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在河邊攜手放完了水中花燈，然後順利打道回府。
府邸處，在魏珠的安排下，空置的前院已經被收拾妥當。
雖然蕭彥辰自從當了皇帝就搬進了宮裡生活，但偶爾時候，他也會回到這個曾經住過的地方待上幾日放鬆心情。
皇帝還是太累了，蕭彥辰又沒有比較好的傾訴渠道，面對讓他頭痛的問題，只能靠自己化解朝堂和後宮帶來的某些壞情緒。
哪怕如今有了沈瑤，但沈瑤也不是萬能的垃圾桶。
再有蕭彥辰天生不怎麼信任任何人，沈瑤充其量比其他人的地位高一些，但若是讓蕭彥辰從中選擇，蕭彥辰也不可能為了沈瑤去放棄宮裡的其他人。
這也是為什麼沈瑤會始終保持初心，堅持先過好自己生活的原因。
蕭彥辰和她，本質還是互相交換的一場利益分配，其中誰付出的多一些，誰付出的少一些，都影響不大。
但若是讓他們為了對方付出全部，那不可能。
「距上次回來，也快小一年了。」
借著暖黃色的燭光打量房間布局，蕭彥辰心生感慨。
沈瑤站在蕭彥辰身邊，腦袋輕靠在對方肩膀，「這次回來，皇上可好好歇歇。」
在宮外多留兩日怕是不成，朝堂上的活還需要蕭彥辰處理。
但多待幾個時辰，晚回宮一會兒，問題不大。
可能是天色已晚，也可能是今天情緒到位。
蕭彥辰拉著沈瑤的手腕，兩個人坐在榻間，頭碰著頭，肩挨著肩的聊了許多。
大體都是一些蕭彥辰的陳年舊事，沒有其他人，只蕭彥辰自己。
沈瑤不懂蕭彥辰為何如此感慨，但作為一名合格的貼心人，她明白此時自己該做什麼。
沒有多餘的言語寬慰，更沒有漂亮的行為勸導。
沈瑤乖巧地當好聽眾這個角色，直到桌上點燃的燭光燃燒殆盡，兩個人才換上寢衣上床歇息。
沒有像宮裡那般講規矩，蕭彥辰把沈瑤摟進懷裡，閉上眼睛，相擁而眠。
……
當沈瑤再次睜眼，薄紗糊制的窗外已經大亮。
身邊早就沒了蕭彥辰的蹤跡，她先是愣了愣，隨後起身下地。
吱嘎——
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是一位模樣陌生的小丫鬟。
「娘娘，奴婢伺候您更衣洗漱。」
「皇上呢？」
「回娘娘話，皇上在書房已有一會，魏公公囑咐奴婢，娘娘醒了，便去書房。」
沈瑤聞言輕嗯了一聲，雙手攤開目視前方，「動手吧。」
丫鬟聞言應是，她飛快的走到沈瑤身邊站定，然後將一旁摺疊好的衣服一件件打開後替沈瑤穿起。
全部忙完大約花了一刻鐘多一點，沈瑤在這期間沒和丫鬟廢話，只平靜的看著銅鏡中自己。
「娘娘，咱們該走了。」
「走吧，別讓皇上等急了，」說完，沈瑤起身，垂落下來的衣袖盪起一層香波，她狀似不經意地隨口問道，「皇上起來時可用了早膳？是今日一直都在書房？」
丫鬟微低著頭，聲音不平不緩，「皇上洗漱後便一直待在書房，尚未得用早膳。
今晨起時，宮裡曾送來消息，奴婢瞧著魏公公神色不對。」
神色不對？
沈瑤沒說什麼，依舊步調輕快的往門外書房走去。
「許是你看差了。」
能讓魏珠變臉，沈瑤嘴角勾起笑意，她突然想到了有關昨天那場中秋節宴被下了藥的杯盞。
唔，若是爆發出來，也是一件不小的事情。
丫鬟聽了沈瑤的話，當即不再多說，而是跟在沈瑤身後，直到沈瑤進門。
書房門口站著一臉嚴肅的魏珠，在沈瑤進門前雙方對視一眼，呃，沈瑤確實有看出來魏珠的擔憂。
嘖，麻煩！
將這些煩心事壓在心裡，沈瑤揚起笑臉將目光看向蕭彥辰處。
此時的蕭彥辰正背著手站在窗邊，窗戶並沒有開啟，只有零星幾道光線透過薄紗照在一旁的擺件上形成一片晶瑩。
「皇上」
「瑤兒」
兩人相視一笑。
沈瑤不管蕭彥辰心裡如何，她快走兩步來到蕭彥辰身邊，而後伸手簡單抱住對方手臂。
「皇上今日起的好早，」沈瑤聲音有些軟糯，像是含了一塊甜滋滋的冰糖，將化未化。
蕭彥辰轉身，「早前在府邸時，朕都起的很早。」
那時候怕啊，怕皇兄怕皇父，怕一切能給他性命帶來威脅的人。
最危險的時候，蕭彥辰恨不得將自己圈在房間裡不出門見人，畢竟權勢很重要，但性命同樣重要。
「不過好在一切都過去了，」不管是皇兄還是皇父，最終都不能再威脅他，而他成功坐穩了帝王寶座，不用擔心會被他們再次推翻，就像皇父一樣。
沈瑤聽完沒有說話，她默默地將腦袋靠在蕭彥辰肩膀，目露擔憂。
「不必擔心，朕已是帝王，」早就不是那個沒有任何勢力，所有人都能踩上一腳的薄弱皇子。
沈瑤點頭，目光中多了顯而易見的崇拜與仰慕。
兩個人站在窗邊有一會兒，直到門口傳來敲門聲。
是魏珠，在提醒兩人是否用膳。
「擺膳」
蕭彥辰帶著沈瑤回到八仙桌讓坐好，隨著房門打開，一隊奴才手中拎著食盒如魚得水般湧入進來。
食盒裡裝著廚房做好的菜餚，都是魏珠早前叮囑過的，是蕭彥辰和沈瑤兩人喜歡的菜品。
「快嘗嘗，雖然比不上宮裡手藝，但在府邸生活數年，朕依舊難以忘懷。」
蕭彥辰夾起一塊排骨送入口中，只覺得香味得益。
沈瑤點頭，「怪不得皇上懷念，若是臣妾，也是要記上許久。」
確實滋味甚美，比宮裡多了一些隨性與放鬆。
明明是同樣一盤菜餚，但宮裡的就很死板規整。
或許，這也是宮裡和宮外的區別，人人都嚮往著權勢巔峰，坐在權勢巔峰之人卻懷念早前一貧如洗的日子。
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沈瑤埋頭苦吃起來。
不出意外，下次出門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趁著眼下有時間，她肯定得吃夠本。
因為沈瑤格外放的開，導致蕭彥辰這頓早膳多吃了半碗飯。
略有些吃撐的兩人去門外轉了一圈，然後蕭彥辰遺憾提出，他們該回宮了。
「本打算多留一日，但宮裡有事需要處理。
瑤兒，只好委屈你了。」
蕭彥辰語氣有些歉意，他是真想帶沈瑤多體驗兩天宮外的日子。
回了宮，他們就是皇上與熙貴妃，只有在宮外，他們才是蕭彥辰與沈瑤。
沈瑤自不能當著蕭彥辰的面說委屈，再說她委屈什麼，進宮和宮外，區別不大。
難道當年皇上沒能上位，這王府後院就會沒有鬥爭？
不過是從一個圈走到另一個圈，在這樣一個時代，誰都逃不開。
兩人沒有在外面太久，因為宮裡的事壓在心裡。
坐上府邸門前的馬車，兩人這次回宮的時間比昨晚出來時要快。
「皇上，娘娘，咱們到了。」
魏珠站在馬車門口，一臉恭敬的對著車廂說道。
蕭彥辰和沈瑤先後下車。
「瑤兒，讓魏珠送你回去。」
太極殿門口，蕭彥辰拍拍沈瑤肩膀，自己轉身離開。
沈瑤躬著身子目送皇上，隨後起身讓魏珠留步。
「本宮觀皇上心緒有些不妥，魏公公便不用送了，照顧皇上要緊。」
如今就是皇上最重要，何況大白天的回未央宮，又不是路痴，難不成還會走丟。
魏珠點頭應是，「奴才這裡謝過娘娘體恤。」
有了沈瑤提供的藉口，魏珠心裡跟著鬆了口氣。
換成其他時候，他肯定是願意送沈瑤回去的。
但眼下情況實在特殊，宮裡病倒了一批妃嬪，還不知其中緣由，他也怕處理不及時被皇上遷怒。
原本皇上打算，今日晚上回宮，甚至早前的時候就興致勃勃的策劃好了相應的計劃安排。
結果嘛，全被早上送來的一封加急信件徹底打碎。
魏珠現在只要想到早上的場景，就心哆嗦。
哎呦喂，太嚇人了！
從沒有見過這麼嚇人的主子，能將他的渾身肥肉嚇掉。
沈瑤聽了魏珠的話，又觀之魏珠表情不似作假，心裡頓時明白蕭彥辰早上收到的那等信件肯定重要。
唔，大概真的是昨天中秋節宴的事暴露了。
畢竟系統曾經說過，藥的藥效極好，基本上，只要人喝下去，幾個時辰之內必有明顯反應。
算一算時間，再加上太醫署的太醫們上班時間。
沈瑤心裡不客氣地嘲笑一通，不是嘲笑皇上需要忙了，而是嘲笑下藥的這個人，不會弄巧成拙，討好不成反被遷怒吧。
「魏公公去忙吧，本宮這就回去，」沈瑤做勢要走，順便交代魏珠一聲，讓御膳房的人提前準備好皇上愛喝的一些羹湯和糕點膳食。
不知道是不是上位者都有這種習慣，忙起來就顧不上吃飯。
這個毛病可不怎麼好，不吃飯不說壞處多少，單說脾氣就壓不下去。
擺了擺手，魏珠對著沈瑤又是好一通拱手拜別。
沈瑤轉身，一身輕鬆地從太極殿門口離開。
另一頭，見沈瑤走遠，魏珠趕緊叫來昨晚留守宮人詢問昨天他不在時發生的事。
得知後宮妃嬪，除皇后外，其他大部分妃嬪，尤其是有孕妃嬪都沒能避免之後，魏珠當即狠拍了拍額頭，糟糕，事情比想像中還要麻煩。
送出去的信件不過簡略內容就已經讓皇上不滿，若是他將後宮發生的確切消息全都說出來，嘶，不敢想不敢想。
魏珠邊搖頭邊讓說了話的宮人退下，自己則擰眉思索該怎麼回復皇上。
瞞，那是不可能的，不瞞，皇上定然會大發雷霆。
沉思間，太極殿書房越來越近。
魏珠看著緊閉的房門和周圍冷肅的環境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呼
不緊張不緊張
心裡默念兩句，魏珠揚起精神，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皇上」
「貴妃沒讓你去送？」
「貴妃娘娘讓奴才留在皇上身邊隨時伺候。」
「呵，貴妃說什麼是什麼，你難不成是貴妃的奴才？」
「奴才知錯，是奴才擅作主張，還請皇上恕罪。」
「起來吧，這次事情暫且饒過，說說宮裡的情況，到底怎麼回事？」
蕭彥辰從桌面背後轉過身來，目光平靜的看著跪在地上的魏珠。
魏珠諂媚一笑，麻利從地上爬起，「回皇上話。
奴才聽守夜宮人回復，說是今日子時後宮妃嬪有人腹部絞痛。
請了太醫院的輪值太醫診脈，一直不見好轉，且其他宮殿也出現了相同情況。
截至目前，後宮大部分妃嬪都有不同程度的腹部絞痛出現。
其中最嚴重的當屬幾位有孕妃嬪，聽太醫意思，怕是要小產。」
話剛落地，蕭彥辰就將手中一本奏摺丟了過來。
吧嗒一聲，奏摺落地，砸在了魏珠腳邊不遠，同時也將魏珠嚇的渾身哆嗦。
蕭彥辰依舊面色不變，但眉眼之間的戾氣大的可怕。
提醒自己不該為此生氣，但蕭彥辰還是控制不住的煩躁。
本來心情舒暢的出宮一趟，結果扭頭宮裡就給他鬧出這麼大的事。
「查！給朕狠狠去查！不管是誰，都不能放過。」
魏珠趕緊點頭，「嗻，奴才明白。」
「下去，」蕭彥辰挑眉，目光轉向一旁的窗戶，「三天，這是朕能容忍他們的最後期限。」
所以，言外之意，三天之內查不出什麼就給他通通滾蛋！
魏珠額頭冷汗直流，連連應是，甚至出門時還有些慌亂，差點沒將放在門口兩側的瓷瓶碰倒。
太極殿這廂緊張刺激，未央宮處就顯得溫情脈脈。
已經從跑來送信的小太監口中得知自家主子即將回來，秋月早早的站在未央宮門口等候。
「主子」
「進去吧」
沈瑤一眼看見秋月，笑著擺擺手，「本宮沒事，幾個孩子昨晚可好？」
她一晚上沒現身，兩個小的可能不怎麼找她，但三個大的已經懂事，怕是會因為找不到她而哭鬧一番。
「主子放心，有四皇子在，五皇子和大公主雖未能找到娘娘，但還是乖乖睡了。」
就是期間乾嚎了兩嗓子，這事，主子心知，也不用和主子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