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等了一會兒,也沒有人來開門。
按理說早上母女二人從家裡七點多出門,十多里路走了一個多小時,這會兒也就八點多,這個季節地裡面又沒有農活,家裡不能沒有人啊!難道是聽到聲音故意晾著她們呢?
想到這裡,丁甜甜加大力氣拍門,大聲喊道,「有人在家嗎?」
院子裡靜悄悄的,沒有聲音,但是從屋裡發出了輕微的碗筷聲。
原來屋裡的人正在吃早飯,聽到是丁氏來了,怕她是來蹭吃蹭喝,所以不敢出聲。
此刻的丁氏臉色蒼白,雙手有氣無力的垂著,顯然她也聽到了屋裡的聲音。
丁甜甜實在太生氣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起腳用力踹向門板,大門「咣當」一聲開了。
院子裡的情況一覽無餘的暴露在她們眼前,原來她猜的沒有錯,楊家一家人正坐在外屋,也就是廚房中間的一張桌子上吃飯。
楊老太太坐在主位上,楊大田和楊氏坐在右面,楊氏的一雙兒女坐在左面,所有人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了一跳。
「呦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大姑子回來了。」楊大田的媳婦楊氏一邊收拾碗筷一邊陰陽怪氣道,「不過真是有點不巧呢,也不知道你回來,沒有多做早飯呢?嘖嘖,這早飯也沒有剩下……你見諒啊!」
楊老太太坐在桌子邊上,根本就沒有抬頭看看她這個唯一的女兒,因為她重男輕女,心裡是不喜歡這個女兒的。從小非打即罵,所以丁氏的性格才柔柔弱弱,沒有什麼主見。
楊大田看看丁甜甜,心想,肯定是丁家斷糧了。這兩天聽劉家村來串親戚的人說,丁家的小女兒回來後,外甥他們兩口子和這個大姐分了家,這一大早肯定是借糧食來了,他不滿的道,「大姐,這麼早來是有事嗎?要是來借糧食,大姐就免開尊口吧!我們家糧食也不多了,你還是再想想別的辦法吧。」
楊老太太冷哼一聲,「哼,生了你這個賠錢貨,我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嫁人這麼多年,哪一次回來不是空著兩爪子。你看看同村的外嫁的姑娘,誰回娘家像你一樣空著手回來的,你也好意思回來借糧食,誰給你的那張大臉。」
丁氏被親娘說的臉色白了又白,小聲道,「娘、大哥我這次來的匆忙,下次一定給娘買禮物。」
楊老太太斜了一眼丁甜甜,接著道,「也不是娘說你,你說這賠錢的丫頭送人就完了,要回來幹啥用。干吃不幹活的玩意,跟你說啊!咱們村李大牛家那傻子正好買童養媳呢?不如把她嫁過去換兩石小米,免得你受苦受累的養著個白吃白喝的賠錢貨。娘這可是為了你著想,你好好想想吧!」
丁氏帶著哭腔道,「娘,甜甜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怎麼捨得把她嫁給傻子,就算餓死我也不可能把她賣了。」
楊老太太一聽這話,氣不打一處來,果然她這個大女兒是回來借糧食的,一點不留情面,「好啊,那你就領著你身上掉下來的肉,回家等著餓死吧!」
丁氏剛要開口,就見楊老太太翻了個白眼,冷冰冰地說,「秀兒,娘也是為了你好,把這丫頭嫁出去,你就不用挨餓了。你要是捨不得這個小丫頭,就回去把大蓮嫁過去,雖然那李家兒子腦子不好,但是人家就這一個兒子。他家家境又好,嫁過去就是享福去了。你前年在家裡借的那二十斤玉米正好也能還了。」
丁甜甜聽了忍不住嗤鼻一笑,原來重點是還他們楊家糧食。
丁氏心裡難受,強忍住眼眶盈滿的淚水道,「娘,我,我這次不是來借糧的。」
楊老太太一家人一聽說不借糧,對望一眼,馬上鬆了一口氣。
楊大嫂道:「大姐,娘說的有道理,這年景有糧食才能挺過去,你考慮考慮娘的話,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啊!」
丁甜甜笑了,輪番上陣勸說,肯定有陰謀。
外婆一家果然奇葩,她和娘還沒有說出來此行目的,這楊家把他的去處都安排好了,好啊!果然好得很啊!
就算是沒有糧食,她也不會給傻子當童養媳,楊家如此勸說,別說娘不答應,就算答應了,她也不會同意的,也不知道她們這是哪裡來的自信呢?
丁氏苦笑了一下,「謝謝娘和弟妹的好意,不用考慮了,我是不會賣女兒的。」
楊老太太臉色立時耷拉下來,說了一句,「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丁甜甜怒了,冷冷道,「我們是不識好人心,既然有這等好事,外婆你們還是自己留著好了,我看表姐倒是貌美如花,也到了嫁人的年紀,這打著燈籠也難找的好事情,還是你們自己留著吧!」
楊老太太的孫女長的膚白貌美,那可是楊家的心尖尖,老太太一家指望著她嫁給達官貴人呢?她一聽丁丁甜甜的話,氣的一跺腳道:「你胡說,我才不要嫁給傻子。」
楊老太太立即又哄孫女,「丫丫乖,咱們不嫁傻子,咱不聽這有娘生沒爹教的野丫頭胡說啊!」轉頭瞪著丁甜甜,「死丫頭,我們家才不賣孩子,你敢再胡言亂語,我就替你娘好好教教你怎樣做人。」
丁甜甜犀利的目光看向楊老太太,「你好狠的心,你們家不賣孩子,那是你孫女,那我和我姐姐就和你一點關係沒有嗎?你怕我娘借糧,就要賣掉我和姐姐,如此逼迫自己的女兒,你配為人母嗎?當外婆你夠資格嗎?本來這些話不應該我一個小輩說出來,但是你們欺人太甚,以後就是你們家八抬大轎請我,我都不會來。像你們這樣的親戚,我高攀不起。」
楊老太太此刻被丁甜甜的一番話氣的渾身哆嗦,她沒有想到這小小的丫頭說出的話如此犀利、不近人情。不過句句扎心,字字都是大實話。
楊大田更是氣憤,猛地上前推了丁氏一把,怒聲喊道:「滾,楊家不歡迎你們。還八抬大轎請你們,滾花你們丁家,回家做夢去吧!」
丁氏被楊大田猛地一推,一個趔趄沒站穩,重重的摔倒掉在地。
「娘,你沒事吧!」丁甜甜迅速上前扶起娘親,轉頭怒視著楊大田,「你們欺人太甚,告訴你,我娘要是摔壞了,我跟你們沒完。」
丁氏站了起來,拍拍她的手,安慰道,「甜甜別急,娘沒事。」
楊大田被她的樣子嚇了一跳,剛忙說,「趕緊滾,我家沒有你們這樣的窮鬼親戚。」
丁甜甜知道這些年來 ,娘已經習慣楊老太太的奚落和不公平。一時半會兒他是改變不了的,她也不想和他們再過多糾纏,有些事情需要娘親自己明白。
「娘咱們走……」
「等等,」楊氏陰著臉來到近前,「大姐,既然你閨女說沒有我們這樣的親戚,也不要怪我們不念親情,前年你借我們的二十斤玉米,今天還是還了吧!」
丁甜甜真沒有見過這樣奇葩的人家,他和娘親連此行的目的都沒有說呢?就被趕了出去,現在她這個大舅媽楊氏,居然又落井下石。
丁氏看著盛氣凌人的娘家人,不得不低三下四乞求道:「她舅媽,過兩天給你送來行嗎?你看我們來的匆忙也沒有帶啊!」
「不行,今天必須還了。」楊氏一臉壞笑,「要是沒糧,就把你家丫頭送給李家傻子抵債。」
「這……」
正當丁氏不知所措時,就聽丁甜甜大聲說道,「好,還就還,」她攥著娘親的手,「娘親,你在這裡休息一會兒,我一會就回來。」
「呦,口氣倒不小!今天要是還不上,就拿你抵債。」
看著楊氏那醜陋的嘴臉,丁甜甜狠狠瞪了她一眼,轉身離開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