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夫人又變回了陳夫人。
這個消息,楚雲梨是第二天知道的。彼時,陳玉安只派了人送信,信中說他明明已和父親商量好了,結果陳老爺毀諾,他會查清楚緣由。
楚雲梨經歷了那麼多,總覺得夫妻倆的神神秘秘和陳玉安有關。她可不想自己過門後有這樣的長輩,於是,特意去找了陳老爺的新歡。
新歡是個良家女子,這也是陳玉安的意思。他到底是個孝順孩子,對父親下不了狠手,因此,並未阻止父親再娶,唯一的要求就是女方得出身清白,遇事不發瘋。
這位未來的陳夫人長相貌美,整個人像一幅水墨畫似的,一舉一動自成一景,不過,出身不高,楚雲梨都到了,她卻還不知道陳老爺那邊的事。
楚雲梨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之後,她先是一愣,隨即熱情的將楚雲梨迎進了門。
「陳老爺他……」楚雲梨和她寒暄了幾句之後,直接就將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
姑娘姓羅,是個溫柔的性子,聽到這話後眼圈微紅。
看得出來,她真的是個單純性子。這樣的一個姑娘嫁給陳老爺,實在是太委屈了。都說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楚雲梨卻有些手痒痒。當然,兩人初次見面,她上來就挑撥人家未婚夫妻的感情,容易惹人懷疑。
好在,陳老爺自己會作死,和新歡談感情,又和原配不清不楚。落在羅姑娘眼中,他就是個大騙子。
羅姑娘一刻也停不住,找去了陳府,她留了個心眼,沒有直接登門,而是尋了個人去偏門打聽陳夫人的行蹤。
然後就得知夫人已經回府的消息。
羅姑娘心中最後一絲僥倖盡去,人家夫妻和好,她這個即將進門的繼室怎麼辦?
陳老爺對她挺溫柔,她認為自己有必要問一問。
而陳老爺與夫人和好,本就是迫於壓力。他滿心都是羅姑娘,便說了幾句將人安撫住。
接下來幾天,他夾在兩人之間左右逢源。楚雲梨暗地裡盯著他,發現了此事之後,立刻就將這個消息透給了陳夫人。
陳夫人大怒,剛想要找男人算帳,卻覺頭暈,找來大夫一瞧,得知自己中了毒。且毒入五臟六腑,想要拔除,幾乎不可能。
下毒這種事,陳老爺熟啊!他連自己親兒子都能動手,她一個外人,他有什麼不敢的?
陳夫人都不用問,就知道是他。兩人同床共枕,如果他對她真的起了殺心,小命只有一條。她早晚會中招!他不給她留活路,她自然再不用客氣,一怒之下,陳夫人打算魚死網破,跑去將陳老爺的所作所為告上公堂。
夫妻倆於公堂上對質,扯出了許多事。陳玉安從小和父親感情淡薄,卻也沒想過他會對自己下毒手,得知這樣的真相,自然大受打擊,尤其這事還不能告訴祖父。
那段日子裡,楚雲梨經常過去陪他,兩人感情愈發深厚。
看到陳玉安傷心,楚雲梨卻並不後悔,長痛不如短痛。留著別有用心的人在身邊,萬一沒能防住呢?
陳老爺被關入大牢,沒多久就被發配到了幾千里外的邊境。而陳夫人……雖然有高明的大夫幫著保養,卻還是一日日病重。
值得一提的是,陳老爺自己在板子下都承認對兒子下毒,可陳玉安身上卻無殘留的毒,他身康體健,就如常人一般。
陳夫人不想死,跑去找他要解藥。
她滿臉虛弱,語氣卻急:「你不給解藥,就把那個大夫的名姓告知於我。」
不急不行,傻子都知道中毒越深,毒越是不好解。再拖下去,興許找到了大夫也救不回來。
說真的,陳玉安自己也納悶呢。
當初他被人救醒,手指甲上的青黑都還沒退,他隱約覺得自己中了毒,但除了受傷的地方之外,沒有其他的不適。那時候他想和救命恩人多相處,便直接留在村里養傷。半個月後回到城裡再找大夫,沒人說他中毒。
但父親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沒做過的事,畢竟,對親兒子下手這種事,也算駭人聽聞。虎毒還不食子呢,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既然父親承認了,定然確有其事。幫他解毒的人……應該是村裡的赤腳大夫。
轉眼到了年關,天上飄起了鵝毛大雪。城裡到村里是泥路,和著雪水後,變得泥濘不堪。也特別滑,人走在上面容易摔跤,一不小心就是滿身泥水。
這種時候陳夫人到了村里,也算是一件奇事。那邊人剛進村口,楚雲梨就得知了消息。
聽說是去找了村裡的大夫,她隱約察覺到什麼,卻也沒有出門相見。
赤腳大夫被陳夫人問到解毒之事,一臉茫然。半晌才道:「我只會止血治傷,不會解毒!你這……」滿臉蒼白,沒有外傷,都快站不住了。他根本就治不了這樣的病。
治不了就不治,萬一攤上了人命,赤腳大夫自認扛不起。再說,大戶人家的夫人性命金貴,他更是不敢亂動,當即擺了擺手:「我不會解毒……當時我也沒有給陳公子解毒。」
這樣的回答,陳夫人自然是不滿意的,在她看來,這就是赤腳大夫不肯出手治病。於是,掏出了大筆銀子。
銀子多得讓赤腳大夫心肝直顫,他瞬間就動了心,可他治不好這病,只能忍痛割愛。到底還是捨不得,他忍不住說:「關姑娘遇上的陳公子,來的時候陳公子的傷口已經敷過了藥……」
陳夫人眼睛一亮。
她就說嘛,陳玉安也不是那膚淺的人,不可能會因為一個姑娘將他從小溪邊拖到大夫處就以身相許。這真正的救命恩人肯定是那位關姑娘,也只有這樣才解釋得通。
當楚雲梨看到陳夫人一臉殷切地盯著自己時,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先前陳老爺沖親兒子下毒的事她是知情人,本應該同罪。可她身份不高,根本不能阻止男人,也是後來才知道的消息,並且,前去告狀的人也是她,再有,她也中了毒,算是苦主。因此,大人沒有將她入罪。
「關姑娘,我算是你半個長輩,你救救我吧。」
楚雲梨一臉無奈:「我一個鄉下丫頭,字都不認識幾個,山上的草都分不清,哪裡會治病?當時我看到有人傷勢嚴重,就在小溪旁隨便找的一些藥草,聽說是可以止血。但能不能止血,我卻是不知的。」
說真的,尋摸了半天,最後是這樣的結果,陳夫人很難受。但她不想死,非要讓楚雲梨帶著她去尋那草藥。
陳夫人中毒太深,楚雲梨也救不了。
那草藥只有一點清毒的功效,根本就不是主藥,陳玉安能夠解毒,全是後來楚雲梨送的那些湯藥的功勞。
那天后,楚雲梨再聽說陳夫人的消息,就是她的死訊。
先前她的孩子不太老實,將她入土為安後,陳玉安做主分了家,底下的弟弟妹妹都得到了一份家財。後院屬於陳老爺的那些女人,有孩子的跟孩子住,沒孩子的放歸家中。實在無處可去的,陳玉安買了個莊子,將人都安置在裡面。
值得一提的是,陳老太爺的身子有了楚雲梨去隔壁府城買的「養身」藥丸後,一日日康健起來。
*
開春後,先前下的種已經有了收成,雖然不是正經糧食,比不上秋天的豐收,但也有不少東西。
村里人都很高興,又有人主動給楚雲梨收糧食,不要工錢的那種。
同樣是楚雲梨的東西先收完,她正在廚房安排晚飯呢,就聽小孫氏說外面有人找。
來找楚雲梨的,是個她以前沒見過的小丫頭。
小丫頭大概十來歲,看到她就直接跪下:「姑娘,求您救救我家主子。」
楚雲梨皺眉:「你主子是誰?遇上了什麼難處?」
「人命關天,您先跟我瞧瞧去吧!」小丫頭不停地磕頭。
本就瘦弱,模樣看著實在可憐。楚雲梨卻並未挪動:「你說清楚。」
她不肯動彈,小丫頭只得實話實說:「我主子……是您的母親。」
楚雲梨眉頭皺得更緊。關江月有兩個娘,一個生她,一個養她,不過,看情形應該是後者。
「她怎麼了?」
小丫頭哭了出來:「她要死了,渾身都是瘡……」
此時的陳玲瓏確實渾身都是瘡,連臉上都有,早已沒了曾經的秀美,看著還特別噁心,她躺在床上,根本動彈不得,甚至已經說不了話。只看著楚雲梨默默流淚。
楚雲梨沉默了下,問:「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陳玲瓏:「……」別問,問就是後悔!
李氏根本不是人,關福耀也是個大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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