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甜甜說完,也不理會眾人,穿過人群徑直回家了。她已經盡力了,就算再費更多的口舌也是無益。
顧青林看著前面離開的小丫頭,他感覺到她小小的身體,此刻似乎能爆發出巨大的能量。不知為何他居然相信她,他決定了要買這個什麼蕎麥種子。
「我買。反正地里的糧食也沒有指望了,有人給謀出路,這麼好的事情,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為啥不干。」
顧青林的幾句話說到了很多村民的心坎里去了,有幾個人想買還缺少點勇氣,一畝地就要三十六文錢,畢竟劉家村的人是真的窮。
里正聽顧青林要買種子,心裡有了一絲安慰,有人帶頭總是好的,他大聲道:「我和你們說,這是好事。咱們這適合種植蕎麥,而且產量還高。雖然今年遭遇百年大旱,莊稼顆粒無收。現在把這蕎麥種上,萬一就下雨了呢。咱們上冬就不會挨餓了。與其坐著等著餓死,倒不如現在就擼起袖子在試一把。」
人群里問道,「要是不下雨咋辦?」
白宗林頓了頓,「不下雨就當白受累,白搭幾個銅板。行了,蕎麥種子六文錢一斤,一畝地估計六斤左右種子。想種地試試的,就到丁家去買。不想買的也不強求。
但是我還是奉勸大家,丁家丫頭是個有福氣的孩子,咱村沒水,人家發現了水源,咱村莊稼絕收,人家買來可以救命的種子,種不種你們好好想一想吧!我也來二畝地的。顧小三,走,咱倆去買種子。」
到了丁家門口,白宗林又轉過身說道 ,「人家丁丫頭有情有義。她說了,有意購買的,要是現在手裡沒有錢,可以先賒著,等秋天收了糧食再給。」
「我來三斤種子。」在樹底下蹲著的梁山邊說著邊走了過來,「我相信丁家丫頭的判斷,不就幾個大子嗎,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總比餓肚子強。」
「好,梁叔,還有想種的嗎?」里正又問。
「給我來六斤種子。」說話的是鄰居趙大娘子,「家裡的糧食不多了,孩子得吃飯啊,萬一老天爺下雨,家裡就有吃的啦!」
夏大娘子和孫寡婦等人在人群里叨咕著。
夏大娘子嘴裡大聲嚷嚷著,「愛誰買誰買,我可不受那王八累。就算是沒吃的,我拖著木棍要飯我願意。少在這裝好人。萬一種了出不來,她賠我種子錢啊?」
孫寡婦也是一副贊同的表情,「我也不當那土包子,有錢還不如買幾個饃饃吃呢。」
無賴子也湊了過來,兩眼放光似地瞅著孫寡婦的胸脯,「就是,就是,有錢倒不如啃倆饅頭。」
孫寡婦一把薅住無賴子的耳朵,「就你貧嘴。」
已經有二三十人正在排隊等著買種子,丁甜甜她們忙碌著。
「我買三斤。」
「我買六斤。」
……
不打算買的都早已離去,剩下的種子已經不多了。
丁甜甜滿意地笑了,除了有的人不想種以外,還是有很多人相信自己的,不管怎樣,至少將近有一多半的村民能熬過今年冬天了。
丁氏和丁甜甜正想把剩下的種子搬回屋裡,就看見村裡的周大伯和另外一人站在門口張望。
她趕緊放下手裡的蕎麥種子,迎了上前,「二位大伯,進來說話。」
周大伯一副為難的樣子,吞吞吐吐道,「他大嫂,我……我們想……想買種子。」
丁甜甜抬起頭問,「爺爺,您要買多少?」
「我,我想買三斤,可是我現在手頭上沒錢……能先賒帳嗎?等手頭寬裕了再給錢,行嗎?」
她望著前來的二位老人,痛快地答道,「爺爺,我把種子給您們稱好,錢不急,啥時候有啥時候給就行。」
說完手腳麻利的給二位老人稱好了種子,二位老人把種子放進水瓢里,高高興興的離開了。
丁大文此時正坐在炕上生著悶氣,他想去買種子。劉阿花卻一直阻止,這下好了,種子都賣完了,這萬一蕎麥要是能夠豐收,今年他就等著喝西北風吧!
劉阿花坐在窗台上看著外面的一舉一動,見買種子的人已經散去了,剩下的確實不多了,心中也焦急萬分。
但是她有她的打算,六文錢一斤她才不出呢?要是種下去出不來,錢不就打水漂了。她心裡有自己的小九九,賒帳,嗯,先欠著,要是豐收了,就給錢,不收成那就賴帳。
主意打定,她看向丁大文,「大文,你想買種子就去嘛!我又不是不讓你去。」
丁大文大吼一聲,「我去,我用你買啊!你不給我錢我提溜著倆爪子,我用啥買?」
劉阿花笑嘻嘻地湊近丁大文,「大文,你看我現在已經有孕三個多月了,是吧!」
丁大文抬頭看了看她的肚子,語氣緩和了下來,「阿花,這買種子和你懷孕有啥關係,你說說,咱要是不種那蕎麥,那二畝地估計會顆粒無收,咱倆總也不能老指望著你家過日子吧!上次回去借糧你哥就老大不樂意了,這……你不讓買種子,咱倆冬天吃啥喝啥?孩子出生了,餓著呀!」
劉阿花白了他一眼,「大文你傻呀!咱妹妹的種子不是能賒著嗎?那咱們就等糧食豐收了再給錢,不也一樣嗎?再說了咱家錢也不多,生孩子不得用嗎,萬一這蕎麥出不來,這錢咱就先欠著,咱妹不缺錢。」
她轉頭看了一眼窗外,見沒有人,繼續說道,「剛才在外面我可聽說了,小妹不知道做了什麼神仙豆腐,在元寶鎮不大一會兒就賣光了,還有一個楓樹鎮的酒樓掌柜訂了五百斤,給了二兩銀子訂金呢?」
「你說的是真的?」丁大文半信半疑,「你說咱妹妹做買賣去了,還賺錢了?」
「我騙你幹啥,快去,一會兒種子賣沒了。」
丁大文:「好好好,我這就去,你在家慢點啊!別動了胎氣傷了我兒子。」
「快去吧,一會都賣沒了。」
「好嘞,我這就去。」說著丁大文來到院子。
丁甜甜看見大哥來了,只當沒有看見,自顧自地收拾著東西。
「妹妹,我買點種子。」
丁甜甜沒有抬頭,「行啊,你家就兩畝地,買多少種子?」
丁大文搓著手,小心翼翼地開口道,「那我就來二畝地的。」
丁甜甜用手拎了拎剩下的蕎麥種子,「這些估計得有七八斤,就都給你吧!算六斤的價錢,三十六文錢。」
丁大文沒有說話,臉上一副不好意思的囧態,「甜甜,你嫂子再過幾個月就要生了,這哪都得用錢,你看能不能......」邊說邊觀察著丁甜甜的反應。
丁甜甜瞬間明白了,這肯定是大嫂大嫂出的壞主意,因為自己大哥啥樣,自己是再了解不過了。心想:「你們倒是會打如意算盤啊!咳,算了,畢竟是自己的親哥哥嫂嫂就是不給錢,該給也得給呀!」
「大哥,你先拿去種吧!等什麼時候寬裕了,想著給我,古話說得好,親兄弟明算帳。」
「行,行。小妹這真是幫了我們的大忙了。你放心,等收了蕎麥,我就把錢給你。」說著抱起種子就跑回自己屋裡了。
丁氏看著兒子離開的背影,「甜甜,你大哥日子也不好過,就先給他用著,畢竟你大嫂懷著咱丁家的骨肉。」
「娘,這個我懂。你放心,該照顧我會照顧的。」她看著面前的娘親,又繼續道,「但是當初分家也是大哥大嫂提出來的,不是我難為人,不好說話,畢竟已經分家了,所以有些事情還是清楚明白的好,免得以後麻煩。您說,是吧娘。」
丁氏張了張嘴,沒有再說什麼。
她看著善良的娘親,笑了笑。只要丁大文夫妻孝順母親,不找自己麻煩,自己大度一點無所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