將』的心中湧現了出來，這種情緒很快被她所察覺，但卻無法被她所理解。對於這未知的，沒有絲毫預兆的變故，她感到彷徨與迷茫。
對於天使而言，食物已經不是必須。
『世界』在恐懼，在悲鳴。
克萊恩收回目光，將視線落在蒸汽與機械之神身上。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她知道那火焰是『愚者』與餘燼共同策劃的『初火』。
「不，不是『未來號』。」
對別的途徑來說，神性增強，污染加深的表現還算明顯。
初火燃燒天空，在其他人眼中或許是末日的象徵。
天空正在燃燒。
——
狂暴海那似乎永遠也不會停息的深藍波濤中，『未來號』就如同一片樹葉，時而被拋高，時而被拍落。
在這片海域內，還有一些海盜船隻在航行，對類似的情況已經習慣到感覺它和太陽升起一樣自然。
『未來號』幾乎變成一片海，可船員們依舊對此一無所知，他們的身體也並未因此受到傷害。
「這到底……」
不，不是似乎，是本就沒有察覺。
薪王化身動作略微停頓，但很快便默不作聲的再次突襲至餘燼身前！
祂們之間的戰鬥非常純粹，沒有權柄的交鋒，也沒有非凡能力的對抗，更不會有精神上的污染。因為在這裡，祂們都是名為『初火』的存在，祂們的本質完全相同，他們的能力完全一樣，誰也別想污染誰，也別想輕易戰勝誰！
所以他們這些生活在『世界』之中的生靈，也會因此而感到悲傷。
「不急。」
風暴之主的確更需要支援，而祂能主動趕來支援也讓克萊恩很感激。但相比起幫助風暴之主，讓戰局繼續僵持下去，克萊恩覺得先幹掉蒸汽之主，打開局面才是更好的選擇！
這種看似不起眼的小細節，對於任何途徑的天使而言都是有必要的。『觀眾』途徑的高序列者尤其如此，祂們必須時刻注意自己的精神狀態。
嘉德麗雅雙手緊緊拄著船尾的欄杆，低聲呢喃道：
「是『世界』在悲鳴。」
彷徨與迷茫是正常的，可她為什麼會感到悲傷？這股悲傷從何而來？
「我們不用出手嗎？」
嘉德麗雅突然意識到，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見火焰。
可悲傷呢？
『星之上將』出現在『未來號』的甲板上，望著那片燃燒著火焰的天空，她眸中紫色凸顯，變得極為濃郁。
究竟是她在悲傷，還是某位存在讓她感到悲傷？
悲傷的情緒在『未來號上』上蔓延開來，如同瘟疫一樣迅速傳播。
卡露拉慵懶的側躺在她旁邊的躺椅上，懶洋洋道：
「在蒸汽之主隕落之前，都用不著我們動手。」
「到底發生了什麼？」
奧黛麗拿起一塊奶油蛋糕輕輕咬了一口，問道：
身穿傳火套，手持傳火大劍的餘燼單手平舉大劍，將劍尖對準那同樣身穿傳火套，手持傳火大劍，但身材要比他高大許多的薪王化身，語氣平靜道：
「你又輸了。」
但這種生活中細微的小事，卻可以用來維持自身的人性。
作為『空想家』，幾乎沒有任何途徑的序列0能夠與亞當比拼算計。而這麼一位精於算計的存在，又怎麼可能幹出這種蠢事呢？
除非，祂有更大的計劃！
比如說——
這種精神上的『瘟疫』幾乎防不勝防，必須有充足的人性才能對抗。
她低下頭來，不敢再去直視那火焰，生怕會因窺秘之眼而遭到反噬。
火焰從天空灑落，讓地面也陷入燃燒。
也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意識到，這個世界正在發生的劇變。
而『觀眾』不是，祂們得時刻審視自己，檢查自己，對性格上、認知上的任何一點微小變化都要追溯到源頭，確定沒有問題，屬於正常改變。比如一個人突然喜歡吃某款糕點，這究竟是因為祂們本身喜歡吃，還是也因為被其他存在影響的結果？
對於『觀眾』途徑的高序列非凡者而言，任何細節都必須加以重視，否則會在不知不覺就會變成另外一個人，可以冷酷地殺死原本最想保護的那些人。
但幸運的是，她們並非傳統的『洞察者』，不必過於擔心這方面的影響。
弗蘭克的聲音中，船員們相繼抬起頭，他們的眼中都含著淚水，
奧黛麗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神戰輪不到她們插手，但在善後方面卻比神明更加方便。而作為正神教會中唯一的『異端』，蒸汽教會無疑是她們的重點盯防對象。
嘉德麗雅知道，那是屬於『隱者』途徑非凡者的悲傷！
而現如今，嘉德麗雅再次感受到同樣的悲傷。
在這裡，只有真刀真槍的戰鬥才能分出勝者！
無論是亞當背叛，原初魔女等存在被屠戮，亦或者反過來，克萊恩沒能成為『愚者』，阿蒙成為詭秘，黑夜女神等人被迫撤離，其結果都不會影響祂們在這裡的戰鬥。
那一次，她從貝爾納黛和『愚者』先生處得知，隱匿賢者是死在蒸汽之主手中。就連其權柄也被蒸汽之主獲得，蒸汽之主將藉此成為雙途徑真神。
所以她們才會出現在這裡，靜靜的等待著最終的結局。
「亞當拋棄了你。」
「船長。」
突然，正端起紅茶準備品嘗的奧黛麗停下動作，她抬頭望向天邊。
薪王化身不在乎亞當的叛變，也不在乎原初魔女的死活，祂只想打死餘燼，或者，被餘燼打死！——
因蒂斯帝國，特里爾，白楓宮。
她的大副弗蘭克突然抬起頭，眼中流出兩行眼淚：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好想哭。」
因為勝出的那一位，註定有著改寫一切現實，甚至改變過去的能力。
而蒸汽之主在羅塞爾制定的規則下始終無法脫離，即便如今依舊能勉力支撐，也不過是困獸之鬥。相比之下，風暴之主所在的戰場更需要支援，也就是說……
在世人眼中已成定局的一切，在初火的扭曲下不過是暫定的未來，隨時可以被抹消、被更改。
而這也讓蒸汽教會在無形中為魔女教派吸引了很多目光，承受了更多的壓力。而且以蒸汽教會明面上那兩位天使的實力，也的確比魔女教派更值得重視。
拋棄原初魔女和蒸汽之主，可以讓亞當獲得比救下祂們更大的收益！
這樣的念頭在克萊恩腦海中一閃而過，但他並未深入去探究亞當的目的。因為那終究是日後的事情，他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嘉德麗雅低聲呢喃著，她完全不明白現在的變故究竟是什麼原因。
因為就在前不久，她才剛剛體會過這種悲傷，在隱匿賢者隕落時。
她再次抬起頭，整個星界都被火焰照亮，沒有任何隱秘可以潛藏，就連將地球對應的星界部分區域和完整星界、整個宇宙分割開來的無形屏障都凸顯了出來。
可當嘉德麗雅用她的雙眼看向自己的船員時，她又分明能看見他們體內多了些什麼東西——那些火焰在無形中融入了他們的身體，也在無形中融入了整個世界的各個角落。
因為無論哪一方的實力被削弱，都是在同時削弱祂們雙方的實力。而無論哪一方的實力被增強，也是在同時增強雙方的實力！
嘉德麗雅也是一樣。
所以祂們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不惜一切代價幹掉對方！
活著的那一位，才能繼承完整的初火！
而只要祂們之中決出勝者，外界的一切變故都無關緊要。
此時，一張張無法具體描述的恐怖巨臉正貼在那透明的，多有裂縫的屏障上，猙獰而瘋狂的撞擊著屏障，嘉德麗雅甚至能明顯感受到祂們的憤怒！
她的內心在恐懼，那是人類對神明發自內心的畏懼。
可她的精神一切正常，一切污染在進入世界之前，就已被火焰淨化。
在這一刻，人類可以直視神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