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然還沒死。
不過活倒是還活著,這身體卻換了一個。
君慕淺也有些詫異於她還能活著,按理說用了《太陰訣》最後一式,她的神魂也應該碎了才對,怎麼還能無意識中奪舍?
下一秒,她的眉頭又是一蹙。
不,這不是奪舍,這具身體的主人在她來之前,就已經死了,可以說是一個沒有任何神魂氣息的空殼子。
這就更奇怪了,若是奪舍的話,至少要留有一點氣息,才能吸引神魂。
她到底是怎麼活過來的?
君慕淺揉了揉腦袋,決定先不考慮這個。
既然沒死,那麼她自然是要先報仇。
雲洛然離得太遠,她沒有把握其一定會死。
嗯……讓她看看她換了一個身體,修為還剩下幾成。
還沒等君慕淺好好體會一下重新做人的感覺,吸收靈氣,她的腦袋上方就傳來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
「活、活了,公子!」
「死人活了!」
陳將軍快要發瘋了,他是親眼見證這個叫慕淺的少女沒了氣息的,怎麼一轉眼就又給活過來了?
其他官員也瞪大眼睛看著這一幕,齊齊地向後退了一步,有的甚至躲到了桌子後面。
幕簾後的緋衣男子聞言,雙眸微斂,目光第一次落在了血污少女的身上。
瞳底,有著淺淺的花紋在流轉。
君慕淺也是在同一時間感覺到,有人在看她。
她眯了眯眼,抬頭尋向視線來源的方向。
下一秒,就隔著一層幕簾,對上了一雙琉璃色的眸子。
深沉黑凝,冷若寒泉。
而令君慕淺有些驚訝的是,那眼眸的更深處,依稀還能看見另一雙瞳子。
重瞳?
她挑了挑眉,竟然在這裡能見到重瞳者?
君慕淺想看清眼眸主人的長相,可是除了一雙眸,就只能看見那偏薄的唇了,其餘地方,全部被面具遮了起來。
這時,男子微微偏頭,不再看她,淡淡地「嗯」了一聲。
陳將軍聽到這尾音,雙腿下意識地一抖。
雖然公子沒說話,但這一聲顯而易見是讓他例行詢問這個不人不鬼的少女。
拼、拼了!
「你在星羅宗,究竟是什麼人?」陳將軍給自己打了打氣,然後大喝一聲,「為什麼要假扮葉婉瑩?」
「本座是——」君慕淺也收回了目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後,話鋒當即一頓,「我就是星羅宗的一個小弟子,至於為什麼?」
她也懶得翻記憶,直接道:「我一個小嘍囉哪裡知道。」
「那你……」陳將軍還想問點什麼,卻被幕簾後的男子打斷了,「送她下去養傷。」
口吻依舊冰冷,但不容置疑。
「公子這……」陳將軍聲音一噎,最終還是抱拳道,「屬下遵命!」
「還是這位公子好啊。」君慕淺扶著腰站起來,「你是這裡本咳……我最喜歡的人了。」
沒有任何應答。
眾官員眼角抽搐,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君慕淺並不在意,依舊搭話:「公子你叫什麼,來日我也好報答你。」
依舊無聲。
君慕淺聳了聳肩,撂下一句話:「那這樣,公子你有事就來找本……我,以身相許也不是問題!」
此話一出,瞬間,有著實質的殺意破簾而出。
君慕淺目光一凜,身子猛地繃緊,她握了握手指,預估著自己的動手能力。
然而,在那殺意接觸到她的前一秒,忽然又停止了,被人生生地收了回去。
隨後,是男子涼入骨的音線:「最好的房間。」
「遵命!」像是生怕君慕淺再冒出什麼不得了的話來,陳將軍立馬叫來了兩個侍女,帶她去挑選房間。
君慕淺勾唇笑笑,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污,慢悠悠地跟在侍女的後面出去了。
這個重瞳者倒是有些意思,可以來日再會。
她的傷也確實有些重,需要好好養一養。
等她養好傷,再找某些人算帳!
君慕淺走之後,閣內又恢復了寂靜,陳將軍等人都忐忑不已。
「下去。」男子冷聲。
官員們如臨大赦,行完禮後立馬就跑了。
偌大的閣中,只余緋衣男子一人。
他的眼神由冷轉淡,最終化為了一片雪華。
良久之後,薄唇微啟。
「暮霖。」
「公子。」
話音一落,一道黑色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了。
男子的琉璃眼眸透著涼意,聲音冷冷:「她先前說,她叫什麼來著?」
有膽子調戲他,很好。
暮霖想了想,抱拳道:「回公子,慕淺。」
「慕淺啊……」男子垂眸,修長的手指輕撫衣袖,「這個名字,倒是讓我想起前幾年聽得一樁趣聞來。」
他沉思著,瞳中泛著清寒的光。
「公子?」暮霖驚訝。
幾年前的時候,公子可不在華胥大陸啊。
而且一個小宗門裡的弟子,又怎麼會被公子知道?
「不過,想來也只是重名罷了。」男子拿起一根毛筆,「因為那個趣聞中的人已經……」
語氣一頓,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筆也寸寸而裂。
「死了。」
**
君慕淺被兩個侍女送到了攝政閣中的一間上房中。
她將身子清洗乾淨之後,躺在床上,隨即開始整理腦海中多出來的那一部分記憶。
越整理,她的神色越古怪,還有些糾結。
「嘶……」整理完畢後,君慕淺一個翻身坐了起來,秀眉擰起,「太慘了,實在是太慘了,怎麼有這麼慘的小姑娘啊。」
話罷,深沉地嘆了一口氣:「本座以為自己已經夠慘了,原來還有更慘的。」
君慕淺現在也終於理清楚了她身體原主人的記憶。
並且,她現在所待的地方也並非虛幻大千中的東域,而是一個叫靈玄世界的下位面。
剛得知這一點的時候,君慕淺只想仰天長嘆。
見鬼了這是,她怎麼跑到下位面來了?!
這下可好,東域離著她百八輩子遠呢。
估計等她回去,人家早就不記得她了。
君慕淺倒還頗為鎮定,罷了,能再活一次已經是老天對她的厚愛了。
下位面就下位面吧,她還不信她回不去了。
但是這具身體的記憶告訴他,恐怕她的想法……是有些懸了。